栋木有意识地中断了关于文学的话题,很详细地间问起柏楱盖房子的事来,真的,女儿弄文学和柏榛建房子这两件事,他更关心后者了。
栋木的关心给了柏榛很大的鼓励,当日下午他就忙着在山上伐倒几棵大树,准备搭造房子了。梅子坐在山腰巨石边,双手托腮愁眉不展地看着摊在漆盖上的稿纸发呆。柏榛握着斧头从坡地里赶过来,见她这副样子,心疼地劝说:“梅子,写不出就别写了,等有了灵感再写。”
梅子生气地:“偏不!我今天一定要写出最好的诗,让勇平看看,让所有人看看。”
“你还在为上午勇平说的话生气?”他和她面对面坐下。
“他说的,无关你痒痛,你当然不会气!”梅子噘着嘴别过脸去。
“你还别说,他有句话说到我心坎里去了。”
“原来你也在心底里嘲笑我!梅子使劲推柏榛一把,他摔个仰面朝天,右手掌心被尖利的石块划开一道深口子,渗出段红的血。她看着他慢慢坐起,有些过意不去地问:“疼不疼?”
“不疼”。他随手扯点嫩茅草扎上:“梅子,你不知道,勇平说到我心坎里的不是嘲笑的话语,而是当他对你热嘲冷讽进行打击时,我真的很心疼!不过,庆幸的是,你爸并不反感我心疼你。”
“摔成这样子,你还是顾顾自己吧。”梅子掏出手绢给他包扎:“说实在的我也有发现,我爸对你的态度大有改变。”
柏榛耸耸鼻子:“薄荷香,我喜欢,送给我。”
梅子的手指头撮一下他的鼻子?“送给你擦鼻涕。”
“送给我作爱情信物。你妈一向喜欢我。栋叔的改变自然是爱她的影响。梅子,既然你爸也同意我们恋爱了,等盖好房子,我就娶你,永远做你的第一读者。”柏榛好几次欲伸出双手做了拥抱的姿势,梅子羞答答地,但脸上绽开着幸福的笑容,刹那间她的笑凝结在嘴角,两片薄薄的红红的嘴唇微微的颤动。
“梅子,你怎么啦?”柏榛一着急就给梅子楼在怀里。梅子指指背后,黑头巾女人目光柔和地注视着她。柏榛把她搂得更紧些,说:“梅子,不用怕,我发现她看你的目光很和善,流露出母性的慈祥光辉。她看我则不一样,眼睛里充满戒备,甚至有一种故意。”
梅子若有所思地:“是呀,我也有这种感觉。有时去学校,有时从学校回来,好多次在鬼崽岭的青石古道遇着她,感觉她看我的目光的确与众不同,我所见到的和人们传说中的黑头巾女人真的判若两人,柏榛,你说这是为什么?她为什么唯独对我这样相看?
“我不知道为什么。梅子,你爱好文学,想象力挺丰富的,你可以想象一下呀。”
“我想象不出来。”
柏榛沉默许久,推测说:“也许她有一个女儿与你年纪相仿,抑或她的女儿跟你长得相像因此而与你投缘。我还发现,她经常在渡船旁边寻寻觅觅的,因此也有可能跟你爸有关”。
“跟我爸有关?不可能!”梅子看看柏榛背后“咦,她不见了!
“一定又去了渡口,不信你看!”柏榛手指着渡口,但是黑头巾女人只是经过渡口而已,没有寻寻觅觅的,也没有和船上撒网的栋木招呼过。
梅子困惑地:“她和我爸好像没说什么,什么也没有说啊,甚至看他,那样匆匆走开了。”
“有些关系,不定非要在表面上直接形成,而是间接的。如果黑头巾女人和你爸没有关系,那她一定和渡口有些牵联。总之,她是个有故事的人,而且这个故事凄婉动人。柏榛仍然十分肯定地说:“记得帮木槿姐造房子的时候,勇平不是提起过她吗?对于她的身世,你爸比大毛伯他们知道得更多,还不是因为他是渡口艄公,看见她的次数多嘛。”
“柏榛,我们不如去问问我爸。”对于黑头巾女人,梅子此刻的好奇心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强烈。
当然她爸满足不了她的好奇心,只告诉她黑头巾女人行为诡异,很不正常,提着点就是。但女儿和柏榛悻悻而返时,栋木的心仿佛那张落水的网,沉浸到一种幽幽暗暗中,不禁反反复复地问:黑头巾女人,真的另眼相看梅子吗?难道她确是那位狠心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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