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正逢着集,热热闹闹的,他们无心逛街看热闹,一同搭乘班车回到了莲花坳小站。从车上走下来,柏榛就此跟梅子道别,没说什么,心头不免泛上一阵酸楚。就在这时,勇平率一伙子年轻人围上来,吵嚷着要看他们的结婚证,要吃他们的喜糖。梅子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柏榛倒是对答如流地说办结婚登记的人上县里开会了。还说证没办成是好事多磨,喜糖等下回吃加量呢。就这样三言两语给勇平一伙和小站上所有的人都蒙住了。为了把假象做得更逼真,为了把谎言说得更圆满,梅子主动留在柏榛家里吃中饭,饭后又叫柏榛送她到学校里上课。
这一切还是引起了香榛的怀疑,她敏感地意识到两个孩子太过于默契,似乎隐瞒着什么。晚上柏榛收拾行囊的时候,香椿突然进来了,奇怪地问他干什么,他这一天强颜欢笑太累了,此时精神崩溃得几乎招架不住,真想倒在母亲的怀里说说心里话,但因为要配合梅子把戏继继演不去,他强打起精神解释:“梅子想再等一二年结婚,她希望我出去打工挣钱回来,以后将婚事办得体面些,”香椿凝视着桌上的婚纱摄影,脸上的表情似信非信,说要出去找栋木商量商量此事,柏榛拉住母亲的手说:“妈,实话告诉你吧,梅子叫我在临走之前不要将这事告诉栋叔。她怕栋叔骂她钱迷心窍。而实际上,梅子不是钱迷,她的要求不高,妈,我们有理由拒绝吗?再说,我也想出去闯荡一下。想想看栋叔家盖新楼房了,而我们还住着老式的三开间青砖瓦房,算不得很宽敞,梅子从她家的高楼嫁进我们家里的矮平房,我实在不愿意让她受一点委屈呀!所以,即使今天给结婚证办回来了,我也要出去打工。”柏榛说得情真意切,香椿仍是半信半疑,总觉得这事太突然。
十字路口,柏榛背着行囊对母亲说:“梅子在学校等着送他进城,然后挥手作别了母亲,作别了小站,一个人悄悄地往学校的方向走去,其实梅子根本不知道他真的去打工了,此刻她正站在学校里操场的绿茵上,和孩子们一起伸伸手弯弯腰做体操。柏榛在门口非常留恋地看了她几眼,然后拦住一辆白底蓝条的班车搭上进城了。他之所以到莲花坳小学来转一转,一是为了混淆大家的视听,造成他和梅子一起进城的假象,二是为了默默地最后跟梅子告个别。真的他很担心,往后她能不能够应付得了她爸,还有那个小眼镜会是真心爱她吗?
再说栋木从香椿口中得知柏榛要去广东打工的消息,简直气得七窍生烟,拨腿往学校奔去,要当面质问女儿心中原因。香椿叫住他说梅子不在学校,送柏榛进城了。
“柏榛不声不响地就去打工,这里面肯定有问题,香椿,你为什么不阻止呢?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呢?”栋木又气又急地大声问,背着两手在裁缝铺里踱来踱去,那股威慑的气势给姑娘们吓着了。
“我阻止不了。柏榛说是梅子要求他出去打工的,希望他挣些钱回来,因为她想把婚事举办得隆重些。至于我不告诉你,也是柏榛不让我告诉,他怕梅子被你骂。”香椿茫然地说:“现在结婚时兴大操大办,在这种相互攀比的社会风气里,梅子很可能也有这方面的追求呢,所以我们不能怪她,谁就没有个随俗从众的心理呢。”
栋木摸着脑袋想了想:“我得去镇政府一趟,问清登记处是不是昨天真的没有人上班,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打工可能是为了挣钱的原因,否则就是逃避。”
栋木是个办实事的人,说了马上就去做,骑上柏榛的那辆吱嘎作响的破旧自行车赶往镇政府,在婚烟登记处找人打听,还真凑巧,那人果真说昨天没来上班,但不是上县城开会,而是回家给老婆过生日。栋木心想不管做什么,反正是没来上班,梅子和柏榛的结婚证办不成,的确是事出有因,而不能怪他们,因此他也不愿往深处究其原因了。当然这并不等于他们完全无过错行为,柏榛不声不响地出去打工仍让他气恼哩。他跨上自行车返回莲花坳,先把得到证实的事告诉香椿后,回到篱笆院子把整过事件一五一十说给栀子听,还说香椿因为此事很难过。栀子说:“临近结婚了,柏榛在这个时候出去打工,香椿心里肯定不好受,既然是梅子惹出来的事情,栋木,你再去安慰香椿几句吧!”
于是这一天,栋木放下手里的一切活儿,专陪着香椿安慰她。他原以为女儿下课后,会来陪陪未来的婆婆,但她连面儿都不露,他心里更有了几分气恼。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