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二 李占武心怀鬼胎挑逗刘红保 任倔棒急切救灾呵护众乡亲
天阴沉沉的。从下午响了几声雷,掉了几点雨后,天再也没晴开,雨却一直没下上来。闷热的天气,让人喘不过气来,街上也少了许多坐街闲聊的人。
李占武背着双手,溜溜达达的进了刘红保家。
刘红保刚吃完饭,正坐在院子里,手里拿着一把芭蕉扇,不住的扇着风。他的衣领敞开着,汗仍然从他的头上渗出来。看到李占武进来了,就向屋里喊道:“搬出个凳子来,让大侄子也坐外边吧,屋子里热。”刘红保老婆从屋子里搬出一把小凳,放在刘红保对面。李占武对刘红保老婆说:“谢谢婶子。”就坐在凳子上。刘红保老婆又递给他一把纸扇子,李占武打开扇了起来。
刘红保问李占武:“这几天没见你来玩,忙啥去了?”李占武摇摇头说:“别提了,这几天没心思玩。”刘红保“哈哈”笑了一声说:“看你整天摇摇晃晃,嘻嘻哈哈没个正经的人,怎么也有不顺心的时候?”李占武叹了口气说:“您不知道,我儿子在学校挨了打,我却没地方伸冤去。”刘红保不在意的说:“小小子淘气,在外头打架也是常事,何必往心里去?我这五个儿子,哪个小时候少打了架了?只要没受伤,过去了就算完事。”李占武说:“要是小孩子打架,我也不会往心里去。”刘红保奇怪的问:“就凭你在街上的名声,谁敢打你儿子?”李占武说:“谁敢打我儿子?咱村里除了任鲁还能有谁?”刘红保一听来了精神,说:“怎么回事?”李占武说:“他妈的,任鲁的那个小狗崽子在学校还不到一年,就红的发紫了。我儿子有些看不惯他,就收拾了他一回。没想到那小子跑回家把他老子叫上来,任鲁一进学校,二话没说,上来就打了我儿子一顿。还亏赵校长到得及时,要不我儿子的命都差点毁在他手里。”刘红保心里暗暗高兴,就对李占武说:“这还了得!学校是教书育人的地方,怎么容忍有人到学校对学生大打出手?到派出所告他去。”李占武说:“别提了。我儿子当天就被叫到办公室,董美丽和赵校长把我儿子好一顿尅,还跟我儿子说:这次事件他们已经整理成资料,上报县教育局,并报市教育局备案。如果我儿子再敢闹事,就会被开除学籍。”刘红保一听,气的骂道:“他妈的x,一伙臭王八蛋。专跟老子过不去。”李占武说:“我去了学校一趟,董美丽跟我说:事情是我儿子挑起来的,而且跟我们家里的教育和影响分不开。如果我不服,可以上法庭,但学校肯定出面作证。虽然任鲁的行为有些过火,但你儿子在当时并没有受伤,这是事实吧?所以学校不怕打官司。”刘红保听完,气的跳了起来:“我x 他娘,姓赵的还想不想在老子的地盘混了?以后他再来村里要钱,我他妈的一分也不给。”李占武看着刘红保的脸色说:“他们根本就没把村委会看在眼里,连村委会一个字也没提。”刘红保恶狠狠的说:“他妈的,走着瞧。”
突然,天上一道闪电,紧接着一个霹雳在夜空中炸响:“轰隆隆,咔嚓嚓!”两个人都吓了一跳。李占武抬头望了望天,说了一句:“真的要下雨了,我得回家了。”边说边站起来。刘红保说:“行,走吧,别遭了雨。”李占武匆匆走出了刘家。
黑云像一座座小山,从西边滚了过来,而且越来越低,好像要把天和地连接在一起。闪电接着霹雳,一个挨着一个在人们头顶炸响。瓢泼大雨下来了。从卧龙山下来的洪水,霎时把锁龙村的大街变成了一条滔滔大河。洪水冲过道道沟坎,穿越村庄,进入东西两道沙河,滚滚向南,向着接官湖奔腾而去。
雨停了,天上又露出了点点繁星。三伏天的雨就是这样,说来就是电闪雷鸣,说去就无影无踪。街上的洪水也渐渐消退了,只留下一道道冲刷过的痕迹。夜,又安静了下来。
天亮的时候,任鲁像往常一样,早早起床了。他先打开大门,走出了家。眼前的景象让他倒吸了一口凉气:门外的大街下坡处,已经被洪水冲成了一道一米多深的沟,原本平整的路,现在已经无法通行了。他又向前走了几步,正碰上从家里刚出来的魏永庆,二人寒暄了几句,就一起丈量起大沟的长宽来,任鲁跳进沟中,顺着沟走了个来回,然后说:“要是拉土填沟的话,大概需要五、六十立方土。”魏永庆说:“这事得找村委会,一、两家的力量恐怕不好办。”任鲁点点头说:“对,等吃完饭,你去一趟村委会,让吕志忠给派个人来,连指挥带谋划。”魏永庆说:“行,怎么着村委会也比咱老百姓说话管事。雇几辆拖拉机给拉点土,咱附近几家人大伙儿出点力。今天一天就能完工。”任鲁说:“再让村里给弄几袋水泥,咱把这儿用水泥砌起来,以后再过水就冲不垮了。”魏永庆高兴的说:“二哥到底脑子灵,想的周到。我还真没想到。”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从北面跑下一个人来,任鲁抬头望去,见是一个女人。只见她:披头散发,衣冠不整的跑了过来。到跟前任鲁才认出来,原来是杨林媳妇。任鲁刚想说话,杨林媳妇就喊开了:“任鲁,快到我家去看看吧!”任鲁大吃一惊,忙问:“出了啥事了?”杨林媳妇说:“昨天晚上,我们那口子下地(解手),刚把脚蹬在炉台上,那炉台随着脚一直往下沉。把我们那口子吓得急忙往炕上爬。等到今儿早起起床时候,他左找右找,就是找不到他的鞋。仔细一看,不知道啥时候,炉子早陷到地底下去了。鞋也掉到炉子里了。现在他正在家发愁唻,这刚盖起来没几年的房子,要是塌了可咋办?”任鲁一听,急忙和魏永庆一起向杨林家跑去。
一进杨林的家,眼前的景象把他们惊呆了:昨晚的洪水漫进了他家的院子,因为当年盖房时,院子是用土填起来的,所以水一泡,成了大坑。房基下,土已经下沉,地梁部分已经悬空。进了屋子,发现地面坑坑洼洼,人走在上面像是走山梁。好在地基是水泥结构,房屋整体没出现歪斜。
杨林坐在屋里,抱着脑袋,不住的唉声叹气。看到任鲁他们进来,站起来哭丧着脸说:“兄弟们,你们看我这家没法呆人了。”任鲁忙安慰他说:“大哥别急,不是还有弟兄们吗?大家想办法,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杨林媳妇后面跟着进来说:“任鲁,你脑子好使唤,你给想个办法呀。”任鲁看着屋子里的环境,想了想说:“这样吧,今天你们全家先搬到我家住,回头村里派人来修街道时候,连带你家,让他们拉土时,也给你们卸几车土,先把院子垫平了。然后你去买几袋水泥,雇车拉几车沙子,咱再把地面重新修一遍。反正墙体不歪不裂,我想问题不大。”杨林摇着头说:“那不行,住你家得给你添多少麻烦。现在正是夏季大忙的时候,你也是忙得脚后跟踢后脑勺。我不想给你添乱。”任鲁说:“现在啥时候了,还讲究那么多干啥?你不搬家,这工程咋办?孩子们还得上学、吃饭呐!”杨林叹口气说:“又得麻烦你们大伙了。”魏永庆说:“杨大哥你也别往心里去,都是从小玩泥长大的。谁家也免不了碰到难事的时候,互相帮助也是常有的。”任鲁说:“行了,你们先把家收拾收拾,我回去给你们打扫一下屋子,等会你们就都过来。咱两家一起做饭一起吃,吃完饭好让孩子们上学去。”说完就和魏永庆出了杨家。
岳洪波刚起床,就看见任鲁急匆匆的跑回来,就问:“大清早你又有啥急事了?”任鲁说:“路东杨大哥家让水给泡了,得赶紧拾掇房子。我想让他们先来咱家住几天,等修好房再搬回去。”岳洪波惊异的说:“泡成啥样了?人没事吧?”任鲁摇摇头说:“人没事,房子也没塌,就是地基全陷下去了,进屋就跟上了山似的。”岳洪波说:“咱家有闲屋子,叫他们先住着,闲也是闲着。”任鲁说:“你先洗漱吧,我给他们打扫一下那两间屋子。一会儿他们过来,就让他们和我们一起做饭吧。”岳洪波说:“行,你去吧。”
太阳冉冉升起的时候,杨金晶和任国珍背着书包手拉着手,说笑着出了家门,上学去了。她们的后面跟着任国宝,一路小跑着,嘴里喊着:“姐姐,等着我!”小书包在他的背上颠簸着,不断发出“哗啦,哗啦”铅笔盒的声音。
杨金春已经不上学了,杨林让他今天上午跟着任鲁准备修整房子,自己出去找车拉土去了。
任鲁来到魏家,魏永庆已经去了村里。任鲁就和老叔聊起了天。当讲到洪水的时候,老叔回忆起当年西沙河发洪水,说:“那时候我还是个孩子。那天也是下了一夜雨,西沙河里的洪水那叫一个大。早晨起来,我扛着铁锹准备到地里去看看庄稼。刚走到西沙河沿上,就看见地里白乎乎的有个东西。我当时心里还挺高兴,想着是被水冲下来的什么包袱之类的。可当我走到跟前一看,可把我吓坏了。原来是一个人,被水冲到地里,头在泥里栽着,裤子已经被水冲跑了,光着屁股撅在那儿。我吓得就往回跑,叫来了好多人,七手八脚才把那人给拽出来。后来一打听才知道是北石洼的人,那天晚上正好从外边回家,走到沙河正赶上发洪水,就被冲到咱们这儿来了。”
任鲁摇着头叹息说:“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呀。真不知道人这一辈子会遇到啥灾难。”接着他又想起了前几年的事,就说:“我还是上中学的时候,咱村不是也出过一回事吗?我听说在西沙河也淹死了人?”老叔说:“是呀,那次其实也怪他自己,那么大的洪水,他竟敢下水去捞木头,不被洪水冲跑才怪呢?”任鲁问:“到底是咋回事?”老叔说:“当时我也在现场,那次的洪水不比这次的小,不过那是白天。人们都在岸边看洪水,就看见从北边冲下来几棵大树,在水里‘忽悠,忽悠’的,有几个年轻人就喊:‘看那几棵树,要是能捞回来,打家具盖房都是好材料。’没想到还真有不怕死的,西街老李家的大小子,不知从哪儿弄来一根绳子,往腰上一盘,把绳头交给几个年轻人,自己就下水了,还没游到一半的地方,一个浪头打过来,他就没影了。大家一阵的忙活,直到两个钟头以后,才把他从下游一百多米的地方给找回来。为了救他,当时把全大队的民兵都集合起来了,民兵们手拉着手,排成队,在下游组***墙,硬是用脚把他给从水里挡住的。”任鲁嫣然一笑说:“这可是应了那句老话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这死还真的比鸿毛还轻,不值呀!”老叔点着头说:“对呀,年轻人敢闯可也不能乱闯,到啥时也不能拿命闹着玩儿。”任鲁点点头说:“您这话说到实处了。”
两人正说着,魏永庆回来了。任鲁问他:“怎么样?吕志忠说啥了?”魏永庆说:“行了,都跟他说好了,说是今天上午就派车来。来的时候把水泥给捎上来。”任鲁点头说:“行,答应了就行。”魏永庆说:“刚开始‘三瞎子’还不太高兴呢,说:‘全村遭灾的地方多着呢,哪顾得上呀?’我说:‘那也不能让东半个村子人都整天绕道走吧?’他说:‘等两天吧,先把南门口修好再说。’正说着,刘红保进去了,问我干啥,我说:‘咱们家门口都成大水坑了,想让村里去给修修。’刘红保说:‘我刚才从那过看见了,是得赶紧修。’又问‘三瞎子’:‘派人了吗?’三瞎子赶忙说:‘这不正说这事了吗。’又回头对我说:‘行了,你回去等着吧,等上班的人都来了,我就把人和车都给你们派出去。”任鲁听了仰天一阵大笑,说:“盐卤点豆腐,一物降一物。斜眼狐狸就怕狼呀。”爷仨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任鲁站起身说:“今天这事你就多操点心,我还得去看看杨大哥那边怎么样了。要是有事,就来叫我。”魏永庆说:“行,你忙你的去吧,这儿有我就行。反正是咱家门口的事,自己不操心,别人不会替你操心的。”任鲁点点头,转身出了魏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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