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中空出一个场子,对阵的三条鱼开始了斗气之战。这样的战争对于前几天几十条鱼混战的壮观场面来说可是小儿科,谁都认为这是意气的对决,而不是精心设计的局。
不一会儿他们都挂彩了。黄鱼虽然占了上风,但身上被撞得青一块紫一块,颇为可怜。白鱼可就难看了,鳞翻鳍断的,浑身浴血。花白鱼越打越勇猛,它所受的伤害也最重,背上露出一个血洞,小黄鱼正嚼着从里面扯出来的肉。
对于这两条游灵的化身,萧宇恒可不客气,他要以最惨烈的场景刺激起群鱼的惊恐,这样死水一潭的道鱼们就会不自觉地产生私惧心理,各种小团体小山头很快就会形成,大大方便了神鱼们落实后面声东击西的既定策略。
“肉味果然鲜美,比我这位兄弟的肉好吃多了。”小黄鱼看了看刚才受伤还在沥血的神鱼,挑衅地对花白鱼说。
“你这个杂碎!老衲今天非超度你不可!”白鱼像鱼雷一样扎过来。
嗬,老衲的口头禅都出来了,看来效果不错,白鱼终于露出了他佛界的面目,萧宇恒听着大乐。
既然主要目的已经达到了,道鱼已经道心不稳了,那还赖着干嘛?就得实时撤退啊。
萧宇恒又来一个“神龙摆尾”,打在白鱼眼珠子上,白鱼立刻旋晕了过去。萧宇恒感觉尾部像烙在烫红的铁块上一样,火辣辣地失去了知觉,肉渣稀里哗啦往下掉。
花白鱼趁机一口咬住他的尾部,萧宇恒疼得身体冒火,一个“魏武投鞭”,蹦出水面,把花白鱼甩了一个高抛,无巧不巧投进飞瀑的激流里,不知冲刷到哪里去了。
白鱼回过神来,无力发起攻击。小黄鱼木木的身子凝滞着,漂浮不定。
“萧帝,要不今天就算了,大家不败不胜,有机会下次再切磋如何?”点卯星君出面打圆场了。
道鱼们一看小黄鱼的哥们出面了,也史无前例地发声表态了:“对,旗鼓相当。”
“两败俱伤,就歇了吧。”道鱼们是怕白鱼遭殃,他们同情心起来了,而且向着自己人。
“这就上钩了?”神鱼们听道鱼们这么说,心里暗乐。萧宇恒一声未吭,一头扎进潭底,他需要疗伤了。
一场大战平息了,可它掀起的波澜在鱼群的心中起伏着。
“接下来就看这些小子们的手段了。”萧宇恒懒懒地在屋子里一连躺了好几天,每天的美味都是神鱼们送到屋边,他好不惬意,享受着水帝的权利。
自此以后,潭里的鱼群明显活跃了许多,渐渐形成了三大部落群,瓜分了大片的水域。神鱼们虽然数量很少,但自从把那些天界的前辈化身成的道鱼都拉拢过来后,就形成最有权势的一族。神鱼们充分利用这一有利态势,不断地制造着分化和吞并的动作。道鱼们渐渐地把子牙老道驯化的那一些特质压制了下去,袖手旁观的鱼可说是越来越受欺负,自然就越来越少了。
这天深夜,点卯星君兴冲冲的来到小屋前,进献了一只罕见的水母。萧宇恒有些慵懒地问:
“这是什么东西?很少见啊。”
“前几天大家伙商量着要给萧帝提供一些特别的食物,这就是火神特地到暗河里搜索到的,他们就合伙把这家伙擒住,并发现它的肉质特别鲜美,分吃了一只触角就让大家伙三天不饿。一开始大家怕有毒,就先自己尝尝。现在证明它是一道大补的奇珍,请萧帝笑纳,好好补补身子。”
“呵呵,难得啊,我就收下你们这份心意。不过以后叫大家不要为了我去那危险地方,以后还有许多事要靠你们呢。对了,最近我一直呆在这里,外面情况如何了啊?”萧宇恒慢慢品味着当一个帝王的乐趣,字里行间充满着一种快感,仿佛有无形的威力随着他的气息散布于寒潭。
他这时算是懂得权力的妙味了。
“目前大部分来自天界的鱼都已经被我们争取过来了,大约有两千多。我们现在也是最强大的部落群。另外灵界和魔界也形成了两个对立的群体,但他们没有我们这么多,虽然不愿听命与萧帝,但也不敢公开反抗。余下的是些散兵游勇,包括一些散仙和许多天生的鱼类,它们才是数量最庞大的一群,但战斗力和凝聚力也最弱,基本构不成威胁。”
“不要光从数量上看力量,你们要明白一个道理,蛇无头不走,鸟无头不飞,有没有战斗力,最主要的是看有没有强有力的头领。烂桃一筐不如鲜梨一个。”萧宇恒淡淡地看着顶上的飞瀑溅出轻雪,语声里透出锐芒。
“臣属明白了,萧帝一语惊醒梦中人。要说各部落的头领,好像是有那么几个,但不是很明显,他们要么是藏锋了,要么是还没有形成核心层。这点臣属后面会加紧侦查,一定把他们的内部情况搞清楚。”点卯星君感觉对面的萧帝真是智海如滔、点石成金啊,再复杂严重的情况到他眼里立刻清清爽爽,不差毫厘。
“嗯,情报工作往往是四两拨千斤的事,应该多发展敌对方的叛徒,从内部和平演变他们。要文能攻,武能守;以最省力的方式达成最有利的结果。你先去从这些方面做做看,有问题再来找我。”
“谨遵诰命,臣属告退。”点卯星君消失在漆黑的潭水里。
为了配合统一这片水域的战略,萧宇恒又把两粒龟珠用卵石遮蔽了,除了屋子周围有些微亮,其它水域完全是一片黑暗。
美美地享用着水母一只触角的肉质,仰望夜空,萧宇恒有些伤感。虽然现在是美味润喉,帝位在身,可是自己真的快乐吗?就算在可以想见的不久的将来,他统一了这片潭水,算是一统江湖了,他能满足吗?繁星在天,日月临头,他又算什么?难道他愿意自己当一只井底之蛙?
老道有天会回来的,他会发现自己已经变成了他的一条鱼吗?而且自己把他的那些道鱼搞得面目全非,老道会施展什么法术?自己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可不愿意做一只墨守陈规呆滞的鱼,那比杀了他还难过。可是老道的高强法力肯定不会坐视自己的小小心计,他要捏死自己真比捏死一直蚂蚁容易。
死倒不可怕,可怕的是糊里糊涂无缘无故的死。自己一路被各种阴谋陷害,从父母和大家眼中的学霸,沦为今天潭底的一只遍体鳞伤的小鱼,这是无论如何都无法顺心接受的事。也许自己不再有不服气,但不可没有了傲气,服气是为了承认现实,适应生存,而傲气才是自己的本源,自己的筋骨。既然日月都有它们亘古不变的轨道,自己为什么要伤筋动骨,媚俗示人?为什么要哀叹自怜,强颜欢笑?
难道刻意的谋害就不能得到彻底的仇报?
“对,仇报,让所有伤害我的人悔恨莫及。”萧宇恒默默沉思着,他不愿意把一个仇字记恨与一个女人身上,他觉得那就是一种状态,而不是思想。他不会像一个女人一样去杀戮,去不择手段,焚天灭地,但他不能忘记强加给自己的那些蔑视和侮辱,那些利用和摆布。只要有一息之机,他就让一切仇视在自己面前匍匐在地,像喘息的狗!
身边可怜的水母还有一线生机,微微颤抖着,萧宇恒冷漠地看着它,不停地品咂着它的嫩肉。
又是几天过去了,萧宇恒还在冷漠地品咂着水母的那只触角。
“禀萧帝,有情况了。”点卯星君难得大白天就跑过来,屁颠屁颠地献媚,“情形果然如萧帝所说,他们都有隐蔽的头领。”
“哦,别急,慢慢说来。”萧宇恒半天都没反应,还是仰头看天,轻柔地品咂。
“根据我们的情报,魔群里有个叫‘白风使者’的头,曾经是魔界的一员干将;灵群里有个叫‘一色尊者’,是他们的头领。他们都伪装了身份,也不知他们的目的和想法。目前情势还是各方大体上的表面和气和私底下的小摩擦不断。后面该如何进行?”点卯星君边说边机警地看着周围,还好,这屋子附近没有什么可吃可玩的,鱼儿本就不多。
“继续加紧情报的收集。他们既然伪装了,你们就不妨像上次那样制造摩擦,直截了当把这两个头领给收拾一顿,打击一下他们的号召力。但记住一点,我不想看到有尸体污染了这潭净水,敌人的尸体也不行。”
几天的思索让萧宇恒的决策明断了许多。
“遵旨,但是相打无好拳,就怕到时候会形成大范围的混战。”点卯星君把最大的担忧说了出来,是希望得到指教。
“想个点子,要装作是一场私人的意气之争,不要让他们看出是族群之斗。至于胜负嘛,当然是首战必胜。有问题吗?没把握就说,我也好久没活动了,要不就活动一两场?”
“不必萧帝出手,我等想方设法也要把这俩家伙搞定。今后一切的争斗都不需要萧帝亲身涉险,我们最需要的是纲领上的指点,我们天界鱼族都听您的。我们已经占据了潭里大约三分之一的实力,如何还能让萧帝您再受哪怕是一点点的伤?”
看得出点卯星君激动中饱含着真情。萧宇恒的精神力已经强大到臣服一方了,这点是神鱼们在和众多道鱼打交道中得出的答案,就算是他们的敌对方也普遍有这种感觉的。
神鱼们私下里庆幸不已的一点是:这样的一个霸主级的头领,竟然阴错阳差地从他们的仇敌变成了他们的核心。如果情形相反呢?天界族群还能像现在这样坐大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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