那人拖着一盘空杯,穿梭于人群之中,然后一转身,在柱子后不见了踪影。
雨寒紧张地用肘轻推一下正在盯着凯文发呆的爱丽丝,低声问:“刚刚有没有看见一个戴面具的人?”
“戴面具?”她回头,“哦,你是说侍者?当然有。”
“侍者?”
“是啊,大家都正装出席,所以侍者们戴面具不被混淆。”
听她这么说才意识到,宴会厅中不止一人戴那古怪面具,可雨寒心底清楚,不,不一样,因其他人的口袋里没有那张扑克牌。
怎么办?
半秒钟做出了一个决定,匆忙向朋友们说句:“不好意思失陪一下。”便转身往那人消失的地方走去。
陆陆续续有学生跟她擦身而过,人人都想更靠近舞池,唯独她,走相反的方向。
步出宴会厅,穿过人来人往的大堂,沿着曲折的长廊一直来到主楼与东翼的连接处。再接下来只能出去外面或通过阶梯进入东翼,雨寒犹豫片刻,选择了后者。
直觉告诉她,神秘人应不会在冰天雪地的室外等待。
推开古老木门,另一端是梯间,上抑或下,答案很明确——因揣着方块j扑克牌的那个侍者就站在下端。
雨寒心跳加速,忐忑不安,弱弱的问:“是你发电邮给我吗?你倒底想怎么样?”
那人不理会,转身开始往下走。
摆明是要她跟,雨寒无奈,唯有硬着头皮照做。
圣乔治的主要校舍分主楼,东翼和西翼。主楼除了大小礼堂,食堂,体育馆,数理化研究室,就是九和十年级的储物柜。
该学期雨寒只上数理化,储物柜和食堂也都在主楼,因此对东西两翼几乎毫无概念。
主楼已够古老,可东翼根本就是电影里德拉克拉伯爵住的城堡,她怀疑是否自十八世纪就未被翻修过。
但凡历史悠久之显赫府邸,因包含过巨大财富,以及有着各种各样怪癖奇好的成员们在一屋檐下,不免滋生阴谋与秘密。
谋杀,乱/伦,奸/情,禁锢,在许许多多不为人知的密室里发生,所以这些地方常被后人传出闹鬼。
光线暗淡,天花板低矮,雨寒越走心越慌,下意识攥紧小手袋,确定里面东西安好。
除了那张扑克牌,她还带了一把剪刀,是能找到的,唯一一件武器。
神秘人穿过一扇古怪的门,于拐角处停下脚步,向她比了个手势叫她过去。
到了跟前,他指了指自己口袋里的那张牌,雨寒马上把她的拿出来,他接过后从脸上取下一副面具递给她。
原来他一直戴着两副。
“我也要戴吗?”她明知故问道。
神秘人点点头。
“朋友们在舞会等我,如果不快回去他们会来找……或许也会告知舍监。”
他无反应。
雨寒无可奈何,只好戴上面具。
他指了指拐角。
她胆战心惊地从他身边走过,一转弯,即被所见的一幕震住。
开始,以为自己在做梦,可慢慢的,她懂了,什么都懂了。
房间在旧日时应该是一个阅读室,面积与普通课室差不多,有书架和多个沙发。房内虽没灯光,却有上百个茶蜡烛颤动着闪烁,使她可借诡魅的光线看见一对对戴着面具,盛装打扮的男男女女,分别在房间不同的角落,搂抱在一起。
不不,不是所有人都只搂抱,有几对根本是穿着衣服在做/爱。
他们痴狂地动着,躺在沙发上,靠在书架上,站着……
如此忘我,如此欢愉,如此淫/荡……无任何一个察觉门外多了一位观众。
雨寒生平第一次体验到声音卡在喉咙里的感觉——想叫叫不出,想跑跑不动,双眼似着了魔般无论如何也离不开屋内的人。
她懂,当然她懂,又不是住在石洞,她知道这是一个组织,戴着面具不用透露身份,然后集在一起饮酒,嗑药,做/爱,寻求神经最高境界的刺激。这在美国上层社会不是什么新奇事,只是没想到它竟会发展到高中来。
然而,成年人的迟早漫溢到青少年身上,并不是不可理解的。
屋内的七八个女生中,雨寒敢肯定全都是学生。可那七八个男的就明显不都是少年。
老师?校长?谁的父亲?抑或……外边的人?
恐怖,太恐怖,远远比她想像的要恐怖数倍。对这些人来说,趋趋一张裸/照算得了什么?有成年人参与,她终于感受到真正的恐惧。
身体逐渐恢复力量,想拔腿逃跑,刚转到拐角就被人当面挡住;那给她面具的人。
他开口说话:“要去哪里?”声音低沉,不像高中生。
“请……请你让开,我要……要回去。”
“这么快就要走?你还没见过亚当呢。”
“……谁?”
“亚当。”他说着伸出食指。
雨寒定眼一看,指尖上放着一粒黄色和一粒粉色的药丸。
“亚当和夏娃,目前市上最好的。”
“我……要走了,我的朋友们在等我。”
“uh-uh。”他摇头,张口便把粉色药丸吞下。
雨寒似有预感接下来要发生何事,警惕地往旁挪,他却猛地上前一手掐住她腮帮,另一只手将药丸强塞入她嘴里,然后牢牢将她从背后反扣,“咽下去,不然接下来你会很难过。”
彼时她已吓得六神无主,完全忘记该如何自卫。
“咽下去。”他重复道。
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模糊了视线,她想尖叫,却因被捂着嘴而叫不出声。
最痛苦的时候的确想过自我了断,可这一刻终于明白,不过是想想而已。她不想死,不想死!
“嘘——咽下就好了。你是处女吧……别怕,我会慢慢来,有亚当,你会得到至高的享受。”
因挣扎的摩擦,她可感到他已兴奋起来,心直线下沉,完了,她完了……而就在最绝望的时刻,身后牢牢扣着她的手竟突然松开。
失去束缚,第一个反应是使尽全力挣脱往前跑,可长裙绊脚,狠狠跌倒在地。
本以为那人会从后面扑上来,慌忙打开手袋取出剪刀,回头一看,愣住了。
她的攻击者被人从后用皮带勒住脖子,痛苦地挣扎,而勒他的不是别人,正是整晚都不见踪影的狄伦赖斯特。
多么讽刺,几秒前被困住的明明是她,这一刻见到狄伦如见到救星,心中激动非笔墨能形容。
挣扎半晌,陌生人缺氧昏倒在地,面具滑落——一个从未见过的白人男子,约十九二十左右。
狄伦一个健步冲到她身边,跪下问:“没事吧?”
雨寒什么也说不出,身体剧烈颤抖,心跳快得异常。
他摘掉她的面具,眼中全是忧虑。“哪里受伤了吗?这是怎么回事?”
她还是无反应,他急了,“我去叫舍监。”
“不,”她吃力地开口道,“回去……我要回……宿舍。”
“好,等我找人把他抓起来就送你回去。”
“不!”她歇斯底里起来,“别管他……现在就走。”
狄伦迟疑片刻,然后一把将她扶起。
越过躺在地上的人时,仔细看了他一眼,此人倒底同她有何深仇大恨?为什么?
她紧紧抓着狄伦的胳膊,如狂乱边缘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借着他的力量一步一步向前走。
一路上他再没提什么问题,到了主楼后才说:“大衣票给我,我帮你取。”
几步路的距离而已,她却不愿放开他。
“我跟你一起去。”
狄伦没有反对。
依稀能听见宴会厅里放着最流行的hip-hop,墙壁因贝斯微微震动,可想而知舞池内必气氛高亢。
多么诡异,楼上有上千名青少年开怀地笑着,跳着,而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却有另一群人,享受着另一种兴奋。
雨寒觉得胸口郁闷,透不过气。
狄伦把大衣批在她身上,说:“走吧,我送你回宿舍。”
——
异性探访时间为下午三点半至六点半中间,无需看表也知过了这个时间范围。
在女生宿舍前,他最后一次问:“你确定不用通知舍监或去看校医?”
她摇头。
“……你明白那人的行为是犯罪。”
“……”
“你认识他?”
“……不。”
“那为何不举报?他不是这里的学生,你担心什么?”
狄伦没看见拐角后那肮脏房间里发生的事,她不愿让他知道细节。
“算了……不还是……好好的吗。”
“好好的?”他眼中有错愕,“如果我没在那里,你以为结果会怎样?”
“算了吧,求求你。”
凝视她良久,他终于说:“好吧,不过我一定会向校方投诉这批侍者。”
雨寒管不了那么多,随便点点头。
能说的似乎都已说完,再无理由继续缠着她,狄伦轻轻松开手,可出乎意料之外的,她竟突然反抓住他,无助地说:“再陪我一会可以吗?”
没想到她竟会如此可怜兮兮地哀求,他无力抵抗,片刻后答:“这里太冷,你先回房吧,我爬窗。”
第二次进这房间,情况却跟相像中大有出入。雨寒并无因回到安全熟悉的地方而放松,坐在床上也一直拽着他不放。
狄伦表面似平静,内心却是惊涛骇浪。
她刚经历了人生最恐怖的事件,他怎能心存歪念,可十六岁少年血气方刚,他陷入有生以来自制力最大的考验。
作者有话要说:匆忙发出来,请先将就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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