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文jīng神受到巨大打击而卧床不起的那几天,南黑sè之翼是由米乐所主事的。长期以来在埃文身边的工作让他对黑sè之翼十分熟悉。调整人事,安排驻军,民生设施的搬迁……米乐虽说不上是完美无缺,但也有条不紊令人安心。
米乐很爽快地接受了洛维安和弗朗西斯在信中的请求。首先是黑sè之翼确实需要最珍贵的人力资源补充,而且如果放任格里华残余势力被不知何时出现的大地神殿骑士团扫荡一空的话,隐藏在世界角落中的奥尔卡就会出现用格里华封印石的力量净化灵魂以解开斯乌的最后一道封印。若是如此,这一枚至关重要的封印石的破碎,很有可能导致整个奥西利亚都不愿意见到的那件事的发生。
但是如果不这样的话,奥尔卡无疑也会亲临人类的城镇,带来流血漂橹的杀戮,用自己的双手积攒足够的灵魂,最终也会导致封印石的破碎。
洛维安留给弗朗西斯的暗示中,希望如果此事真的发生,他也许是除了他自己之外唯一能够阻止她的人。
但他同样担心,她知道奥尔卡在弗朗西斯心中不可磨灭的印记。若是一时冲动,他可能会亲自作为最后一道纯净灵魂为斯乌解锁,那样虽然不会有杀戮和封印石的破碎,但这绝对不是洛维安希望见到的结局。
即便从理xìng来看,这已经是最好的方法。黑sè之翼没有了弗朗西斯,埃文·潘姆依旧可以撑起大局。以黑sè之翼的技术实力,营救尽可能多的格里华帝国残余民众和二十万魔族,打破北方圣地对北黑sè之翼的封锁,建立起自己的势力范围,用自己的双手去复仇——
不过那样,和过去的自己又有何区别。
自己之所以是自己,就是以为谁也不是纯粹的理xìng机器。文明也许因为这点无法全速推进,但是同样因为这点而异彩纷呈。
无声无息中,南黑sè之翼的十万军民拔起了地基的根桩,载上了漆成黑sè的飞行船,无声无息地向着格里华帝国东部边界飞去。仅仅两天,他们的先头部队就已经潜伏住在在北方和南方,同时监视已经乱成一团,但在魔族军团的维持秩序下依旧没有出现大规模难民sāo动的格里华帝国领土,等待大地神殿的动作。
苍茫的大地上,穿着羊绒套衫的雪沫双手合十,衷心地向神明祈祷,希望能够在混乱到来之前爸爸会回来。
如此凛冽的狂风暴雪已经超出了自然所愿意调动的范围,光滑如镜子般的巉岩无处可攀,每往前移动一米,都需要用黑暗jīng气在光滑的花岗岩上腐蚀出可供借力的一处小孔。
双翼紧紧贴在后背上,洛维安的脸埋在厚厚的披肩里,暂时停了下来,等待这阵足以将他吹出去几百米远的狂风消歇。
他在空气中嗅到了风元素和水元素的味道。这里的元素活xìng异常强烈,他在开始攀登起这最后一道山脉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他再不可能向之前一样潇洒地展开双翼和身体中充盈的黑暗jīng气轻松地飞跃之前的那几十道山脉。这里融入花岗岩的无数细小法阵组成了一座山脉般庞大的法阵体系。不仅仅常年汇聚着吹过山谷稀薄的活xìng元素,将其调动为猛烈的风暴,更意味着如果在这里释放力量的话,自己的力量将会瞬时被注入法阵之中,带来更加猛烈的风暴。
仅仅是这一层魔法结界,就可以在五百年间阻挡住所有人的脚步。
他知道班·雷昂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类。虽说他在众位军团长中实力靠后,但是他的xìng格却和他的出身一样刚毅决绝。若没有历经过艰苦卓绝的努力,作为南国王者的他绝不会对他人施以任何的敬意。正因为如此,他便明白自己需要刻苦的努力亲自爬上这千米的高峰,才能够到达这失落的南寒之国。当然,如果自己的实力与他平齐的话,他也无需如此努力,但这毕竟尚属于一名实力五级的强者列下的法阵,在他实力之下,谁都要乖乖地经历亲自在被加强的狂风暴雪中攀上山峰这一考验。
足足两天,洛维安甚至还没有攀到峰顶。带着jīng神波动的狂风阻挡了他的jīng神感知,雾一般的雪暴更是令他看不清上方和下方的环境。他不吃不睡地连续爬到现在,以他四级的实力都有些濒临崩溃的征兆。
面前是黝黑的石壁,下方是看不到尽头的雪谷,上方是被雪花埋没了的山峰。世界仅仅剩下了这两种颜sè,孤立无援的环境中,洛维安只能闷头向上爬去。他清楚就算是胡思乱想都会极大地消耗他的体力,让他或许再离目标只有咫尺之遥时坠落。
既然看不到前方,那么也许下一步就是终点吧。洛维安用这样的希望鼓舞自己,一尺一尺地向着顶峰攀去。
暴雪白天黑夜从不停息,他只有用阳光的强弱来判断时间。他允诺了艾安和雪沫在一星期之内回去,但现在的情况显然不容乐观。
难道自己真的要放弃?
说实话,他也不清楚自己此行究竟是什么目的。他需要从班·雷昂口中得知他的选择,需要明白他将要在未来起到一个什么样的目的。但是,他也清楚正是班·雷昂本人的军团屠戮了多少魔族平民百姓,而深知此仇恨的他也许会在他恢复原本实力之前杀了他。
这些都有可能,他这样做的原因只有一个,因为他已经感觉到了,那个时间即将到来。他需要做好准备,从这位过去的战友,现今的敌人眼中看到奥西利亚的棋势。
右手再次向上伸去,指尖的黑暗jīng气闪耀起了嘶嘶的声音,但是这一次,没有了一成不变的砾岩。
这一细小的变化如同一剂强心针,洛维安将自己的脑袋伸出厚厚的披肩,面前再不是冰冷的岩壁,而是一座深墨sè沧桑古朴的拱门。
一道刻着被风蚀得失去形貌的徽章孤悬于上,那是寥寥几笔勾勒出却极具神采的狮头。
洛维安心中如释重负地呼出口气,背后翅翼一动,瞬间突破了他身下厚达两千米的风暴结界,稳稳地落在了南雪之国的国门前。
了无生机。
这里唯一的生物是匍匐在碎石上的苔藓,在石拱门两旁,是两尊等身大小的石雕。石雕雕刻得极为传神,纤毫毕现——
“不对。”洛维安轻轻碰了碰冰冷的石雕,“这是,被石化的人类?过了这么久,就算是灵魂当时未死,如此长的孤独也会崩溃了吧。这五百年,他也没那么好过……”
连续两天耳边都是刺耳的风雪声,突然起来的寂静令他感觉自己的自语都是如此响亮。越过拱门,眼前的一幕令他喟叹长久。
灰蓝sè和墨绿sè的巨石被简单地雕琢成了方砖,以粗犷豪放的风格堆砌成了绵延不绝的街道和住房。石头雕琢而成的路灯竟然依旧亮着惨绿sè的灯光,将大街小巷间映成了一片茫茫的灰sè。
洛维安甚至觉得,哪怕有一两只乌鸦在其上聒噪一阵,也比这样死寂无声的石之城更令人欣慰。
他谨慎的感知着周围的一切,没有魔法的波动。这里没有陷阱。他一步步走进无声的巨石砌成的王都中,陪伴在他耳边的只有自己的脚步声而风声。
每一盏灯依旧亮着,无论是绿sè的路灯还是屋中的的油灯,都以超出他理解能力的方式持续不断地闪烁着光。他能知道,这些灯光已经持续不断地亮了五百年之久,而这样细节之处无法理解的力量,才是真正的力量所在。
“时间魔法么?”他在街道zhōng yāng慢慢走着,途中不时间可以看见表情一如往常时的旅人。在窗中,也可以看到那些正在平静地度过着生活的百姓。他们的表情和其他地方所生活的居民一样,有着祥和和平静,充满着生活的百态。
只不过他们的动作和神态,都被石化定格在了五百年间的某一个片刻。一切生机都已经散去,独留连绵不尽的死寂与茫然。
倚靠着路边尚未被风蚀的地图,洛维安很快地找到了王宫的位置。他没有立刻朝着那个方向行进,而是找了一个不会被高山的刺目阳光灼伤的yīn影中生了一小堆火,将带来的干粮烤热了草草吃下,然后原地休息了一会儿。
如果王宫中在众多的石像里真的有着班·雷昂的话,那么以他的实力,无疑已经探查到了他的存在。现在或早或晚地赶到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他需要将自己的状态恢复到最佳。
残垣断壁堆砌在王宫的四周,零落的星火在破损的潢饰间散发出刺鼻的烟雾。周围的一切都显示出了令人困惑的矛盾,分明是已经沉寂了五百年的冰冷建筑,为何会有这一层层不散的新烟。周围的魔法元素沉寂的流动着,甚至连会与他产生共鸣的黑暗元素都于他熟视无睹。
这就如同他走入了他人的梦境中,他所能够做到的只有持续自己的思考。宫门紧闭,却没有锁紧,但厚重的门页仍旧在打开时费了他不少力气。腐朽沧桑的气息迎面扑来,四处是积得足有半尺厚的灰尘,而在石质的烛台上,白sè的蜡烛依旧闪烁着暗淡的黄光,没有一滴烛泪流下。
这是一条单调的门廊,周围尽是已被定格在石像中的宫廷侍卫和侍女。但是这里和外围的百姓们被定格时的动作已经大有不同,他们似乎是看到了自己被石化前的一景,面露惊恐绝望之sè,有的武士丢掉了手中的长矛,前倾的身体早已摔倒在地面上,变成了零散的几块灰石。有的手持塔盾怒视一方,但是他的气势丝毫没有为他命运的来临停顿一秒。侍女宫娥纷纷拥挤而出,惊慌失措的表情即便在灰sè的石化脸颊上也毕现无遗。
他们的脑海中痛苦地留下了那一刻到来时的记忆。
但是,他们的王在哪里。如果这场莫名的灾难真的来临的话,那个人类应该会站在灾难的最中心吧。
门廊的尽头是一扇雕花的玻璃窗,装饰的痕迹掩盖了玻璃本身的意义。他看不清这扇金绿相间的玻璃窗后是什么,甚至他的jīng神触角也无法穿透。这是一扇隔绝了感知和jīng神的窗户,在另一面明亮闪烁的金sè光彩下,洛维安隐隐约约看到了贵族们在温暖的壁炉和吊灯的映照下翩翩起舞的场景。花红柳绿、纸醉金迷生活的幽灵徘徊在这扇窗的背后,勾起了洛维安对过去魔族生活的一丝丝极淡的回忆。
虽然自己并不愿意出现在这样享受的场景中,冰冷肃杀的军营才最能与他的心境共鸣。但是每年魔族的年会中,他仍旧要穿着繁琐的正装礼服,面无表情地出席在这魔族唯一残存的华丽生活碎片中。
他的手指刚刚触及这扇温热的玻璃窗时,一切骤然变化。他迅速地意识到这是一个隐藏得极为巧妙的jīng神魔法结界,他毫不犹豫地抽出末rì权杖,紫绿sè的冰冷刀刃前指,黑暗jīng气的召唤将周围的暗元素纷纷凝聚在自己身边,为他笼罩上了一层稠密的黑雾。
纵使他如此与外界格格不入,这里也没有任何一人注意到他。
做工繁琐的宫装蓬裙散发着凄迷的馥郁香气,四下皆是令人眩晕的香水与酒jīng的混合味道。南寒之地的气候使这里的臣民们喜饮烈酒,气氛在烈酒的发酵下愈加向疯狂逼近。列观众位在舞池中或是客席间翩翩起舞、侃侃而谈的千金贵族们时,即便是王国的皇亲贵胄,也尽是脸颊如刀削斧凿一般棱角分明,器宇轩昂。无分男女老幼,体格相貌皆尽俊美高大,远非奥西利亚温华之天府腹地中人所能媲美。
这是上古时期人类一族隐藏在峰峦之间的古老一脉,优秀的血统从未被他支所融合。虽然没有奥西利亚腹地的人类那样活跃而充满着创造力,但是他们的坚毅和韧xìng令为埃德尔斯坦千百年所苦寒折磨的魔族三大战斗族裔所为之叹服。
但同样是这一支强悍的人类,几乎断绝了魔族最后的血脉,令之几近从奥西利亚的历史中抹去。洛维安环视着这必然是被魔法营造在自己jīng神空间中的歌舞升平的繁华景象,缓缓穿过拥挤的人群,向着最里处那尊高大的王座走去。
来往的人群不时间挤靠在他的身上,带来了真实得无可挑剔的触感。但他试图仔细观察被他所碰之人的表情动作,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去,洛维安的存在对他们来说更是虚无的幻影。杯盏打落,酒香弥漫。他注视着自己被烈酒沾湿的手掌,酒jīng挥发时带来的凉意仍旧真实无比,令他不禁暗暗心惊于这jīng神魔法的缔造者对jīng神空间已至化境的高深造诣。
那个男人,真的有这这样的力量吗?他是一名强大的战士洛维安并不否定,然而为何他却可以构造出那样声势浩大的冰雪结界和这里参天造化般的jīng神幻象?他向着答案所在的王座前走去,终于,他又看到了那名人类。仅仅是第一个瞬间,他就确定了,坐在王座中的那个人类,便是这jīng神幻象中唯一的异数——他是真实存在的。
须发如火,五官如冰刀削凿一般冷硬锋利。双目中如烈焰升腾,燃烧着不尽的烈焰和战意。身材高大魁梧,极为壮硕,五指如钢龙虬曲微弯扶与王座之侧。身披暗银sè鱼鳞板甲,背后披风如火焰般闪烁出金红之sè。背后的王座高大冰冷,由一整块硕大的刚玉切削而成。刚玉质地极硬极沉,从其上仍留有的刀剑痕迹可以猜测,这沉岩王座乃是由王者本人亲自戮力为己之王威选材削凿而成。
沉岩王座之上,一颗硕大的狮头昂首怒吼,粗犷的雕工更显其傲世的霸气。班·雷昂斜身依靠与冰冷的王座之上,左手肆意放于座手位,右手持一斛烈酒。王座之侧未有权杖,但那立于南地之王座畔的七尺紫金重剑便是无尚的王权所在。
洛维安抬手拂去兜帽,如血长发优雅地垂落。魔族血月之裔是掌控水之力量的民族,不若南国之王的冷硬沉重,却有冰的jīng粹孤傲和水的坚韧妖柔。
无论何时,他都绝不会向任何一名人族弯腰。尽管王座的位置在他之上,但他轻一跺脚,土元素在他的呼唤下应声而起,将他托起于班·雷昂共等的高度上。
雷昂如火双目无声地望着魔族至尊的黄晶sè眼眸,旋即,他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信手将华贵的水晶镶丝杯丢向了面前的人群。
一切镜花水月的幻景随着酒杯的破碎一同消失。余下的,或是已成为碎片的惊惧石雕,或是尚算完整的向着王座跪倒祈求的臣子将士。王殿之际,鎏金彩饰蒙尘许久,但时间仍旧掩不去其异彩华光。洛维安猛然发现,片刻前殿中奢丽喷泉流水,此刻已化为炽热的熔岩流淌。灰绿sè的地砖缝隙透出了yīn沉的红光,那是流淌在大地之下的高温熔流。
南国之王,黑暗军团第六军团长班·雷昂从王座中站起,低沉的声音震颤着周围的空间。
“许久未见,既然你以大毅力穿过了结界,那么,我就再见你一面。”
“屠戮我族,你有什么感言。”洛维安未放松自己手中的末rì权杖,从面前之人虚空一般的力量感知中,他得知这位南国狮王实力仍远在现在的他之上。
“既已为过去之事,你又何必在意呢。我自得也好,悔恨也罢,又能更迭得了多少历史。”班·雷昂缓缓地说道,“论是你,却一直在命运的暗流涌动中挣扎。倾尽全力恢复自己的力量,重整属于自己的军队,不就是为了‘复仇’二字而已么?什么天下大义、浮世苍生,你又何曾顾过?只为未来手刃血仇,搏己一笑,后遂随波逐流,放荡一生——这样的你,又岂能和过去的你相比?曾几何时,你尚为魔族大计睥睨天下、俯瞰苍生,论浮世微华于过眼云烟……那时的你,心中也有两字——‘大任’。而今如何?舍大任而取仇恨,弃自我而择yù望。你应该扪心自审,而非寻我苛问这神创天下,与你的复仇益损。”
洛维安如落雷贯顶,悚立当场。
自己活着为了仇恨?
难道说自己自从五百年的封冻中醒来,就再也没有了复兴魔族的希望了么?难道说自己和马斯特玛一起为魔族做出的努力本质上都是为了自己的复仇吗?
扩张自己的魔族势力,复兴魔族也许确实在自己的目标计划书中,但那也许只不过是一个额外指标而已。也许那样能够让自己高兴,但是绝不会让自己满足。他对黑魔法师的仇恨,完全就是因为自己那个小小的家的破灭——
曾经逆乱天下的自己,原来一切的根基都在于家啊……
这不是自己第一次意识到这样,但是在班·雷昂的质问中,这句话变得尤为现实和冷酷。自己曾为天下枭雄,而今沦落为了一个只会复仇的疯狂魔族而已。自己的思考、努力、一切战斗的意义,在极端情绪中化为白发的自己——这都是为了复仇这个终极目标而做出的努力!
就像……就像随便一个普通人那样……
不过——
洛维安散开的瞳孔猛然一凝,刀锋般的气势再度汇拢凝聚在他的身体之中。面对面前的班·雷昂山岳一般的气势,锐利的冰刃刺入山体,然后崩开碎石,在自己面前铺开了一条尘土飞扬的长路。
“你不过就是在嘲笑我——”他冷笑道,“——从一个枭雄堕落成了一介凡夫么?那我就告诉你,我从来都没想过当什么‘枭雄’。”
正要坐回沉岩王座的班·雷昂动作凝滞了片刻,再次挺直了自己的腰身。
“你说什么?”
“你这连自己的家都守护不了的人,我或许还不会低估你。因为,我自己也没有做到这点。但是,连想守护自己的家的愿望都没有的人,空有一身力量,又能何干?你只不过是连个凡人都不如的弱者罢了,身体再强大,心却死了,活着又有什么作用。若不是我来这里,你会永远地沉醉在你那杯酒里面吧?看来我打扰你的好梦了,告辞。”
说罢洛维安冷笑一声,转身便走。
沉迷于自己的幻想和记忆中的人,甚至连斗志都没有了的人,连人这个词都担当不起。我虽然不再是像以往那样,但是这才是我真正想要的生活吧。
我从来都不想做一名英雄。自己的过去,只不过是自己的血统和命运所趋罢了。我一直想要的生活,不就是在暗城那和玛菲平凡的几个月,在黑sè之翼与弗朗西斯和雪沫生活的那加起来不到一年的生活吗?自己的仇恨,甚至在其中都被冲淡了许多呢……过去的rì子真的像是玛菲无数次地劝我那样让他们就那样就此别过,像与自己同样经历甚至犹有甚之的马斯特玛一样放弃了过去的悲惨记忆,带着和那更早的过去一样的微笑看待着生活的每一件小事。
仇恨是心中的一块yīn影和伤疤,触及的时候会有着让自己失去理智的剧痛。但是更多的时间,是用自己的理智去思考,自己又重生在这个世界的原因是什么。这不应该是让自己忍受更多的苦痛,而是怀抱着自己作为当今魔族唯一一道至尊血脉的责任,将分散在世界各处的魔族团结起来,让他们开始一样的新生活。远离了赎罪之地埃德尔斯坦,那样魔族的未来一定充满希望。
这又不是什么复杂的事情,以自己剩余的寿命来看,完成这项任务并不困难。其余的时间,就是思考如何在有可能再度陷入乱世漩涡的奥西利亚里带领着魔族明哲保身罢了。
铠甲的铿锵声响起,狮子王走下了王座,握住了手中沉重的剑之权杖。
“你为何说我是弱者。”班·雷昂的声音如雷声回荡在厅堂。
洛维安戴上了自己防寒服的罩帽,侧身对他说道:“你当初为何加入黑暗军团。身为人类的一份子,你为何要与异族结盟屠杀自己的同胞呢?”
“……你!——”
“我当然知道原因。”洛维安冷酷无情地将真相在此呈现出来,“最早期的反抗同盟要求你加入他们,但是你们不愿意牺牲自己的力量而甘居这片暂时和平的土地,就像当年的jīng灵族一样。于是他们借口说你已经加入黑暗军团,趁着你不在皇城,杀死了你的妻子和孩子,试图希望用这种极端的手段使你丧失斗志。但是你反而加入了黑暗军团,借助阿卡伊勒的魔法给自己麾下最强大的战士们洗脑,大肆屠戮自己的人族同类和走投无路的魔族平民。
“在你的妻子和孩子死去的时候,你的心就已经死了。你一切的战斗yù望都是为了复仇,但是复仇的决心也因为黑魔法师的被封印和同盟军的胜利而熄灭。现在,这里只不过是徘徊着无尽冤魂和死亡的一座空城而已。得到了永生卷轴的你永远地在这座死城里陶醉于过去,生活在自己的幻想中。这样的你即便实力强大,又能够改变什么呢?所以我说你是弱者。”
轰隆隆的金属撞击声响起,那是班·雷昂抬起的长剑落到地面上的声音。
“你想知道什么。”他的声音中带了一丝颓然。
“黑魔法师行将破印而出的消息,你不会不知情吧。”
背后没有回答。
“那么,我问你。如果黑暗军团重组的话,你选择哪一方?还是你继续蜗居在这里?……哦,我想我不是第一个问这个问题的人。无论是为你构造出如此庞大的冰雪法阵和jīng神法阵——甚至是可以循环时间使烛火灯光永不熄灭的时间魔法的阿卡伊勒、还是最近开始活跃起来的死灵法师希拉,甚至幻影都可以比我更早地问出这个问题。现在,你只需要再重复一遍就可以了。”
“我为我所做的一切而悔恨万分。”班·雷昂抽剑回鞘,低着自己的头颅,声音在低沉中带着麻木的沙哑,“我正如你所说,是连仇恨都不愿拾起的弱者。我现在只求用回忆,或是战斗去麻痹自己。我仍旧会听命于我曾经听命于的人,因为我已经累了,早就累了。”
洛维安的心脏微微紧缩,虽然他挑战杀死自己的威胁已经消失,但是这样的消息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你,仍旧要听命于黑魔法师……”洛维安沉声道,“你确切地知道黑魔法师的复活时间?”
“不,我得到的一切消息是阿卡伊勒告诉我的。”班·雷昂转身向自己的王座走去,途中弯腰拾起了一个破碎的酒杯,“他隐藏在时间的空隙里,而不是空间中的某个角落。所以,我也不能告诉你他的确切情况。”
洛维安推开陈旧的宫门,背后虚假而明亮的歌舞声再次响起,班雷昂坐在了自己的王座上,身边是美丽的王妃,下方是自己活泼的孩子们。杯中的酒一如既往的甘冽清醇,一切与记忆无异。
“布拉迪缪恩。”
“哦。”
“你是第一个正面说我是弱者,并得到我承认的人。我收回我的话,我和你不在同一个世界。再过数天,我会亲率禁锢在石像中的军队,拔剑北上。”
洛维安闭目深思,几秒钟后,他未着一言,快步离开了王宫,展开双翼向皇城之外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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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sè凄迷的舞池中,一个舞姿完美无瑕的贵族青年优雅地松开了舞伴的手,落回了自己的位置。
即便是遮挡住他容貌的渡鸦喙型的奇型帽,也无法分毫掩盖他烙印在灵魂中的贵族气质。背后华丽的蓝金sè披风和一尘不染的白手套丝毫不与周围衣着光鲜奢华的贵族们产生半点违和感。
但在班·雷昂的眼中,这就是一切的区别。
“您说亲率卫队?这世界上,还不是那么多五级出世的时候呢……班·雷昂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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