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狗再次叫起来,这次来的是栋木。还在围墙外他从墙头一眼鳖见屋里纸糊的窗户上晃动着一个男人的身影,心里好生纳闷。一听,竟还有嘤嘤哭泣的声音。他感到事情不妙,也翻过围墙,拍拍狗头,狗嗅到了熟人身上的味道,停止了吼叫。栋木几步近到屋前,抬腿破门而入,扑眼而来的是乔乐冒站在床前穿衣,而床头坐着的阿棠头发蓬乱,衣衫不整,而且满脸泪痕。栋木脑门涌上一股热血,愤怒地抓过乔乐冒,对着他的面部狠狠一拳,乔乐冒猝不及防仰面到地,好久才捂着嘴,从地上爬起来,鲜血从指缝中流出,嘴角一上一下牵动着:“梁栋木,我们兄弟一场,当年,你不接渡***,被梁长白赶出家门,我好心收容你们,教你们养猪,整整一年呐。没想到,你、你……”乔乐冒终究是理屈词穷了。
栋木抱住阿棠,两眼喷火地盯着乔乐冒说:“阿棠是我的妹妹,你欺负我妹妹就是欺负我,哪还有半点把我当兄弟!明天,我就到公社告诉,你等着吧!”
阿棠泣不成声地说:“栋木,别、别告他!乔老冒,你走吧,从今以后,我们之间两清了。今后,你如果再无理取闹,别怪我不讲情义!”
栋木恨恨地说:“阿棠,不能放过他!出了这种事,你怎么还忍着!他有了第一次,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这种人,不给他一点教训,他就会得寸进尺啊!”
阿棠斜着眼睛往门外看,示意着乔乐冒说:“你走呀!”
乔乐冒出屋子时,回过头甩下一句:“好,栋木,算你有种,从今往后,我与阿棠两清,与你的兄弟情分也一刀两断!”
栋木往地上啐一口:“呸!谁跟你是兄弟?你连猪狗都不如!”
阿棠倒在栋木怀里抽抽答答哭诉:“乔老冒以后肯定还会来的,这日子,我实在是熬不下去了。要不,我搬过去跟你们一块过吧,我当你的亲妹妹,栀子姐肯定会同意的。”
栋木拭去她眼角的泪水,如实地道出心中顾虑,他摇着头说:“那怎么行!我们的关系已经超越了兄妹感情,同在一个屋檐下,这种感情更难以自持。弄不好,很可能要两女共一夫,就是不判我个重婚罪,流言也足可以将我们三个人毁灭!还有多子和梅子,他们将来怎么做人?都是我不好,没有保护好你!乔老冒这个蓄牲,我饶不了他!”栋木说着牙齿咬得格格响,拳头捏得紧紧的。
阿棠凄然一笑,心里明白乔老冒其实对栋木的兄弟情份很不错的,只是她不该回荞叶庄,栋木也不该劝她留下,这一留就是七八年。她两目凄恻,一脸哀怨地摇着栋木的肩膀,声嘶力竭地喊着栋木,你不该劝我留下来,你该还我还我青春啊!
栋木痛苦地低下头,妻子生女儿的时候感染了产褥热,现在连地都不能下了,这时候他不能离开妻女,却又舍不下阿棠,真的难啊。突然他机灵想起来一个办法,抬起头眼里露出兴奋的光芒,他说:“阿棠,我有个主意了,你帮我抱养梅子。一来,栀子有病,多子还小,我又要守渡口,家里的事,一个人根本照顾不过来。二来你身边如果有个伴,乔老冒就不好再来骚扰你了。我也可以借看梅子的机会,明正言顺地到这儿来陪你。”
阿棠咬着嘴唇,点头同意了,为了爱栋木,她什么都答应他,什么委屈也受了。
第二天上午,栋叔又来了,真的怀抱着襁褓中的婴儿。阿棠埋怨他怎么就给件黑外套裹着,天气还冷哩!抱过一看婴心却还是粉红的肉团,根本不是满月的梅子。非常惊疑地一问,才知道这可是天上掉下来的缘分呢。原来今天早上,栋木才做通栀子的工作,欲将梅子抱过来,不想经过渡口时,却发现小船里有一个女婴,刚出生的,随身留下一张纸条,说这孩子已经没有父母亲,如果有哪位好心人将她养大,就是她的日后父母。栋木递上一张纸条给阿棠,阿棠又还回去,她说:“栋木,这孩子就交给我养吧,纸条还是你拿着更保险,放在我这里,等孩子长大,很有可能让她发现的。阿棠看着婴儿粉嘟嘟的小脸蛋,不由心生一股怜惜和母爱,亲了亲小脸蛋。又问栋木该给孩子取个什么名字。
栋木抬头望着山畔,他说:“你看窗外,杏花开了,就叫杏花吧。至于姓嘛,自然都随你姓乔喽。”
阿棠又自怨自艾了:“栋木,要是我能给你生一个孩子,该有多好啊,可惜我又不会生!”
栋木将娘俩抱在怀里,他郑重地说:“阿棠,记住,杏花就是我和你亲生的孩子,你一定要视如已出,而我能照顾到的一定给予照顾!”
转眼十九年过去,杏花长成大姑娘了。她从堂屋左侧的北屋里走过来,看见母亲手捧黑外套暗自伤心落泪,眼泪也扑簌簌地落下来,搂着母亲的肩膀问:“妈,你怎么哭了?我哪里又惹你生气了吗?”是呀,虽然她们母女之间一直以来缺乏良好的沟通和交流,但毕竟还是有着相依为命的深厚的母女情份。
“这件外套是你爸爸给我的,看见外套我就想起你爸,想起你爸爸,我就哭了!”阿棠放下外套,搂着了女儿的腰,猛然发现女儿比这她高出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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