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很配合隆介的性格,路见不平,从不会吝啬于伸出援助之手……
可经管如此,那女孩还是死了。
杯子里冒出的热气笼罩着隆介苍白的面孔,使他整个人看似更虚渺,就要消失到另一个空间。
“我明白了,若不想说不要再说了……对不起,提起你的伤心事。”
隆介眼望窗外一片霓虹灯海,喃喃道:“明明前一天还好好的,眨眼功夫便永世相隔,我没救得了她……”
没救得了她……
这句话在心中荡漾许久,雨寒记得很清楚。当时虽无多想,但后来发现它竟似一个不详的预言。
两年后的那一天,她也一样未能救得了他。
——
晚上回到隆介家,发现手机被她遗落在大厅。旧时尚无什么智能手机,手提电话仅是通话工具,朋友不多的人都无经常查看它的习惯,雨寒自然属于这一类,所以当插上电源看到黑白荧幕上出现密密麻麻的短信与电话录音时,吓了一大跳。
除了一通来自巴哈马群岛,其它全部是狄伦。
“已经下午了,起床了吗?”
“刚起来一定会感到异常低落,别怕,多喝水。”
“还在睡醒?”
“你在哪里?”
“怎么没告诉我你已离开宿舍?”
“快接电话。”
“回覆我。”
“为何不接电话?”
“昨晚你答应过我不记前仇重新开始,我知道你记得!”
“蠢材!再给你十分钟时间答复。”
“不回答休怪我不客气!”
“你以为这很有趣?”
“不是说要回家吗?我已到家,你在哪里????”
“你在哪里?”……
雨寒逐个逐个看,虽然一开始觉得他有点莫名其妙,可越到后面越能感受到他迫切的心情,有生以来首次被一个人如此重视,一股说不出的暖流流过心窝。
没有勇气当着隆介和佣人的面打电话,她选择发短信。“对不起,现在才看到这些信息。我在纽约,一切安全,后日回梅德湾,家里见。”
可狄伦几乎下一秒就打来。
“在纽约哪里?为什么在纽约?”态度非常恶劣。
雨寒有点心虚,尽量压低声线:“在曼哈顿,从没来过所以想到来看看。”
“废话!不在曼哈顿难道你在布朗克斯贫民区?我问你住哪里?跟谁在一起?”
“……隆介。”
电话另一端陷入沉默,雨寒以为掉了线,忍不住“喂”了一声。
狄伦语气低沉地说:“叫他听电话。”
“为什么,现在已经十点多,大家都要准备睡觉。”
“叫他听电话。”
隆介就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看电视,自然能从她语气中猜到些端倪,温和地说:“是你父母吗?我可以跟他们解释,或者,也可打电话叫我母亲跟他们说。”
雨寒尴尬万分,捂住话筒轻道:“是狄伦。”
他愣了一下,可很快又恢复平常,“我跟他说吧。”
接过手机,只听隆介慢条斯理道:“嗯,是我邀请她……对……不错……我不觉得朋友在假期互相探访没有什么奇怪……是,也可以……25号哥伦布圆环75a……好。”
电话挂断后,雨寒迫切地问:“怎么回事?”
“他说他也要来。”
“什么时候?”
“好像是现在出发。”
——
凌晨一点半,阴森的门铃在一片肃静中响起,隆介与佣人们都已就寝,只有雨寒一人强忍困意走去开门。
因他的关注而萌生的感动之情,此刻早已烟消云散。见到狄伦风尘仆仆站在门口,雨寒只冷淡地说:“动作轻一点,大家都已睡了。”
他也同样面色冷峻地盯着她,“大家是指谁?”
“隆介,佣人。”
“隆介和佣人?他家长呢?”
“父亲出差,母亲明日才从长岛别墅回来。” 雨寒有点不耐烦。他大老远跑来作人口调查?
没想到他竟开口讥诮道:“昨日才经历过那样的事,今日就急不可待地往男人家里跑?”
本就对唐突的不请自来感到反感,如今听他出言如此龌龊立时恼怒,“我往哪里跑关你什么事?”
“关我什么事?雨寒丘,昨晚我救你时你怎么不问关我什么事?昨晚求我进房间陪你时你怎么不问关我什么事?昨晚向我投怀送抱时你怎么不问关我什么事?”
雨寒铁青着脸,“你明知那是在药物影响下,我被人害。”
“被人害?”狄伦冷笑一声,“当时我的确相信了,可现在我倒认为你是自找的。真正身份尊贵的淑女谁会动不动就往男人家跑?是碧儿翠丝公主会?还是麦德琳约瑟芬会?”
“我不知道那是谁。”
“英国公主和瑞典女公爵。”
“我不是英伦皇室,亦不是瑞典贵族。”
“很明显,她们是淑女,在小学时都比你更懂得保护自己。”
“狄伦赖斯特,”雨寒十分激动,“是,你身份高贵,你是正牌贵族,你同碧儿翠丝公主以及麦德琳约瑟芬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我什么都不是,我和我母亲一样卑贱,这不就是你想说的?现在满意了,请你离开,我再不要见到你。”
她说着一股劲把他推至门外,关上门。
一滴泪水不受控制的流出,她厌恶地用手抹擦,生平最最讨厌掉眼泪,狄伦却已是不知第几次把她弄哭。
他总有办法使她伤心。
当时年少无知,也只有真正在乎的人才有这种力量。毫不相干的人最多只当他疯言疯语,并不会往心里去。
气他的同时也气自己软弱,雨寒锁了门回到客房钻入被窝。
不必他提醒她也清楚知道自己身份地位,罗伟家从未让她忘记过自己的地位,她寄人篱下,是是是,可凭什么要在难得的假日,又是别人家中受这种侮辱。
不,她不能忍受。
静静躺在陌生的床上,看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随墙上挂钟走动,原本坚定无比的心开始微微动摇起来。
突然想到刚刚他好似一脸倦态,平日湛蓝的眼睛变成暗淡的灰蓝,金发有丝凌乱,大衣上也沾了薄薄一层雨水。
外边下雨了吗?她爬起来拨开窗帘。
曼哈顿在十二月的冰雨中显得虚幻朦胧,他赶了那么远的路,竟连把伞都没带。
激动退却,心软下来。重新穿上拖鞋走出房间到大门前,然而打开大门时,狄伦已不见踪影,唯有大理石地板上的一条水迹,证明他曾站在那里。
是啊,骄傲如他,怎可能被人推出门还可怜兮兮地在原处等。
难言的失落由心底升起。
不不,她试着说服自己,他并无立场跑来指责她,她更无义务听他拿英国公主和什么瑞典女公爵侮辱她……
碧儿翠丝公主和麦德琳约瑟芬——想到她们,嘴里泛起酸酸苦苦的味道。
父母虽然离异,可狄伦还是不折不扣的蓝血,他亦有赖斯特的庇护,同世界最高等级的皇室贵族平起平坐。
不但只是狄伦,就连隆介都是天之骄子,爱丽丝,凯文杨,沙曼塔,圣乔治里无一个学生如她一样,是个假冒伪劣。
她究竟在圣乔治干什么?
想到这里,似乎再无立场为狄伦的话感到恼怒悲伤,他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那晚,雨寒带着一颗沉重的心入睡。梦中见到母亲和继父领着一个小小孩儿,欢笑着坐入黑色私家车,狄伦则开着一辆白色保时捷,同他们并排驶去,只有她一人望尘莫及,无论如何追赶都无济于事。
——
第二天一早,一连发生三件事使雨寒极为震惊。
第一,她终于见到隆介的母亲。具体点说,山城太太醉得一塌糊涂,天朦朦亮时东倒西误闯入她房间,倒在床上便呼呼大睡。
大家都还没醒,雨寒无奈只好搬到客厅沙发,可已再无困意,瞪着眼到日高三丈。
第二,因太疲乏,看到豪华浴室里的按摩浴缸时,心血来潮想泡个澡,没料到这浴室和隆介的房间相通,隆介打着哈欠进来,雨寒刚脱完衣服准备入浴缸,全身上下无一处没被他看光光。
雨寒没有尖叫,因隆介反应太过平常,理所当然般“噢”了一声,就关门离去,留她一人进入介乎休克状态的震惊中。
第三,佣人们终于把山城太太搬回主人房,雨寒重返房间查看手提电话,有两条狄伦发来的新短信。
4:40am:“对不起。”
6:10am:“我喜欢你,常常被你耍得不知如何是好,所以总是前言不对后语地说出尖酸刻薄的话。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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