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义女人像幽魂似地在小站荡来荡去。她的眼角不停地在木槿的身材和脸蛋上“火力侦察”她手里的算盘拨得有多响。偏偏豆腐婆跟她扯上一句:
“木槿生意好哟,整天算盘子响个不停。”
阿义女人皮笑肉不笑地搭腔:“你也不错嘛。”
豆腐婆朝前头小工地上努努嘴:“哪里比得上人家,连香椿母子都眼红呢?买下阿棠的地皮,三五天里给屋场地基平整出来,材料也买回来了,准备在那里盖红砖瓦房开修理店呢。”
阿义女人扭着腰过去一看果然不错,前头新屋场地基上堆满了红砖、大青石和树木,眼里窜出来一股新的嫉妒之火。她赶紧横过马路转到自己的土边,象模象样地目测手量着,似乎也打算迁居小站发大财了。
阿义女人知道自己敌不过木槿的年轻漂亮和精明能干,嫉妒心理产生的敌对茅头渐渐地指向香椿和柏榛,孤儿寡母的,竟也有钱起新屋子,而且是在小站买的地皮,往后还要和木槿一样做生意赚钱,他们母子为什要先富起来呢?他们应该受穷啊,世世代代地穷下去嘛。想着这些,她心里非常不舒服,整日哼哼哈哈地紧盯着施工现场,眼看着墙垛一天比一天高,她的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
炎热的盛夏里,趁柏榛他们回去吃午饭的时候,阿义女人满怀嫉妒地溜进快要竣工的新屋里看了一通,正想走开,忽然听见后面有人小声说话。悄悄躲在窗下往外一看。见香椿的蓝头巾下露出的两根辫子虽然布满灰尘,仍黑得发亮。月白色竹布褂子遮不住一身亭亭玉立。而栋木弯腰清扫地面,劝慰着说:“房子盖成后,香椿,你和柏榛也该轻松轻松,别总那么累着,给身子累坏了。”
香椿扬起瘦削的脸说道:“柏榛急哩,他想赶在修水库之前给房粉刷好,这样既可以早些和梅子订婚,又不误上水库工地挣钱。我想叫他进城学手艺,别上水库工地了,他偏不听!”她默默想一下,担忧地问:“柏榛没出息,栋木你答应他和梅子订婚吗?”
“我答应!”栋木爽快地。
“你是不是因为拗不过梅子才答应?”
“我从心底里喜欢上了柏榛这个小伙子,通过好几件事我发现他有思想,有头脑,有眼光,又有吃苦耐劳的精神,最重要的是他对梅子真心。
“那就先订婚吧,等挣了钱再办喜事摆结婚酒,反正他们都还年轻。”
“柏榛跟我说过,他喜欢侍弄工地,对无线电不感兴趣,你别难为他了。说到挣钱和开店子,香椿,你倒有条路,想当年你开店子,要不是‘割尾巴’,还有柏榛爸病着……”
香椿拦过话头说:“哎,别提那些陈芝麻烂叶子的事了。”
栋木固执地劝:“反正开裁缝店是条生财之道,既然给房子建到了小站,何不尝试一下呢!”
两人的说话声嘎然而止,阿义女人蹑手蹑脚退出新房,一路大汗淋漓地跑到了荞叶庄阿棠家,气喘吁吁地给所见所闻汇报给阿棠,然后挑拨着说:
“孤男寡女躲在那屋子后面,也不避嫌,我看香椿是有意勾引栋木,阿棠,你赶紧去瞧瞧吧,别不当一回事儿啊!”阿棠午睡才醒过来,从竹床上坐起,走到镱前梳理了一会儿头发,簪珠戴翠回答说:
“他们快做亲家了,我哪能时刻提防,防不胜防啊。阿义嫂子,你往后多帮我注意他们。”
阿义女人自已拎起大瓦罐倒一杯水喝下说:“这个还用你吩咐?阿棠妹子,不如早给那个女人一个下马威,让她尝尝你的厉害,不然以为你好欺负,抢男人抢到你头上来了。”
阿棠给青瓷杯子倒扣在瓦罐上,往桌子的中间推了推,然后又坐回竹床上抓起了一把蒲扇慢摇着说:“先逮着他们再说吧,我又不是栋木名正言顺的老婆,怎么好随便找人家碴儿。”
阿义女人翻着白眼珠大声叫嚷:“谁不知道你和栋木的关系?在大家心目中,你比他家里那个痨病鬼还名正言顺,栋木和那个痨病鬼做夫妻是名存实亡呢。”
阿棠向堂屋里看了一眼,挤挤眼说:“嗓门别那么大,让杏花听见不好,她在北屋里睡觉。”
阿义女人低声低气说:“对了,杏花你该管一管,别让她有事没事地往那个女人家里跑,她八成是想和梅子争夺柏榛,没出息!”
阿棠叹口气说:“管不住啊,说她几句就跟我闹别扭,不是亲生的终究隔膜着。”
阿义女人眼一鼓,不同意了,她说:“这是你的想法,杏花未必这么想,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捡来的。”
阿棠祈祷地说:“但愿她永远不要知道,我指望着她养老送终呢。关从这点上讲,我倒希望她能嫁给柏榛,他只有一个老娘,又都是一个村子里的,好照顾我呢。”
阿义女人开始仇视着香椿母子,她当然惧怕阿棠给女儿家给柏榛,她持反对的调子说:“依我看,杏花人长得那么漂亮,要是嫁个有钱人,能更好地照顾你,让你吃香的喝辣的呢。”
因为话不投机了,阿义女人觉得很没趣,灰溜溜而去。阿棠却从柜子里翻出来一件黑外套,不禁思绪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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