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加入猴枣突击队,卓维安很难了解到如此多法利森家族的内幕。这个家族与联邦军的关系之深超出普通人的想象,zì yóu领创始人安东尼诺不但是联邦太空军探险队的荣誉少将,还是当时任太空军第五舰队司令巴瑞.柏辽兹中将的校友兼密友。斯通家族始祖杰拉德.斯通退役前是联邦军事科学院技术上校,在联邦军系统呆了近两百年。森家族自始祖森萱苏起便一直是联邦军重要的物资供应商,被联邦军官兵昵称为“六星森”,足见其在联邦军系统中良好的口碑。安东尼家族始祖佐伊.尼莫生于军人世家,父亲是联邦军总后勤部少将。RR家族更不用说,自冉尉武良准将之后,这个家族每年都有大量的家族成员加入联邦太空军。阿维斯陀军团十七军的正式番号是联邦太空军陆战队预备役第17军,足以证明其与联邦军的亲近程度。
法利森家族与联邦军虽然在捐助数目上起过矛盾,但并不尖锐,双方顺利达成共识,在空间混乱之前已和睦相处近两百年。法利森zì yóu领是联邦军最重要的经济来源之一,平均每年能从这里拿到2.2万亿的捐助,正是依靠法利森家族这样的铁杆支持者,联邦军才有信心与联邦理事会打擂台。17515年恐怖袭击案发生后,联邦军情局根据激增的移民数量判断,联邦理事会中控派的耐心已经到了尽头,即将对法利森家族动手,太空军陆战队司令部立刻决定将jīng锐伊苏兰军团改头换面调派到法利森zì yóu领保护。
叛乱发生前,伊苏兰军团已全体就位。这个军团共有五个军,番号分别为9军、19军、29军、39军和49军,总编制约115万人。金星出现异动后,伊苏兰军团将最jīng锐的9军和19军换成阿维斯陀军团的编制,在金星以阿维斯陀军团的面目出现;29军入驻克罗宁市jǐng卫队新修建的麦克吉尔军事基地,保护军工重镇;39军监视科伊亚市的鸠卡瓦图人,以免他们倒向势力庞大的联邦理事会;49军换成阿维斯陀军团十军的军服,巡视金星各地。阿维斯陀军团受伊苏兰军团的影响甚深,包括“阿维斯陀军团之父”冉尉武良在内的多位高层都曾在伊苏兰军团服役过,可以说是伊苏兰军团的影子。金星辽阔,隐藏毫无困难,即使法利森家族成员也无法准确判断哪些是伊苏兰军团的官兵,哪些是阿维斯陀军团的人,更不要说不熟悉伊苏兰军团现在习惯的叛军了。
叛乱发生后,叛军的底牌逐步露出,支持法利森家族的军事力量与其僵持一阵后窃喜,为叛军服务的人越多,战后的甄别越轻松,这次一定可以将对手潜伏在zì yóu领的军事力量一网打尽。没想到最亲密的盟友伊苏兰军团下属的19军突然倒戈,不但捅了克罗宁市守军的刀子,还间接配合敌人攻占了最重要的前进基地。58号小镇失陷前,武良军事基地收到守备部队的报告,大惊失sè,立刻联系伊苏兰军团高层。对方请阿维斯陀军团理解,表示会尽快处理,不用太担心。任何一个庞大的团体都有可能被敌人渗透,19军便是典型,191师和192师内部处于僵持状态,193师处于半中立状态,194师和195师依靠克罗宁市守军中的卧底才理顺内部。阿维斯陀军团高层能理解伊苏兰军团高层的无奈,因为自己内部也出过类似的问题,没有太放在心上。
猴枣突击队在地下城苦干的时候,驻守在克罗宁市麦克吉尔军事基地的29军内部也发生了叛乱,只好放弃反攻的打算,先清理内部,并依靠基地监视克罗宁市叛军的动向。39军运作正常,一直监视着科伊亚市。与普通人想的不同,对法利森家族来说,鸠卡瓦图人是心腹大患之一,因为这个外星种族80%的人口都住在zhōng yāng星域的葛祖克西耶星。49军也没有出现大的问题,卧底挑动的暴动很快被宪兵队扑灭。叛军在三大城市之外的兵力众多,这支部队一直忙于救火,减少法利森家族的损失。
隶属于星域守备军陆战队的托克斯科军团人多势众,训练有素,一直把伊苏兰军团当成假想敌。19军内乱,他们怎么可能放弃机会,立刻派出大批的部队狂攻。19军只有不到一半的部队顺利撤回36号小镇坚守,其他大部分投敌,小部分被杀或被俘。补给线缩短,阿维斯陀军团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在激烈的战斗中成长起来的苏亚雷斯市jǐng卫队接受了部分防守任务,并成功打退敌人的第二次大规模进攻。至此,战局重新处于僵持状态。
武良基地储备充足,阿维斯陀军团上下虽然焦急但没有乱章法,有条不紊地准备。孰料晴天霹雳传来,伊苏兰军团第9军居然大规模进攻武良基地,僵局瞬间被打破。9军可不比其他的部队,不但是伊苏兰军团的宪兵队和战力最强装备最好的军,还是联邦军高层开会时的外围jǐng戒部队,选拔严格,只听高层的。这支部队进攻武良军事基地,意味着联邦军高层下定决心牺牲法利森家族,双方现在是敌人。
金星目前的态势是——法利森家族仅能控制首府苏亚雷斯市及周边不足两万平方公里的区域,其他全部失陷,而且后勤基地内部正在交火,失陷只是时间问题。猴枣突击队全员住进医院的当天,久违的老熟人冉新福跑过来看望,说了上面的话。
卓维安很纳闷,问道:“你似乎一点都不担心,莫非法利森家族还有后手?”
冉新福苦笑道:“我现在有什么好担心的,前指秘书处已经解散,我被调入十七军作战部队,明天就要赶赴战场,敌人势大,我又是前族长后裔,十死无生。听说你们还活着,特意过来告别。不好意思,以前在你们面前太霸道了,希望你们不要介意。金星战场没救了,我从小在家族的庇护下长大,生活条件优越,可以为家族赴死。你们不同,没有享受过zì yóu领的福利,必要时可以投降。我走了,你们保重!”
光头大汉说完向人群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转身昂首阔步离去。医院里鸦雀无声,良久没人说话。朗伍德突然大吼:“我也可以为家族赴死,先祖们历经艰险辛辛苦苦才有今天繁华的领地,决不能在我们这些后辈手上丢掉。”
病房里一片叫好声,不时有人挥拳呼应。一个幽幽的声音说:“新晋家族成员都可以为家族去死,我这个资深家族成员没有理由苟活。”
附近有人立刻接口:“我一直妒忌RR家族,现在才觉得自己是井底之蛙,没有他们的努力,zì yóu领可能很早之前就被颠覆了。出sè的家族成员可以去死,我这个米虫同样有勇气去死,总不能窝窝囊囊地过一辈子。”
“我也可以去死!”一个童音突然出现。人群哭笑不得,闻声望去,只见一个理着板寸头的塌鼻子小毛孩眼睛血红,像一头暴怒的小狮子。
旁边的人调侃道:“卡塔纳,你都没有入籍,为谁死?再说你能杀人不?”
小毛孩卡塔纳大声道:“我爸妈都被敌人杀了,我要报仇。我怎么不能杀人,我杀的人比你多,我在30号小镇一次炸死了十多个敌人。”
人群悚然一惊,调侃的家伙问:“你怎么炸死他们的?我不信你会弄炸药。”
卡塔纳哼了一声,傲然道:“我爸是矿工,jīng通爆破,我经常看着他摆弄,从小就熟悉这些东西。至于怎么炸死他们的,我家地下室与一处矿洞相连,他们冲进来问都不问便杀了我爸妈,我知道上去就死定了,便穿着古董VISS2K躲到矿洞里。时间长了氧气不足,钻出来一听,他们竟然在我家客厅休息,真是找死。我返回矿洞,搬了炸药出来,贴在房子的支撑柱上,把房子炸垮。哦,对了,我爸喜欢古董摩托车,在家里藏了很多汽油。我从狗洞出去时发现两个敌人没死,挣扎着要从砖石堆里爬出来,于是把汽油浇到他们身上点着。唉,差点被炸死,VISS2K的防护太差了,等我有钱了一定要买一套VISS16K。不知道我家的摩托车还在不在,早知道应该骑到这边来,都怪我不小心,不该浪费汽油。浪费了不说,还把自己弄进了医院。”
小毛孩自顾自地说话,周围的人脸sè变幻莫测。卓维安对旁边笑道:“有你的风范,天生就是一个好兵。”
秦华胜尴尬地笑笑,轻声道:“比我强,我在他这么大的时候胆子没这么大。”
两人说话间,一位医生带着苏亚雷斯市儿童署的人过来,将兴致勃勃挥洒口水的卡塔纳领走。阿维斯陀军团再落魄也不会让儿童上战场,卡塔纳是众多即将前往奥雷尔山避难所的儿童之一。别看小毛孩胆大,见到医生一句话都敢说。众人相视一笑,果然一物降一物。没人捣乱,让人揪心的战局重新成为主题。
法利森家族高层不是笨蛋,不会把希望完全寄托在伊苏兰军团的身上,求人不如求己。阿维斯陀军团二十军很早就在武良军事基地潜伏,当然是以工程兵的名义。领主卫队是十九军,番号与19靠得近的军战力都很强,二十军同样。阿维斯陀军团其实没有什么工程兵部队,因为用不着,全部由核心家族成员组成的法利森神谭建筑公司有能力为它修建任何工事。武良军事基地是金星平叛的关键之一,必须确保万无一失。可惜王牌中的王牌不是吹的,伊苏兰军团第9军的战力和装备让人心悸,即使二十军拼死抵抗,庞大的武良军事基地还是逐步沦陷。不仅如此,近在咫尺的19军、不知道什么时候游荡到东边的49军都对防守部队产生了强大的压力。联邦军和联邦理事会联手,39军就不用再担心鸠卡瓦图人,估计两天之内伊苏兰军团、托克斯科军团、美杜莎军及鬼鬼祟祟的阿库阿里奥教下属的力量都会向苏亚雷斯市东北角汇聚,彻底压垮两万平方公里之内的一百多万防守部队,将富饶的金星收入囊中。
驻守在包雷思星的十八军不可能也不敢对金星使用大规模杀伤xìng武器,因为这颗行星上至少还有六千多万平民。联邦理事会也许从没想过一次毁灭法利森家族,从计划开始便决定慢慢放血,直到它支撑不住。神水星是农业星,为保证农产品质量,上面没有矿山。即使有矿山,在法利森太空军的阻击下也运不到木鱼星。木鱼星本身矿山很少,现在开采也来不及,只能依赖恰利星,但恰利星早期严重超采,现在可用的矿产资源不多。只要占领金星,切断包利阿里星系和马德拉星系到法利森星系的航线,木鱼星的工厂肯定严重开工不足。每拖一天,都会给法利森zì yóu领造成数千亿联邦元的损失,甚至更大。不过论玩手段,军人还是斗不过政客,法利森家族牢牢掌握着三座超级太空炮台,想弄死他们没那么容易。对法利森家族来说,实在不行还可以玩金蝉脱壳之术,抛掉木鱼星前往神水星避难,在那里短期内没人能奈何得了。托克斯科军团和美杜莎军都没有亮出旗号,法利森家族就算将联邦理事会告到最高法院也未必能胜诉。换句话说,双方将来说不定会和解,毕竟高层没有照过脸。相比之下,伊苏兰军团的底细法利森家族一清二楚,证据充足,现在双方彻底撕破脸,绝对没有和解的可能。联邦军病急乱投医,就算掌握了一些对法利森家族不利的证据,比如意图分裂之类的,也不足以打消支持势力的怀疑,李季孟凡海中校说它饮鸩止渴完全没错。
“你觉得木鱼星会乱不?”秦华胜问。
卓维安摇摇头,很肯定地说:“不会!法利森家族总人口超过一亿,关联势力加在一起十有仈jiǔ会超过十亿。阿维斯陀军团的主力在木鱼星,更不要说数量庞大的jǐng察和内务部队,没有谁能在木鱼星挑起大规模的叛乱。对了,我忘了算数量难以估计的战斗生化兽。如果不披甲,光数百万只茜云貂都可以让意图反叛的人群发抖,而木鱼星的矿产资源不多,想利用民用设备制造出合格的单兵系统很难,大批量装备近乎不可能。”
秦华胜突然脸sè苍白,卓维安一愣,问道:“你不会对貂有心理yīn影吧,小时候的事?”
秦华胜点点头,长叹道:“我一个朋友家里是开水貂养殖场的,我小时候很喜欢貂,兴致勃勃地过去参观,没想到被咬了一口,不久发高烧,差点得了脑膜炎。本来只是意外,没什么大不了的,三个月后我跟父亲到森林游玩,又被紫貂咬了一口,没有及时处理,感染严重。喏,脸上还有影子,差点破相,幸好现在技术发达。”
卓维安忍俊不禁,“两次你就怕了?”
秦华胜苦笑道:“不止两次——我仿佛跟貂科动物有仇,它们总是咬我,第三次是被黄鼠狼咬了,又发高烧。三次被咬之后,我对貂就有心理yīn影了,每次看到它们就浑身发凉。这些普通兽虽然敏捷,但跟生化兽不能比,你说我能不怕茜云貂吗?”
卓维安若有所思,轻轻岔开话题:“到木鱼星后你准备做什么?”
秦华胜嘟哝道:“我们都快要死了,你居然问一个不着边的话题。即使不死,也会成为俘虏。我们是十七军的人,被俘后十有仈jiǔ会被杀掉,敌人不会手软的,不要忘了我们逃亡途中杀了不少人,光我打死的敌人就有六七个。”
“你吹牛!”附近有人插嘴道:“你一个新兵蛋子能杀这么多人?”
两人转头一瞧,发现是一个头上包着纱布的家伙,手腕上还有淡淡的影子,应该是刚接上的。秦华胜笑道:“我明确打死的敌人有六个,十六军和十七军军功处有记录。旁边的医生战绩更惊人,杀死两个,炸死三十五,可能更多。”
纱布男悻悻然,随即哀叹道:“我怎么这么倒霉啊,刚上战场便差点被炸死,治好了又被炸回医院。”
卓维安和秦华胜相视一笑,战场上果然运气和实力同样重要,懒得理插嘴的家伙,继续聊天。
“我本来想进部队锻炼一下,以后可以应付乱局,没想到对决提前了,过得好辛苦。”秦华胜说:“我不喜欢玩技巧,更喜欢像冉新福那样战斗,但在这里如果我不用技巧,只有被屠杀的份。”
卓维安苦笑道:“你好歹成年了,我在未成年之前一直受这种提前对决的折磨,似乎大部分人都觉得小孩子好欺负。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小时候杀过人,贝贝和桶桶没动手,我动的手。”
秦华胜很惊讶,连连追问。卓维安轻声道:“你知道就行,其实我当时也没在意,不知道为什么对鲜血一点恐惧都没有,也许是受母亲的影响。她是外科医生,你知道的,战场急救经常满手鲜血。我只是觉得杀了人都没有反应,有些过头,中间一段时间一直以为自己jīng神有问题。算了,不说这个了,你到木鱼星后打算干嘛?”
秦华胜一副被打败的样子,想了想,“考古嘛,够呛,除了我带的古董可以确定大部分是真的外,其他的我真不知道哪些值钱哪些不值钱。我想好了,到阿尔卑斯省后先去学习,然后再想办法找工作。实在不行,就去参军,我运气似乎不错,不会被AK47打死的。”
卓维安瞬间想起了瓦尔塔,叹了口气,“不知道船长他们现在怎么样了,希望不要出事。”
秦华胜默然,敌人的防空火力越来越强大,阿维斯陀军团的运输飞船被击落了数十艘,近五百名技术官兵阵亡。这些人可不比普通战士,均需要训练相当长的时间才能胜任工作。冉新福也说过,十八军比十七军和十六军加起来花的钱还多,主要就是因为合格的技术军士和军官培养不易。
现在还是战争状态,必须尽快恢复,病房区很快安静了。非正常状态下可以出非常之策,战地医院给重伤员输入了少量的紧急恢复剂,以便加快身体恢复。不过卓维安七人组用不上,他们只是过于疲劳,休息半天在高能营养液的帮助下便走动自如。让人意外的是,猴枣突击队没有解散,反而被大规模扩编,阿维斯陀军团从苏亚雷斯市jǐng卫队抽调了一批家族成员加入这个突击队,显然重压之下军人也迷信了,希望能沾沾队员们的好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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