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 刘红保处心积虑发兽性 众英雄义愤填膺斗豪强
转眼国珍已经上五年级了。看着学习成绩非常好的女儿,任鲁心里很高兴。可是又一件事让他心里犯起愁来。再有一年孩子就要上中学了,镇谷县最好的中学是峪口中学。任鲁一心想让孩子考上峪口一中。可是,现在的政策是:各村小学的毕业学生必须就近上学,也就是说小国珍只能到离家最近的黑山中学就读。这让任鲁愁坏了,怎么办?想来想去,只有一条路:就是去求已经是峪口第一 小学教导主任的姐姐,看能不能提前转学到峪口一小,在考试时,就以峪口一小学生的名义,考入峪口一中。
任鲁给姐姐打了个电话,姐姐满口答应了,说:“等暑假升班时,让赵校长给开个转学证明,就说到城里姑姑家就学,就行了。”任鲁满心欢喜的回家告诉了岳洪波,岳洪波又是高兴又是愁。高兴的是:孩子的前途又有了新的希望。愁的是:从没出过门的孩子,谁来照顾她的生活?任鲁却说:“怕啥?一有空我就去看望她,再说还有他姑姑嘛。”岳洪波虽说也觉得是这样,可心里总还是有些不放心。
秋风凉了,阵阵凉风吹来,把地里快成熟的庄稼的香味带进了村子,又是一个丰收在望的年景。任鲁又早早骑自行车出了门,车上带着一把铁锹,他准备到地里看一看庄稼的长势,回来好准备秋收的工具。
已是上午九点多钟了,任鲁还没回来。岳洪波收拾完家务,刚坐下想歇一会儿,忽听门外传来脚步声,她急忙站起来叫了一声:“你回来了?”门外传来一声笑声,岳洪波听出不是任鲁,急忙迎出门外,一看,竟是刘红保。岳洪波心头一惊,大声问:“刘大叔,你今天怎么有空到我家来了?”刘红保笑着说:“两家挨着住了这么长时间,我还没来你家串过门呢。”说着就往屋里走。岳洪波看着刘红保进了屋,只好跟着进了屋。等刘红保坐下了,岳洪波又问:“刘大叔是忙人,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是有事吧?”刘红保说:“没事不许来你家坐坐吗?”岳洪波说:“不是这意思。刘大叔你坐着,我给你沏茶去。”说着就进了厨房。
岳洪波刚把一只茶壶盛上水,准备洗一洗,刘红保却跟着进了厨房,搭讪着问:“现在你家的生活过的咋样?”岳洪波说:“还行吧。农业社老社员,每天有吃有喝,冬天能穿暖,夏天不受热。还要咋样?”刘红保说:“可惜,任鲁这孩子太倔,要是随和点,也能在村里找点干的,家里的日子就比现在好过多了。”岳洪波摇摇头说:“用不着,现在过得就挺好。”刘红保一边往前走一边说:“好啥好?放着白面大米的日子你不想过,就愿意跟着那个倔小子过着穷日子?”岳洪波发现不对劲,放下手中的茶壶,两眼盯着刘红保说:“你想干啥?我可不是伴瑞芬,你放尊重点。”刘红保说:“我就不信世上还有这么死心眼的人。”说着就向岳洪波扑来。
岳洪波看他扑了过来,就向后一步步退着。刘红保看到岳洪波已经退到墙角,就猛扑上来,抱住岳洪波。岳洪波一手托住刘红保的下巴,一手向后托住了支在墙角的面案。刘红保死命向前探着头,要亲吻岳洪波。正在这时,岳洪波的手模到了放在案子上的一把饭铲,她随手拿起饭铲在刘红保的脸上使劲划了下去。血,从刘红保的脸上流了下来。刘红保终于松开了手,岳洪波趁机甩开手又在他脸上拍了一饭铲,把个刘红保打得向后退了好几步。岳洪波仍不放手,还要照着刘洪保打去。刘红保一边向外跑,一边说:“臭娘们,你等着,我饶不了你们这两个倔驴。”说着就跑出了任鲁家。
岳洪波手中拿着铁饭铲,愣愣的站在厨房里,两只手不住的抖动着,一直没有动,直到院子里响起了自行车的声音。
任鲁在地里看到由于前几天下的一场大雨,洪水漫进了地,给地里淤了一层厚厚的淤泥,这可是顶给庄稼上了一层肥呀。玉米杆都有小孩子胳膊粗了,玉米棒都有一尺多长。把任鲁高兴的一路走,一路唱着京剧:“小常宝,控诉了土匪罪状,字字血,声声泪,激起我怒火满腔……”当他进了院子时,把自行车往墙根一靠,就喊了一声:“小岳!”没听见回音。他左右看了看,屋子、院子的门都大开着,“岳洪波应该在家呀?”任鲁的心里“咯噔”一下,就撒腿往屋里跑。当他看到岳洪波时,被岳洪波吓了一跳。
岳洪波此时还在厨房里愣着,手中的饭铲已经掉在地上。头发乱纷纷的,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厨房的门。任鲁急忙跑上前,一把抱住岳洪波,急切的问:“洪波,你咋了?”岳洪波似乎这才醒悟过来,一头扑到任鲁怀里,放声大哭起来。任鲁更加着急,但是岳洪波哭着一时说不上话来,任鲁只好先把她扶到床上去。哪想到,岳洪波身子一点力气也没有,两腿软的像面条似地,任鲁只好抱起她,把他放在床上。
岳洪波一直在哭,任鲁急的在屋子里转来转去,搓着两手,不知到底出了啥事。院子里传来脚步声,原来魏永庆听到哭声,就跑过来看看。一进门,看到任鲁满面惊慌的在屋子里乱转,就问:“二嫂怎么了?俩人生气了?”任鲁摇摇头说:“我刚从地里回来,我也不知道出了啥事。”魏永庆进里屋一看岳洪波的样子,就劝说道:“嫂子,别哭了。二哥这不是在家吗,有啥事你就告诉二哥。怕啥?天大的事,还有我们大伙呢。”岳洪波慢慢止住了哭声,喊着任鲁:“你过来,”任鲁赶快跑到床前,握住岳洪波的手说:“我在这儿呢,到底出了啥事?”岳洪波说:“那个刘色狼来了。”任鲁一听,脑袋“嗡”了一声,立即就问岳洪波:“啥?他,他把你咋样了?”岳洪波说:“也没咋样,咱家的饭铲子救了我。”任鲁急忙跑到厨房拾起掉在地上的饭铲看了看,上面隐隐还能看到一丝血迹。任鲁拿着饭铲回到里屋问岳洪波:“你把他打伤了?”岳洪波“嗯”了一声说:“我给他脸上开了道口子。”任鲁咬着牙说:“好,我媳妇是好样的。”魏永庆说:“简直无法无天了,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入室耍流氓。不行,得收拾这小子一顿。”岳洪波说:“收拾啥呀?人家哥五个,我家就他一人,他要出点事,我们娘仨靠谁去呀?”魏永庆说:“谁说就二哥一人?我去把人给都叫来。”说着就要往外走,任鲁急忙拦住他说:“先别去,我家的事,就别连累兄弟们了。出多大的事,我任鲁一人也能扛起来。”魏永庆说:“二哥这话咋能这么说呢?既然都是从小一块长大的兄弟,你现在遇到麻烦了,大伙岂有不管之理?”说完就跑了出去。
任鲁上前拉住岳洪波的手,岳洪波把头埋进任鲁怀中,不住的抽泣着。任鲁百感交集的说:“洪波,这么多年来,我一直以为,凭我一身力气和一肚子文化,怎么也能养的起这个家,怎么也能保护得了你和一双儿女。现在看来,我这恶虎也敌不过这群色狼呀。”岳洪波抬起头,泪眼摩挲的望着任鲁说:“这不是你的错,只要你在我身边,我这心里才踏实。”任鲁叹口气说:“没保护好你,百年之后,我没脸去见咱妈呀。”
其实,岳洪波自从跟任鲁结婚以后,就一直在任鲁的呵护下,从没受过任何委屈。今天突然发生这样的事,他的心理一时难以承受。也让他对任鲁产生了更加强烈的依赖,似乎任鲁一不在身边,就要发生可怕的事情。所以她两手紧紧抓着任鲁的手,不肯松开。
任鲁望着心爱的妻子,心里像刀剜一样难受。想起这么多年,夫妻心心相印,相濡以沫,多少困难、多少风雨,妻子都和他一起分担,从来都是毫无怨言。可现在,他却没保护好她,让她受到如此的侮辱,他的心在滴血。
任鲁一手搂着岳洪波,一手伸出不断抚摸着岳洪波的乌黑的头发,两行热泪慢慢的滚落下来。
院子里传来自行车声和脚步声,任鲁松开岳洪波迎出屋外,是杨林和段正义走了进来。小段一进门就急切的问:“二哥,嫂子没事吧?”任鲁点点头说:“没啥事。”小段又说:“他妈的,欺负人都不择手段了,什么世道?”杨林先进屋看了看岳洪波,对岳洪波说:“小岳,你没事吧?”岳洪波靠在墙上,轻轻说:“没事,我还挺得住。”杨林点点头说:“别怕,不是还有这么多街坊邻居吗?大家不会不管的。”岳洪波说:“谢谢大哥。”杨林说:“先别说这个,等把事情摆平了咱再说。”回到外屋,小段和杨林都坐在椅子上,小段气愤的说:“咱村这个臭王八蛋,该把他从宝座上拉下来了。先揍他一泡,在上县纪律委员会告他。”杨林想了一会才说:“你先别着急,等会儿人都来了再说。”
正说着,门外又传来一阵嘈杂,倪永柱、二根子和魏永庆一起走进来。二根子进院就喊:“二哥,我们来了。”任鲁迎出来说:“先进来吧。”三人进了屋。二根子跑到里屋,看到岳洪波坐在炕沿上,两眼哭的发红,就气得骂了起来:“我x他祖宗,一个老牲口,真正是个畜生。是个人也干不出这种事来。”小柱气的脸色发青,攥紧了拳头,狠狠的说:“非把这个畜生的皮给他扒下来。”杨林说:“你们几个都先别急,都给我先坐下。”几个人只好各自找个凳子坐下了。
杨林说:“事,大伙都知道了,咱们先说说,这事该咋处理?”二根子说:“咋处理?哥儿几个找上门去,问问他:他是人还是牲口?”小柱说:“什么问不问的,问也是打架,不问也是打架。你想来文的,他家那五虎能让你问吗?叫我说,干脆,直接打上门去,好说,就让他当面向二哥、二嫂叩头谢罪。歹说咱就开打。咱这么多人,还怕打不过他们是咋地?”杨林说:“也不是这话,打架终究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你就是去了把他打了,打成他个半身不遂,他家的亲戚肯定也不会放过你。那不成了没完了吗?咱们倒无所谓,反而给任鲁惹下麻烦了。”小段说:“我也说不来别的了,反正这么欺负人,怎么说也不行。”二根子又站起来说:“妈了x,人家欺负咱啥都不怕,咱反而不敢去讨个公道?这叫啥事?”小柱突然跳了起来,吼道:“我实在受不了了,要是不出这口气,非把我憋死。二哥,别人不敢去,我去。”说着,就要往外走。二根子跟着喊了一声:“给二嫂报仇,胆大的都走哇!”杨林一看形势控制不住了,就说:“既然这样,我打头,凭我的力气,那刘氏五虎合起来也不够我一人收拾。”说着一伙人就要往外走,任鲁急忙拦住说:“杨大哥,兄弟们:你们的情谊我都领了。但我的事,决不能连累你们,你们也是连家带口的,为了我把你们都带进去,我心永远都安静不了。我只求你们一件事:一旦我有个三长两短,你们替我照顾好洪波和我的一双儿女,拜托你们了。”说着任鲁向大家鞠了一个躬,就要往外走。杨林一把拉住他说:“说啥唻?你想一个人去送死?简直胡闹。有兄弟们在,能让你一人去送死吗?”二根子这时更加暴躁,跳着喊:“二哥,要去我也跟着你。死咱弟兄也要死在一起。”说完就拉着任鲁的手,要跟着任鲁一起往外走。小柱说:“要去大家一起去。”一伙人相跟着涌出了屋子。
当一群人走到大门口时,从门外进来两个人,把他们挡在了门口。大家一看,是任晋和涂金虎。
任晋看着一伙人,低沉的问:“你们去哪儿?”二根子喊道:“报仇去。”任晋说:“不许去,都给我回去。”二根子说:“凭啥呀?”任晋说:“凭我是任鲁的哥哥。”涂金虎也说:“哥几个先别着急,回去大哥有话要说。等大哥把话说完,去不去由你们,好不好?”一伙青年人这才悻悻的往回挪步。
任晋和涂金虎直接进了里屋,任鲁也想跟着进去,被任晋挡在门外说:“你先在外屋跟大伙坐一会儿,等会儿我们出来再说。”任鲁只好站在外屋,和几个兄弟一起等待着。
屋里传出任晋和岳洪波的说话声,声音不大,外屋的人听不清屋里的人都说些啥,只听见岳洪波边说边抽泣的声音。过了一会儿,任晋和涂金虎从里屋出来了。任晋手里提着被任鲁仍在屋里的铁饭铲,对任鲁说:“这个东西是非常重要的证据,你把它收起来,用纸包好。一定要保存好,决不能弄丢了,更不能弄坏了。而且上面的血迹决不能弄没了。”任鲁接过饭铲,拿到厨房里,找了一张旧报纸,把那饭铲严严实实的包裹起来,放在橱柜里。任晋对年轻人们说:“不让你们去报仇,想不开,对吧?”二根子说:“许他欺负人,凭啥不许我们找他讲理?”任晋说:“从心里说,我都想去把那刘红保一刀剁了。可是那不行。你们知道吗?现在国家讲法制,谁犯法,就治谁的罪。你们要是去了,闹出事来,你们就违法了。咱这有理的事,就让你们给办砸了。懂吗?”小柱说:“那我们也不能就这样算了呀。”任晋说:“我不是说就这样算了,咱还得按有理的方式办。掌握住证据,告他去。”杨林说:“上哪儿告去呀?派出所是他侄子,法院是他兄弟。咱一个老农民,还能进北京上中央?”任晋说:“你们还得相信共产党,政府不会不管这种混进党内的败类。咱先把各种证据整理好,不去派出所,也不上法院,咱先到公安局,以强奸未遂报案,等刑警把人抓起来,我们直接上省里投诉。”任晋说完以后,看着大伙。大伙你看我,我看你,谁也没出声。过了好半天,杨林说:“任大哥毕竟是党里的人,懂法。我看就按他说的办吧。要是我们去乱闯,真要是闹出人命来,对谁也没好处。”二根子叹口气说:“没办法,谁让咱落在农业社,是个老农民呢。人家有权有势,咋欺负咱都行。咱一反抗就违法,他娘的,这是啥世道?”涂金虎说:“你呀,挺好个人,就是嘴不值钱,啥事都坏在你这张嘴上。”小柱说:“要是不管用呢?”任晋说:“我想会有结果的。邓小平同志早就说过:我们党应该抓了,不抓不行了。看起来党内要进行一次整风行动了。你们等着吧,我们的国家不会允许这种败类继续横行下去的。”任鲁说:“我哥说的对,咱们不能乱闯。我刚才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情给弄糊涂了。玩命谁都会,可是要把事情讲明白,就得走法律这条路。不过我还是要谢谢弟兄们的情谊,在这锁龙村里,要是没有弟兄们,我任鲁真不知道会过成啥样。”这时,小柱站起来说:“既然大哥、二哥都已经这样说了,咱们就不要再说啥了。只要二嫂精神缓过来了,有大哥、二哥他们照顾,我们就都回去吧。”一伙年轻人都站起来,小柱走到里屋对岳洪波说:“嫂子,你好好保养身体,我们先回去了。以后有啥事,再叫我们。”岳洪波点头说:“麻烦你们跑了一趟。”小柱说:“这没啥,你好好休息吧。”就转身出来,领着一伙人出了屋子。
看着他们除了院,任晋说:“还亏我们来的及时,否则还不定出啥事唻。”任鲁问:“你们咋知道我家里出事了?”涂金虎说:“小魏去叫倪永柱从我办公室门前过,我看他慌慌张张的,就拦住他问他,他告诉我的,我又去找到大哥,我们一起就赶来了。”涂金虎的话刚说完,就听街上传来“匡”的一声巨响,三人急忙跑出去站在大门口向北张望,只见一伙年轻人已经走到刘红保家北面,一块大石头,砸在刘红保的大门上,滚落在门口。二根子一边走一边喊着:“小子,有种的来找我王老二。X你妈的。”一伙人“哈哈”大笑着向北走去。
任晋摇了摇头说:“这个小子,总是惹乱子。”任鲁也摇了摇头。三人又回到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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