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三月天,飘着毛毛细雨,凉丝丝的,仍然是乍暖还寒。
对面河滩上,水秀三步并作两步往前走,而多子三步一回头,痴看着身后变得模糊的桐花坞村,一股喜上心头的表情无已言喻。
梅子早等候在码头,眺望着屁颠屁颠的水秀一个劲地喊:“多子,快点!”
多子紧走几步,追上水秀,笑呵呵地说:“水秀姐,咋个样着急啊!”
看见水秀和多子走近码头,梅子搓着两手奔过来:
“哥,木槿姐送你什么结婚礼物?”
“一对新郎鞋。”水秀快言快语答:“你哥明天早上穿上它去迎娶新娘的呢。”
梅子伸手要拿多子挑着的箩筐里的粉红色手绢包,多子闪身避开,梅子生气地说:“都结婚的大男人了,还这般小气!”
水秀说:“给梅子长长见识吧,以后好学着做给她的心上人。”
多子缓缓打开包,是一双手工做的男布鞋,天蓝的毛呢面子,洁白的鞋底,麻线针脚纳得又密又细,而且整整齐齐。梅子里里外外看了又看才还给她哥,赞叹说:“做得真好!哥,合脚么?”
多子在脚上比试一下:“合脚得很,回去洗了脚我就穿。”
水秀嘻嘻笑着:“梅子,等你学会了做这样的鞋子,我给你做媒。”
梅子做了一个鬼脸,调皮地说:“我才不要你做媒呢!”
“柏榛你也不要?”水秀一本正经地说:“我敢肯定,你们兄妹的媒我做定了。”
“水秀姐,你好坏!”梅子追上前,佯怒地捶打一下水秀的肩膀,脸上却乐开了花。
三个人上了船。多子举篙撑舟,回头看见妹妹的发际粘巴巴的,命令似地说:
“梅子,回去好好梳洗打扮一番,准备明天早上去桐花坞迎亲,天一亮就出发。”
“都说新郎官也是官,哥,你还真的提起了官架子,我遵命!”梅子顽皮地行个举手礼:
“那么,我问一声新郎官,你今晚睡得着吗?”
“还用问,肯定睡不着,阿喜他们要提前来闹闹洞房呢。”多子亢奋的情绪猛然低落许多,不满地说:
“要不是爸非要买犁田机,我就可以添置一台黑白电视机,今晚岂不更热闹!”
“多子,你别嫌不热闹了,你看,阿喜和一帮小青年吹拉弹唱地出了村口,正热热闹闹地往你们家赶哩!”水秀朝河道上扬了扬脸。她的话没落音,柏榛的船篙嗖的一声,船象离玄的飞箭滑向了渡口边。
这时候天已擦黑,篱笆院子里灯光辉煌而驱赶了夜的黑暗和寒意,显得春光满屋,喜气盈门。收音机里播放的优美旋律,大概是《喜洋洋》吧,与阿喜他们的喇叭唢呐融入一起,形成一支很合时宜的浑雄交响乐。
这是一个不眠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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