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栋木留在家里主持事务,迎亲队伍在大毛的护送下过了河。
河滩上,水秀脸上搽了雪花粉,穿了小红花袄,两手一前一后欢快的甩着走在最前头。多子胸戴红花,率领着阿喜那帮后生们在后面高奏喜乐。梅子手捧一束山桃花,夹在他们中间吹呼雀跃。穿过河滩边的一片田野,到了桐花坞的柳木槿屋前了。屋前的梧桐树绽放着密密匝匝的米黄色花儿。花坞下,有不少村民来看热闹,特别是大姑娘小媳妇,或搓麻线,或纳鞋底,嘴巴吱吱喳喳说开了,有的说多子长得斯斯文文,秀秀气气的,像城里小伙子,也有人说是在城里念了不少的书呢,还有人说木槿这孩子好福气哇!木槿在堂屋口听着心里比吃蜜还甜,比喝酒还醉,当她的目光和多子的交织在一起时,突然闪身躲进堂屋,且给大门关了。
喜乐奏得更欢了,水秀还点燃一挂鞭炮扔在树下,回头指点:
“多子,入乡随俗,要开门钱哩,塞红包呀!”
多子从缝里塞进一个红包,大门开了。
水秀一踏进堂屋门槛,先笑后说话:
“咦哟!连日阴雨连绵,今天红日高照;才子配佳人,天公也作美!”
“请坐!请坐!”枸杞客气地说:“靠木槿托多子的福气,以后有红红火火的光景过!”
“这还用说,多子有手艺,栋木有渡口,爷俩会挣钱呢!”水秀细长的眼睛弯成好看的月牙儿,继续说道:“木槿挑上多子,说明她很有眼光,而我撇开自家小叔子不顾,极力撮合他们,表示我对自家人有自知之明,多子和木槿真是天生一对呢!”
水秀说着这些时,多子在阿喜他们的族拥下进了堂屋,在枸杞的招呼下放了乐器,在桌边一一落坐。马家义举着筷子,在桌子旁空划了一个大圈:“来吃面!吃喜面!”他毫不客气地端起碗,“呼啦”吃了一大口。多子起碗,又放下,然后又端起,筷子在碗里挑来挑去,一根面都没挑进嘴里。马家义拍拍他的肩膀,怪怪地笑着说:
“年轻人,别急!现在不能急!现在不能急,晚上入洞房里更不能急,一急就坏事!”
多子的脸倏地红了,红到了耳根,马家义故意又揪一下他的耳根,悄悄说:“你还是比阿喜有本事啊,竟然来个后来者居上,给木槿抢到手了。”
多子脸红脖子粗,斜眼看着木槿的闺房。在那间小小的闺房里,木槿和梅子以及几个相好的女子,正往箩筐里摆弄小件的嫁妆。马家义婆娘从门里探出半个身子往堂屋里瞧了瞧,提醒说:“面吃完了,正在喝茶呢,木槿时辰快到,哭嫁呀!”
“高兴还来不及呢,你让我怎么哭出来?”木槿眨眨眼睛,挤不出一滴眼泪。
多子走进来:“好呀,木槿,今天我们来个移风易俗,笑着上路!”
“你们不能破坏了风俗!”马家义在堂屋里抗议,跟着是一片附和声。
多子不管这些,和木槿呵呵笑着站在了梧桐树下。新媳妇笑着上路了,打一把红油纸伞,着一身红裙装,纽扣上簪着红花,头上也戴着红花,可谓人面桃花棚映红。梅子指挥着搬行李嫁妆,还有敲锣打鼓放鞭炮。铿锵铿锵和噼哩啪啦的喜乐鞭炮热闹着四面八方,“蝴蝶”牌缝纫机,“凤凰”牌自行车,“燕舞“牌收录机,“鸳鸯戏水”的被褥枕头,以及涂了红漆的桌椅板凳、大组合柜,姹紫嫣红缤纷了半江春水。美中不足的是少了电视机,虽然已经进入二十世纪九十年代,电视在荞叶庄以及整个白云谷一带还是稀罕物。但这并不影响热闹的场面,喜庆的氛围,两岸都有成群结队的人在河边等着看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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