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进一家性生活商品店，是在一个行人稀少的午后，更重要的是我看见了浩太，在这个昏暗的小店有些匪夷所思——他坐在昏暗的灯光下，让我苦笑加傻笑，他则是莫可奈何的笑。
我曾经想像我穿上一件让男人喷血的情趣内衣，和他慢慢地喝着红酒。
他说我在等你，不知你去了哪里，只好再这里等你回来。
在汽车里，大村跟他认识不到两个小时的女朋友在后座，我跟浩太在前座。他用一种极其温柔极其肉麻的声音跟他的女朋友调情——好像他一直擅长此道。我听着他说话，差点要打电话给他在家做黄脸婆的那个人。
车里放着一些不知所云的慢歌，充满感情的声音诉说一些缠绵的情事，像在太空漫步，飘飘然——我的心濡湿，潮热。傍晚却又转凉，整个人被天气骚扰得精神恍惚，更被大村弄得一头火。谁说男人辛苦？
我一直以为英俊高大，有真材实学，谈吐幽默，手段阔绰的男人才会让女人趋之若鹜，没有钱的男人也不是东西。男人永远会令女人失望。
我回来一边抱怨一边洗澡，浩太闯了进来，跟平常一样是掀开淋浴室门帘进来的。在我混帐的一生中，就这一次见了他的牌友让我从心底里觉得窝火。他给我打了岔，让我想到别的事情上去。
翌日早晨，惊醒过来，知道迟了，太阳已晒屁股了。我拉开被子跳下床去，冲进厨房，昨晚吃饭的餐具仍然没有洗。
起床，很迟了。他穿衣服时我会替他做好早饭，他吃饭时，我替他擦着皮鞋，他双眼搜寻着报刊上的新闻。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大村拎着一个大皮箱站在我们家门口时，一看情形就知道是被老婆赶出来的，我们无可奈何地收留了他。过几天我看见了大村。
“安慰几句慢慢熬吧！每个月还三四千，我还要硬撑。”他自顾自打开我们的冰箱，拿出冰啤酒咬开瓶盖就喝。
浩太说：“你怎么瘦的这么厉害？”
“——不知是被房贷压的，还是装修房子累的，反正就是瘦了。几个月下来，瘦了三十斤。我现在天天做有人追债的梦。”
“压力太大了，是不是要去找心理医生了。”
大村不止一次和浩太讲着苦恼。他的老婆一直对他使用冷暴力，经常对他不理不睬，经常拿他和同事的老公来比，人家买了车子，买了大房子，都让他们有冷战的理由。现在又逼他贷款几十万买一套大房子，他筋疲力尽，不知这几十万要何时还得清。
“我今年四十岁，再还二十年头发早就白了，没办法，只有希望女儿工作后找个大户，帮我还清。”
我想起云飞前两天也抱怨房价太贵，他的小孩子也大了，住在五十平米的小房子里也要调间大的。
“没办法，上海人就是这样，结婚时小房子小孩子大了再调大房子，等到孩子大了，需要成家了，婆媳不和，再把大房子调成两间小的，真是瞎折腾……真是累。一般打工的有谁买得起新房子。”
“现在想想，上海人还没外地人潇洒。外地有钱人到上海一掷千金，什么常熟人，广州人都比上海人有钱。上海人大都是没有多少钱的，本地人还好一点，有的人拆迁了能拿到七八套房子，他们几辈子不用愁了，靠租房子就可以活得很快活。”
“想想还是去抢银行好了。”
“可惜前几年没有买。”
“中国人真是辛苦，德国人一个小时工资三十美金，其次是美国人二十二美金，中国人也是第一，八毛钱……”
大村说他的女儿：“她现在的同学有很多都有特长，会画画啦，弹钢琴啦，跳舞啦……她回来就抱怨我们当初不舍得钞票没有让她学钢琴。”
“现在养一个孩子费用也惊人。”我在一个网上看到，0至16岁孩子的抚养总成本为25万元左右。如估算到子女上高等院校的家庭支出，则高达48万元。估算30岁前的未婚不在读子女的总成本则达到49万元。城市越发达，人们的幸福指数越低看来不是骗人的。而且中国人的自杀机率也是高居世界之首，以前的人们只想过太平盛世，现在倒是没有仗打，可人们的精神压力还是很大的。人情越来越淡漠，生活的节奏越来越快，连小孩子也不得不背上沉重的书包被大人灌输着硬式教育——如果不好好读书，以后就没有好工作！这句话过早地在他们的心理烙上烙印。
第二天，屋里像是打劫一样，散落一地的啤酒罐，酒瓶……地上躺的全是酒罐、酒瓶。酒的气味可是经久不散……存在家里冰箱里的啤酒都被喝光了！他一直昏睡着，睡到了大中午还没从沙发里爬起。一连几天，我对浩太下了逐客令，浩太也说不出口，我恨恨地摔门走了。
我出去，刚下了地铁就在那家体育用品商店橱窗里看见了一顶鸭舌帽，我遇见浩太和时候，他这么戴，看去很好玩甚或有点淘气。随后等地铁，拿出我一本书，坐在椅子上。我很晚才回来，打开门。在客厅的沙发上，浩太两条腿长长地伸在茶几上坐在那里，他穿着睡袍，有些懒懒的。电视机开着，不知画面上播的是什么，他从不看连续剧。餐桌上满是乱七八糟的盘子，啤酒瓶、可乐罐之类的堆在一起，烟灰缸里的烟屁股堆得像座小山。
“他走了。”
我没说话坐在浩太正对面的沙发上，质问的眼神看着他。 浩太抽回两只脚，抓起放在地板上的酒瓶，笑嘻嘻地说：“要喝点吗？”他脸上有讨好的微笑。
我静静看着他，他投入相当吸引人的微笑。
“以后不许乱七八糟的朋友在这里留宿。”
“下不为例。”他举手投降。
女人改造男人就像花剪剪去多余的枝条一样。
“饭前要洗手，饭后也要洗手！”
“只人盯着我看，不能色迷迷地盯着别的女人看，更不许动坏脑筋。”
“不许和你那些狐朋狗友找牌到天亮。”我一直改造着他，却觉得还是不满意，觉得太累，不如换一个，男人对女人不满意就换，我一直把他控制在我的范围之内，他对我投其所好，时不时地故意犯一些小错误，然后嘻皮笑脸地承认错误并且赔礼道歉，不断地麻痹我。
想他也不是泥娃娃，不可能任凭我去捏着玩。他终归是喜欢我的，有时也会疼爱别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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