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把熊渝紧闭的眼皮都晒得热乎乎的,透明的光让熊渝很想睁开眼睛,但他不能.
微乎其微的脚步声在距离熊渝十多步的地方停住了,这样难以察觉的足音是人为的,只有别有用心的人才会刻意的消除自己的脚步声。
“哎!老弟!找到了,这个花架还是新的,我就说嘛不可能散架,喂!你看看,榆木的!”二大爷从柴房里招呼人,熊渝听见放的很轻的脚步声转向奔了柴房。
熊渝快速睁眼,眼前明亮,他转头,清晰的看到了老汪头的背影。
老汪头在柴房门口回头时,熊渝又快速的进入睡姿。
熊渝心里扑腾直跳,倒不是因为果然不出所料真是老汪头,而是,刚才眼睛的复明才是真正的复明,尽管熊渝还有白骨禅反复的忧虑,但是他觉得今天复明有望。
只要眼睛复明,熊渝万事不惧!
听着柴房门口的说话声转移到了门口,熊渝虚咪着眼睛,他清晰的看见了自己的鼻尖,他小心地转眼,一丛金黄的菊花正浓,虽然昨夜急雨花丛下花瓣零落,还是开的很亮眼。
两棵并肩的香椿树在院子的南边,影壁后石一聪秀竹,昨夜雨大风急,秀竹东倒西歪看着凌乱。
藏青( 短袍花白胡子稀稀疏疏的二大爷正把老汪头送出门,老汪头手里拎着一个半人高的笨重花架,熊渝看不清他的全貌,有影壁他也看不见熊渝。
老汪头还会来的!
这一点儿熊渝很肯定,但是他会选择在夜里。
陆儒臣一定忌讳大钟的锦衣卫身份,他不敢大白天胡来的!
今天的太阳一定不能Lag费了!
躺椅上的熊渝一直假寐,直到晌午,二大爷送来了香喷喷的羊杂汤。
“谢谢二大爷!”熊渝很感激这个不多言不多语但是待人接物很诚恳的老人,他想着用何种办法今晚把这个老人支开,或者自己把陆儒臣引走。
陆儒臣一定会向自己下手,熊渝真的不想祸及这里。
吃过了饭,二大爷跟熊渝聊起了眼睛的问题,他说起灯笼街的老中医诊治眼疾如何如何,熊渝连连应允,并详细问了地址。
过了午时许久大钟回来了,他说陆儒臣今天在马市待了半天,也没什么特别的举动。
马市?
熊渝沉眉不语,心说,保不齐大钟的身份陆儒臣早就提防了。
大钟坐在大太阳底下眯着眼:“蔡越说胡八今天在梧桐街转了半天,这会儿在白凤楼,如果他今晚留宿白凤楼,你的机会就来了。”
熊渝稍微转了下头,他的眼角扫到大钟满是红疙瘩的脸,小伙子别看满脸红痘痘,但是人长得精神,他一身蓝袍便装也没有佩戴刀剑。
“蔡越到底怎么说?”熊渝谨慎的装瞎,他不想让大钟发现自己的复明,他提醒自己侧耳楞眼,侧耳的姿势最瞎子。
“蔡大人会通知我们!”大钟打着哈欠,转动僵硬的脖子:“我们可以睡一个下午!”
“我们擦黑往白凤楼附近溜达一遭不就是了,你帮我熟悉一下环境。”熊渝觉得这是个一式二鸟的好主意,他要把陆儒臣引出去,而白凤楼是趟浑水。
“也好!”大钟连连哈欠,眼泪汪汪的看着熊渝在台阶上起身拍屁股:“我是受不了了,我要睡会儿,你睡会儿不?”
熊渝摇头:“我喜欢晒太阳!”
大钟摇着头晃着肩膀反身上了台阶进屋,不大一会儿,熊渝就听见了屋里传来的鼾声。
熊渝抱着斗笠在大太阳底下也小睡了一会儿。
一直到天擦黑,熊渝的眼睛也没有反复,尽管熊渝不确定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夜里会反复,但是就目前来说,他觉得自己已经恢复了最好的状态。
最好的杀人的状态!
熊渝知道夜幕降临自己就处在陆儒臣的监视之中了。
大钟和熊渝没有在家里吃晚饭就出了门,熊渝说了趁早到梧桐街看一下二大爷介绍的老中医,然后再取道白凤楼。
时间赶得早大钟没什么意见,他弄了两匹马两人奔了梧桐胡同。
熊渝一直留心自己的眼睛视物状态,很好!
几株粗壮的梧桐在落叶,一个汉子挂了两盏大灯笼于古朴的祥和堂医馆的门楼上,听见马蹄声在自家门前停了,一回头看见大钟满脸堆笑:“钟大人!好久不见!”
“赵哥好久不见,请问赵大夫在吗?我一朋友特地慕名来看眼疾的!”大钟牵住熊渝的马,熊渝惘然的眼神朝天摸索着下了马,他的耳朵侧着对着汉子的方向堆了笑容,但是没有说话。
这个汉子看来是赵大夫的儿子,著名老中医的儿子想必对医术也有家传,他仔细的看着熊渝的眼睛笑着回话:“我爹刚出诊去了,应该快回来了!钟大人和这位小哥要是不急屋里先坐着!”
熊渝别有用心的冲大钟拱手:“我没事等会儿赵大夫,你忙你先忙去,待会儿在这儿会面不迟。”
大钟听出熊渝的话意,点点头又跟那个汉子寒暄几乎,上马离开了祥和堂医馆,因为是大钟的朋友,赵哥对熊渝格外热忱,连连请让,并喊人上茶,熊渝装着扭脸咳嗽,他看见老汪头在梧桐街南头的树荫里一闪,熊渝故意在灯笼下摆了个正脸。
陆儒臣!
我的眼睛瞎了,你应该胆肥了!
熊渝并不想看什么赵大夫,他只想让老汪头跟到他,他只想攥住陆儒臣这趟线。
不等赵大夫回来熊渝就坐不住了,借口有事改日再来,就不顾赵哥的执意挽留而自己牵马离开了祥和堂,他说是摸索着知道回家的路,但是他却牵着马摸索着进了离老汪头隐身不远的胡同。
老汪头一定会喜出望外的!
熊渝慢吞吞的在胡同里走,他装瞎很有经验,他觉得老汪头也确信无疑了,因为他听见后面的脚步声没有了最初的忌讳,而且,来人不是一个人,三个!
熊渝在胡同的深处佯作差点儿被靠墙的一株歪脖槐树绊倒,他扶着老槐树懊恼的击打树干,他垂头间看见并排在胡同里紧跟自己的三个人是道袍呼啦的老汪头,福字湖绸衫的陆儒臣,那一个是陆儒臣的外甥席向南。
老汪头不用说,陆儒臣不用说,这个席向南熊渝只见过两次,据说一身横练功夫过硬!
陆儒臣真是知道自己瞎了,所以敢有想法了。
没有带众多的打手,这说明陆儒臣觉得三对一十拿九稳了,看来陆儒臣没有求援,他觉得对付自己这个瞎子毫不费力。
熊渝靠着树干惘然的侧耳:“请问过路的这位这个胡同是不是正南朝向的?”
对于熊渝的问路,陆儒臣最后的戒备都没了,他没想到熊渝会有今日,自己能有今日!
“你要是问通往酆都城的路我可以告诉你!”老汪头嘿嘿笑,熊渝看见他在用他指甲很长的小手指在挠自己的下巴,他走在陆儒臣的阴影里,月光下那副恶心的嘴脸虽然看不清,但是熊渝能够想见。
“你是?”熊渝再次扭动惘然的眼睛,他抬头望天,他紧张又拿不准!
“怎么?耳朵还不好使了?不会连我也听不出来了吧?”陆儒臣手里倒提了一把短匕,他觉得现在的熊渝用不着小题大做,一把匕首就完全够了。
熊渝看见了陆儒臣晃动身子时他手臂后的匕首,他觉得陆儒臣真是可怜,竟然轻敌到这种程度,还是**湖,真是白跑了江湖。
“陆儒臣?”熊渝大惊小怪的猛然惊叫,他的逼真让陆儒臣哈哈大笑,旁边的席向南开口:“舅舅!甭给他废话,您歇着!我来!”这个席向南是个急性子,他反手从后背抽出了阔背刀,刀锋在他的脸上一晃而过,怕有人跟他抢一样,他一个箭步就到了熊渝所在的槐树前,熊渝惊恐状的背身贴在了槐树上。
熊渝随手摸索,手忙脚乱中松开了马的缰绳,青马感受到席向南的杀气,摇头晃膀的跑到一边,熊渝大叫:“陆儒臣!你会后悔的!”
“今天不杀你我才后悔!”席向南大踏步骑马蹲裆式,阔背刀虎虎生风抡圆了就冲着熊渝斜劈下来,他打算一刀下去就让熊渝身首异处,最不济也让熊渝舍了半个肩膀。
阔背刀清晰的劈刀残影映入熊渝的眼帘,他掐火候一动,席向南全力一挥的阔背刀忽然擦着熊渝的胳膊插进了老槐树的树干,席向南力气大,砍得老槐树嗦嗦发抖,阔背刀的刀锋重重的没入槐树干,席向南没想到这十拿九稳的一刀力劈华山竟然跑空,他更没想到的是阔背刀竟然没入老槐树,他反手抽刀竟然没有抽出来。
席向南最悲催的不是他的刀没入老槐树,而是他竟然没有及时弃刀,他竟然坚持了一个眨眼想拔出阔背刀。
熊渝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的离席向南这么近,近的连席向南身上的酒味都闻到了。
你不弃刀,那好,你就跟刀生死与共吧!
熊渝出手了,无间距把弩箭射入了席向南的心口窝。
毫无悬念,熊渝冷静的看着席向南终于弃刀,他张开的嘴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看着熊渝然后难以置信的低头看着自己的心口窝,短小的弩箭完全没入他的心口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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