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的时候,突然停电了。晚饭桌上大碗的腊肉,过年时候熏制的,仍然香喷喷的。木槿看着油花花的肉,皱皱眉说:
“我想吃酸豆角。”
栋木和栀子惊喜地相互看一眼,然后亲切地注视着木槿在堂屋东角落揭开酸菜坛子,夹出几根豆角放进饭碗里,然后津津有味地嚼回来。
“木槿,你是不是有了?”栀子喉咙里咕噜作响,一口痰也顾不上吐。栋木表情严峻地给耳朵楞起来。
“有什么?”木槿懵了。
“有孩子呀。”痰堵着的声音含糊不清。
木槿拍拍肚子:“没有。”
“那你怎么突然想吃酸的?”栀子忍着咳,涨红着脸从喉咙里挤出尖细声音问。
木槿尴尬地:“从过年到现在,鱼肉吃个没完,腻了。而且,天气变热了,吃点酸菜开胃嘛。”
一场空喜,栋木的眼皮子耷拉下来,一口含在嘴里的饭咽下去,很不是滋味。紧接着“叭”的一声,一大口痰吐在他的脚旁。栀子一阵咳嗽,还带着轻微的呻吟。栋木给她递上一杯水说:
“我出去一下,看能不能捕些鱼回来,好后天赶圩拿了和人家换野味吃。”说罢,提了那盏老式风灯和鱼叉篓出去了。
木槿望着公公的背影,心里涌起了一阵感动,她认为他是为了她换换口味才夜出捕鱼,就感动地跟公婆说:
“我想多喂几头猪,以后还喂母猪。这样我们家收入就多了,还账也容易些。”
栀子赞同地:“喂猪好,只要勤打猪草,本钱花得少。”说着又咳起来。
“妈,我扶你上床休息吧。”木槿很细心地服侍好婆婆睡了。
蛙声如鼓,给静谧的乡村之夜平添几分情趣。有玻璃罩子的煤油灯下,木槿“哒哒”踩着缝纫机在缝一件月白色小背心。隐隐约约地她听见西屋有喊声,侧耳细听,果然是栀子叫她。木槿停了活计,执灯穿过堂屋赶过去。原来灯灭了,西屋里一团漆黑。栀子喘着粗气说:
“油烧完了,木槿,你给加上。”
木槿照着吩咐做了,看看桌上嘀嗒嘀嗒的小闹钟,打个呵欠说:
“都这么晚了,爸怎么还没回来,鱼篓子怕是满得背不动了。”她随意地往竹床上一坐,随意地问:
“妈,你和爸分床多久了?”
“十年。”栀子说:“我和你爸分床但不分心,感情很好哩。”
木槿高兴地笑了,很为婆婆感到高兴。这时院子里响起踢踏的脚
步声。
“爸回来了。”木槿掌火焰迎出去。厨房里栋木正给篓子里的黄鳝泥鳅倒木盆里,不过一两斤,但篓子潮湿的痕迹有大半,起码装过三四斤鱼。也就是说,篓子里的鱼有一半多不见了。木槿对于这个也只是猜测,当然不敢肯定,准备开口问公公出去那儿长时间怎么才捕了这么些鱼,栋木似乎看出来她要问什么,慌忙扔了篓子到墙角落,一声不吭地出去。当他匆匆走过跟前,木槿闻到了他身上的野薄荷草香,她一下子想起了白天见到的薄荷草里那一幕情景。虽然她还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却肯定了薄荷草丛中必有蹊跷。木槿犹疑地站在厨房里柴禾窗下,抬头遥望蓝蓝的天银白色的月亮,突然觉得眼前这个篱笆院子和它们一样有种深不可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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