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四，祭灶王爷，有时候也叫小年夜。卯时，久雨初晴，江城雷府。“啊公，今日系某系放假？”落雨年方二七，正值年少好动，怀抱公鸡跪于两位大人身后，显得很是急躁。父亲雨应居回头白了他一眼，落雨眼神一收，慌忙做捂嘴装。爷爷雨天和似未察觉，双手合捏着五炷香，对着灶王爷夫妇画像自顾自念叨：“古传腊月二十四，灶君朝天欲言事。云车风马小留连，家有杯盘丰典祀。猪头烂熟双鱼鲜，豆沙甘松米饵圆。男儿酌献女儿避，酹酒烧钱灶君喜。婢子斗争君莫闻，猫犬触秽君莫嗔。送君醉饱登天门，勺长勺短勿复云，乞取利市归来分...”*以上摘自范大成《祭灶词》，既为架空，作者脑洞就不设限啦啦啦...雨天和念叨完祭灶词而后起身执酒浇鸡头，三四下尔，公鸡依旧一般镇定模样，毫无动静。落雨伸出长长的脖子，探头望去，似要一看公鸡表情。雨天和忽的一杯酒淋上鸡头，公鸡大惊，扑腾而起，自落雨怀中挣脱，逃出门往屋顶飞去。落雨跌坐地上，呆呆望着公鸡飞走的方向，似乎未觉脸上满是酒水，痴痴道：“灶王爷走了，飞走了？”“也许吧。”雨应居答道。雨天和将画像取下，放到火盆里焚烧，待其成灰转头，微微一笑道：“是啊，走了，这次是真的走啦！”雨天和笑得轻松，笑得写意，雨应居起身，也笑起来，笑得深刻，出了门踱步而去。落雨见得父亲离去，顿时放下了谨慎的心情，欢快地蹦起，快步到供桌前，捋起衣袖，双手互相捏搓，道：“阿公，唔可以吃糖忙？”“灶公都送走啦，当然可以吃。”雨天和说完，背负双手，以一般年事过高之人的缓慢，也出门踱步而去。“还有，今天放假。”落雨欢快的抓了一把糖，就要出门，走了两步又退了回来，将糖放下，只拿了四块，揣在兜里也出了门。久雨初晴，走廊边月上梅梢，落花满地，芬香沁人，落雨快步追上雨天和双手扶起雨天和右手，说道：“爷爷，今天莫仙道的人就要来主持祭祀了，我将来也要像风步武大哥一样做一个人人敬仰的大侠！”落雨洋洋得意，“游山玩水时除暴安良，谈笑间惩奸除恶！”雨天和满满一笑，道：“那你是想要做一个受人敬仰的的人呢，还是想做个大侠呢？”落雨想也不想道：“只要我成了大侠，自然就是人人敬仰啦！”雨天和脸上怀着笑意，并不打算答话，而是抬头看了一眼朝阳将要破晓的天际，念到：“落雨折花寄念，微风戏吻流年，晚月初晴弄影，朝阳久醉轻狂。”落雨闻言停下，怔住，看着爷爷远去的身影，歪着头又看了下满地落花，而后抬头望着即将隐去的晚月，清风轻起，扑了落雨一个满怀，落雨仰着头张开双手，自语道：“落雨折花寄念，微风戏吻流年···落雨折花···落雨没有折花啊。”“是你么，落雨？”落雨扶着立柱，一翻身坐在栏杆上，歪着头对着天空小声喊道。清风送爽，扑人满怀，朝阳破晓，霞光初透，温煦的阳光缓缓撒进院子，不知不觉落雨已躺在走廊栏杆上许久，他只觉阳光照在身上热乎乎、暖洋洋很是舒服。落雨伸了个懒腰，忽的惊觉！“糟了，莫仙道的祭祀在辰时呢！”急忙跃下，朝马棚奔去。当第一天学习骑马时落雨便在想：既然我将来是一个当大侠的人，那么我的坐骑定然要有一个拉风的名字。“小风，驾！”落雨骑一白马奔驰在临江城边的环城官道上，马背上还坐着一女子，此女子身披长袍，头戴面纱，埋头在落雨背后。道边栽了整齐的两排柳树，此时深冬，柳叶早已败落，水光嶙峋在垂柳间时隐时现。忽的前方出现一人，肩趴一兽。此人身着紫色华服，散发披肩，是一个满目英气的中年人。此人正往落雨方向踱步而前，犹如闲庭信步。就在落雨骑着马快到此人跟前时，此人肩上之兽忽然蹿下，落地已如老虎般大小，只见此拦路兽头长双角，颔下有髯，马尾熊掌，浑身蛇鳞，此刻正呲牙咧嘴目露凶光，而后朝落雨低吼一声，做拦路状。异变突起，落雨急忙勒住缰绳。白马前脚搞搞抬起，后脚碎步而止，止住了势头。白马前脚落地，低晃着脑袋，鼻孔“湫——”的喷气。身后女子叫了一声“啊”，抬手就要开骂，落雨慌忙拦住，偏过头低声道：“小心被人发现。”女子轻哼了一声，嘟起了嘴，又埋头下去。（不要问我为什么看得到她嘟嘴，反正她就是嘟嘴了，你咬我啊哈哈）落雨伸手轻抚白马脖子，俯过头轻声安抚，待白马安静以后，落雨抬头一笑，抱拳道：“在下急着赶路，多有惊扰，抱歉抱歉。”紫衣男子微微一笑，止步伫立，抬头饶有兴趣的看着落雨，也不见有打算说话的意思。落雨尴尬一笑，心里却道：这诺大官道，拦住我什么意思，故意的找茬的？手上却做了一个“绕行”的手势，比划了两下，勒马就欲绕行。那拦路兽迅速回头偷瞄了一眼主人，见主人毫无反应，慌忙又迅速回过头，又是一声低吼，双掌拍地，背毛倒竖，做攻击状。白马终于忍无可忍，碎步回头，低头就顶到了拦路兽额头，鼻孔里气一出，喷了拦路兽一脸。拦路兽顿时额头冒汗，咧开的嘴也僵住了，眼珠子一转，斜眼看了看主人，眼里满是委屈。忽的“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声自城中响起，拦路兽顿时大惊，吓得魂飞魄散，一下蹿上了紫衣人肩上，轻声呜咽叫着，瑟瑟发抖。拦路兽受了惊吓，蹿上时未及变小，一只老虎般大小的怪兽趴在紫衣人肩上甚是喜感。紫衣人此时却是抱拳，微笑道：“某管教无方，见怪了。”落雨笑笑，也抱拳道：“无妨、无妨。”落雨提了缰绳正要走，又回头道：“鞭炮声已响，祭祀就快开始了，在下还要赶去，先此别过！”一提缰绳，落雨二人往前奔驰而去。紫衣人看了看落雨二人远去的身影，嘴角又盈满了笑意，偏头看了一眼肩上的拦路兽，拦路兽一愣，慌忙蹿下，俯在紫衣人脚边，紫衣人又踱步而行。拦路兽连忙跟上，夹着尾巴，时刻保持挨着主人脚边，时不时还在发抖。城中马厩，落雨将白马绑好，回头见女子三两下扒了长袍和面纱，道：“安云，你...”“叫姐姐！”“额...安云姐，你过两天可是要嫁人的人了...”安云伸了个懒腰，伸手拍了拍雨肩膀，道：“姐玩去了，你要乖哈！”安云说完，也不管落雨，蹦?蹦?着去了，落雨心道：不乖的是你吧...终于到了祭坛，祭祀刚刚开始。落雨就在那个地方呆呆的发着呆，他前面是一个雕刻祥云的汉白玉祭坛，坛上一巨型石龟，龟背负一石碑，碑上书“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字小篆。（*注：??劣置?牾没虬韵拢?兴滴???抛拥诹?樱?酶褐兀??侵形??洹！笆苊?谔旒仁儆啦?蔽???耒羲?套郑?昙?倏啤＃┞溆甑母盖仔沼辏?杏暧?樱?盖滋锶环迹??溆曜猿仆u；崴担河晏锸希?溆辍？鬃咏逃胛颐巧?畹恼芾恚??稻垂砩穸?吨???捞巢7敲孕牛?皇嵌杂诿篮玫南蛲?b溆晗不洞杖饶帧k?衷谕?攀??习俗中∽???嗣?崭兆约?新蚶矗?鹪谘?涞奶夷窘＃?那榕炫取1狈绱道凑笳蟮拇坦牵?嵝阉?飧黾窘诶锼?攀侵鹘恰7绮轿浔蝗顺贝赜刀?矗???嵝蚜寺溆辍???侵鹘恰b溆甑男南乙欢??巳捍勇溆晟聿嘤坷矗?溆曜?砻娑匀巳海?闹谢孟胱乓环秸匠。??砸蝗酥?Φ型蚓????木?模?溆曜旖俏13铩2唤景粱崴溃?僖?敲扛鋈说淖非蟆＝ソケ蝗顺毖兔弧7绮轿洌?溆曛沼谝欢梅绮伞b溆旰鋈挥忠徽笫???僖?那吧碜苁枪碌ィ?饶质撬?堑摹！岸圆黄穑?韫?〗韫?〔缓靡馑?.....”一年纪相仿落雨的少年眼神随意扫过一眼祭坛上风步武，一路赔笑往人群中央挤，即便是体态慌张，也隐隐能看出淡淡的器宇不凡。“嘿，这位小少爷，我看你头发凌乱、衣衫不整，定是家里的老爷老太爷要找你回去啊，不如在下有条妙计，咱两拼路，一起走回去如何？”那少年一拍发呆的落雨，整个人便神棍了起来。“咦——你不是那个自称算尽天下事，破尽天下计，导致腹中空空如也，人称骗吃骗喝江郎才尽的江郎儿吗？”落雨一个跃起转身，夸张的动作，夸张的表情，语气滑稽的吃着惊。二人默契的互嘲。那少年收回去的手，僵住了。“喂——换个比喻？”秋离鄙夷。“江亦云也不是那么不堪啦！”盯着秋离的表情，落雨掩笑，却笑里带笑。“这次老太爷说他要死了，你看着办啊。”秋离忍笑不住，便释怀了。落雨一直摇头晃脑，上下左右的“观察”秋离。“哇、哇、哇、不是吧！爷爷这次玩笑开这么大？”秋离眼睛翻上眼角，做无视状，大步流星而去了。看着他远去的身影，心神有些不宁的落雨神游了片刻，挤出人群，一个箭步追了过去.....人群旁边的客栈里，靠着栏杆那桌子，一人眉清目秀，看上去风度翩翩，只是倚在桌子“卦算天下，游神江郎”的一面幡旗显得有些违和。只见他微笑的看着落雨二人离去，嘴轻轻噙一口米酒，用世外高人般的姿势微微抬头，望天空。秃了叶子的树枝透下灰色的清亮，白色的雪花缓缓的撒下来。这是近十年来的第一场雪。这人把酒钱丢在桌上，幡旗往背后一挂，左手抓了盘子里剩下的两个鸡腿，右手提上一壶酒慢悠悠的往雪中走去。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酒醉酒醒日复日，花开花落年复年。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车尘马足富者趣，酒盏花枝贫者缘。若将富贵比贫贱，一在平地一在天。若将花酒比车马，他得驱驰我得闲。别人笑我忒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这首诗似乎是要念给他们听，只是他们早已消失在雪中。客栈里依旧热闹着，没有人会注意这人走了哪个方向，要去的是哪里。江城的官道上，落雨和秋离很有默契的感叹：哇——好多年没有下雪了呢！天空扬扬洒洒，枯枝凌乱丰满，仿佛落花的桃树，挡了视线，却美了眼前。一条横贯森林边缘的大江，上游一带叫做楚江，森林一带唤且林江，江宽千丈，中有一长形孤岛，岛上一城，原名临江城，后改江临，口头上谓之江城。这里的建筑排列很整齐，其中大部分为府邸一般的庭院，剩下的基本就是客栈或者商行。官道贯通，所以繁荣。在众多建筑中的一座，门上一匾，曰：雷府堂后，北房。“人生无处不玩笑，呵呵。”雨应居背负双手，站在床头，一脸的不屑看上去却是那么严肃。“九十三了，人生的什么滋味没有尝过，是时候腻歪了。”雨天和斟酒自酌，面对死亡，似乎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从容，他还有牵挂。雨应居凝视着雨天和，沉默，深呼吸。“来一杯？”雨天和食指点了点床上的茶几，用一贯年事过高的人该有的缓慢，翻出新的杯子，斟酒。壶嘴拉出长长的酒柱，酒水滴入杯底的声音很好听，酒水灌满杯子的声音，也很好听。“这白酒与我藏了七年，又七年，到而今第七个七年，落雨承田泻流殇，倾雪飞云为贪狼。”雨天和将酒杯往鼻子一过，闭目品香，轻笑，露出退化泛黄的牙齿。“岁月沧桑醉人老。”雨应居看他酒痴的模样，轻轻的笑了，表情有些轻蔑、有些自嘲，闭目良久后，坐下，举杯闻一下，道：好酒！他一饮而尽。雨天和忽然就笑出声了，让人感觉很轻松的笑声。“酒烈呛人喉，情多泪人眼。”雨应居凝目而视，泪水划过脸颊，嘴角微扬：“无情无义，活着无趣！”四目相对，雨天和一副轻松写意，仿佛任何事都可以无所谓，雨应居却是一脸不屑，轻蔑自嘲的表情更是极致。二人便这么看着、对饮。酒过三巡，雨应居站起，看着门口说：“秋离该与小四到了。”“你不听听我的遗言么？”“我何必庸人自扰。”雨应居出了房门。他有点发怔，独酌也许已成喝闷酒。雷府门前，管家与几位家丁正往马车上装行李包裹，见到落雨和秋离纷纷垂手而立，齐声道：“少爷、秋爷。”二人点头，落雨诧异道：“钟叔这是要回去么？”钟叔一笑，道：“是呀，家人挺想我的，我也挺想他们！”钟叔念及妻女笑意更浓。落雨一笑道声“走好”，进门去了。一路上又遇见几名家丁及婢女，皆是提了包袱，落雨甚是诧异，只当他们都回去探亲了，却不知是回去了便不再回来。客堂内田然芳从堂后走来，神色稍差。“老爷子可好？”客堂门口的雨应居出神的望着天空，闻言回头，还来不及开口，秋离已带着落雨来到客堂。“我回来咯......”落雨这句话拉得好长，期间闪过诸多表情，最终定格了略微的尴尬。“爷爷找你，去吧！”雨应居微微摆手。落雨的目光转了一圈，似乎每个人的表情都透露着诡异。落雨心下更沉，下意识的摸了摸别在腰间的桃木剑，似乎这样才能让自己安稳心情。独自一人穿过后堂，往北房去。堂内三人，各自无言，秋离更是无所适从，道了一声节哀，出去了。田然芳安静的坐下，坐在雨应居旁。雨应居忽然一点田然芳脖子，田然芳便睡了过去。北房。“小四，来一杯？”雨天和手指一指酒杯，表情还是一副笑脸，只是笑容里多了一份活力，少了一份沧桑，看上去他心情很好。落雨心里忽然就有了疑惑，当下取了杯酒，一过鼻子，一口轻尝。“三十年？”然后一饮而尽。“差点。”老爷子斟酒。“咦——您玩笑开得也有点大了！”落雨心中不安。“我这辈子的玩笑已经开完了。”老爷子语气里一副要唠家常的样子。“那......？”落雨被老爷子的不温不火安稳了心情，坐在床尾，茶几的对面。“老爷子我确是将死之人，将死之人的话比较难忘，所以有些事我不愿意让你爹替我交代。”老爷子摆了很多个杯子，用他缓慢的动作在给每一个杯子斟酒。“哦——”落雨给出一个洗耳恭听的样子，这样的爷爷与平常无异让落雨自是安稳了几分。老爷子每斟满一杯酒，落雨便拿起就喝，慢慢的喝，等到刚好下一杯酒斟满。老爷子呵呵的笑了。“云中雨飘忽不定，地上雨逐波随流，田始终自安一隅，落雨的田即是雷。”老爷子顿一下，等着落雨搭话。“闹者雨，静者田，可谓平衡？”落雨也顿了一下，也在等老爷子的回答。继续斟酒，老爷子并未继续这个话题。“凡事自有其规律，花开花败，缘聚缘分，人世兴衰，若为入世之人，则顺大势，则争天命；若为出世之人，亦顺势，亦争命，天命即我命，我命则如戏。”雨天和将斟满的酒自己喝掉。“酒过七杯，静坐放松，爷爷传你七年。”雨天和食指轻轻一点，点在落雨额头。落雨闭眼感受，屋里柔风乱撞，路线越来越清晰，风仿佛可以被看见，形成很多繁乱的对称图形，烛火成螺纹装旋转，光晕成波形已自己为中心散向远方，落雨目光随着光晕的远去，清晰的看见了路上的风景，听见了路上的嘈杂。“你可知道这酒有何特别？”“暖...胃？”落雨的确觉得腹部一暖。“呵呵，舒张经脉，可使七年与你更易融合。”“哇，哇，哇，好漂亮！可七年是什么？”落雨惊讶，美丽的东西总会让人兴奋。“你猜？”风景越看越是熟悉，声音越听也越加清晰，当他完全置身于此时，却不知是什么心情？这路上的风景竟是他的童年，有喜欢念子曰知乎者也的先生，也有掏鸟窝的小伙伴，后面越发清晰，那时爹爹在教他练功：“万物皆有其根本，从其根源出发，那么不再有可难倒你的事，好了，去按照心法继续修炼去吧！”落雨鄙夷，究竟是说了等于没说。画面退到了爷爷与他对弈：“人生如戏也如棋......”怀念如潮落雨莫名的想哭，压抑让人透不过气。他想睁开眼睛，想奔出房去，想爬上屋顶，想找一处没有束缚的地方，却连睁眼都无力做到，心念一乱，幻景迅速的模糊，他忽然看见一条五头龙，头顶一朵乌云，喷火、吐水、点木成林，地裂山蹦，然后一道巨大的火焰冲他们压过来！（注：结印阵等最早源于夏代早期，后发展出紫微斗数等占卜护身符，以及道教手印、密宗手印等等，另道教有九字真言：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皆有其对应结手印，九字真言出自东晋葛洪的《抱朴子内篇·登涉》详见百科，有研究意象的请自阅）他终于睁开眼，他看见了爷爷指尖流光微漾形成了两个相反的结印阵，流光散去化成光幕将他弹开，他以倒飞的姿势离开了雷府，在将近摔倒时候被秋离一掌托住。雷府一片火海。五头龙火海前站住，五个头摇头摆脑，仰鼻喷息。头顶一朵乌云，虽没有天地色变，倒也庇下一片云阴。“汉名：蛟，通常主水，阴阳不平衡五行偏奇则化为妖蛟，职业：邪兽。”江一郎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落雨二人身旁，他将幡旗抱在胸前，望着五头龙面色凝重。落雨还在失神中，未有反应，秋离微怔，道：“妖域护法神兽，却怎会到此，怎会身有五头？”秋离也不看江一郎，兀自言语。“哈哈，姓雨的，老夫又回来了！”来声由远及近，却无半分停顿，可见其后劲浑厚，三人皆是一惊。秋离及江一郎齐声道：“好深厚的修为！”来人不知何时已到众人头顶，一招“雄鹰展翅”缓缓落在玲珑塔顶，站定后他双手背负，体态尤为潇洒。只见他身着黑白虎纹长衫，头戴束冠，眉清目秀，儒雅十足，未见半分老态。他背负的右手持有一把“雪域山河扇”，轻轻甩开扇面，来回扇着后背。这却不是后背太热，只是持扇之人常有的一个习惯罢了。“随缘成戏，何足挂牵！”这句话是老爷子对南秋离和江亦云一直的教诲，此时却不知是说给谁听？雷府的火焰似有强风掠过，忽明忽暗的抖动，火海中缓缓走出一人，正是雨天和，沉重的脚步在青石地面留下寸余深的脚印。戛然站住在雷府门下，震起的气浪吹起一圈灰尘，雨天和全身淡光流萤，脸色一如常态，对着臧南川道：“老头子朽木一截，经不起折腾，比不过你们年轻人了。”臧南川脸色一红，忽然扇子一收，叫了一声——“呸！”自玲珑塔上跳了下来，（对，那么高，真的是跳下来...）扇子一指雨天和来回踱步，气道：“老夫比你还要大十年，你却装起长辈来了！”此时雨天和笑而未答。五头龙的五颗脑袋却是摇摇晃晃的看过来，接着一道可摧墙碎瓦的水柱便射了过来，方向正是臧南川。“这是谁家的娃儿，好生无礼！”只见臧南川眉头一跳，反手一扇寒风甩了出去，寒风所达，皆染白霜，水柱更是直接变了冰柱，摔碎在街面，五头龙未料及此，恍惚之下一招全吃，身上白霜星星点点，动弹不得。这种庞然大物竟然这般被制住了，街上众人一时惊骇于此，无人做声。“既然它主人不亲自来，自然是不愿露面了。”却是雨天和搭话了。臧南川随即“哼”了一声，摆摆手转身道：“杂七杂八且先不管，我今天可是为了赢你而来！”雨天和二指一挥，落雨腰间桃木剑便应势飞了出去，空中划了几道弧线，然后钉在青石街面中间。飞出的木剑一下惊到了落雨，他心道：不好，只怕爷爷是当了他送我那一柄不知什么木头做的木剑了！当下欲开口，却又不知怎样开口？雨天和一点深意的的目光扫过落雨，随即道：“好，若你你赢了我，流殇你拿去便是，若是我侥幸赢了，你贪狼借与秋离七年之用，如何？”“依你便是！”藏南川未看“流殇”一眼，也不做他想，右手五指一张，汇聚一道深蓝色流光，掌心往上一转，震散了流光露出一柄三尺长剑，然后右手一挥长剑便旋着圈落在流殇对面，半截剑身已然没入地下，周边寒气凝结成霜，覆于地面。“雪域臧南川将江城雨天和打得屁滚尿流！”说话间臧南川持扇的左手负于后背，欺身而上，右掌便推了出来。雨天和“哈哈”一笑，道了一声——好！也背负左手，身体往前一倒，双脚掠过台阶，厚重的真气流划过地面，当真是一路石屑横飞。他右掌一出迎了臧南川而去。二掌相撞，两人同时在落地之时右脚在前，踩了一个侧马步稳住身形，激流的真气将二人脚下街道压得龟裂开来。二人皆功力深厚，一时难分胜负。“着火了，大家快来帮忙救火啊！”雷府后门处忽有一人扯着嗓子便喊了起来。街上人闻得动静，纷纷而来，有人边走边附和着“救火了，救火了...”更多的是拿着一盆子水的人在自家门前观望，试图分析是否真的有火灾。消息得到确定之后，雷府后门已有不少人在救火，而前门汇集的群众越来越多，已有几十号人，却因为二人比武，众人无法过去，所以也乐的看热闹，于是乎围观便形成了。“雷老爷子在和谁比武呢？”“不知道哇...”“平时我就说老爷子仙风道骨，定非常人嘛！”“......”众人议论纷纷，全然忘了救火一事。此时的风步武祭天仪式刚刚完成，兀的见了城南的动静，和那数丈高的五头龙冰雕，心下三分震撼七分诧异，遣散了随祭的众人，差了随行的师弟云清回未仙山复命，自己带了云听、云心、云静往城南一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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