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贺铮驾着黑亮的“别克”在前，周子敬驾着老旧的“大众”在后，双双驶入中纺集团，并排停在了办公楼前。
贺铮推门下车，挺直了身躯伫立在车旁，饱含深情地望着熟悉的厂区。阔别十年，景象依旧，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铭刻着自己生命的岁月。如今旧地重回，别有一番感受涌上心头……
周子敬走过来：“老贺，别有心情吧？”
贺铮含蓄一笑，默默点点头。
欧阳倩也下车走来，指着大道两旁高高的白扬树：“这些树还是我们年轻时栽下的。”
齐伟从周子敬的老爷车上下来，笑着打趣：“那时候，你们两口子刚刚情窦初开吧？”
欧阳倩十分大方：“右排的第一棵就是我们两口子共同栽下爱情树。”
贺铮颇为感慨：“现在树长高了，人也老了。”
周子敬幽幽地说：“还记得我们年轻时候唱过的那首歌么？革命人永远是年轻。”
“记得，记得。”欧阳倩有些激动，“第二句是：他好比大松树巍然挺立。”
贺铮更为感慨：“那时候的人多纯净呵。”
齐伟别出心裁：“我提议，有时间，我们这些老家伙们也去‘卡拉OK’一回。”
“好主意。”周子敬赞同，“拉上岳书记，我们大家焕发一下革命青春。”
四个人正在情趣闲谈之际，忽然办公楼上传来一声惊喜的欢呼：
“告诉大家好消息——贺总回来啦！”
紧接着，一阵劈里啪啦的开窗声，整个办公楼的窗口纷纷探出一张张欣喜的笑脸……
贺铮向众人挥手致意，四个人快步走进楼门。
刚刚迈上楼梯，迎面撞见丁大庆亮光光的脑壳从楼上跌跌撞撞急奔下来，一脸激动喜悦的神情，一步扑到贺铮面前，热烈地伸出双手：
“贺总呵，多少年了，就盼着您回来的这一天呵！”
贺铮握住丁大庆的手：“大庆呵，这些年还好吧？”
丁大庆苦笑着回答：“一言难尽呀。”
贺铮宽慰：“一切都会好起来。”
丁大庆欢喜佛似的胖胖脸笑成了一朵花：“您回来，我们就有希望了。”
一行人走上二楼，从各个办公室奔出欢喜雀跃的人群，纷纷向贺铮招呼：
“贺总，您好呵！”
“贺总，您可回来了！”
“贺总，我们盼您回来呀！”
“贺总，我们想您呵！”
…… ……
贺铮笑着频频扬手致意，欧阳倩也满面春风地同众人打着招呼。
一行人走进会议室，坐下后，周子敬不无感慨：
“老贺呵，你的群众威望很高嘛。”
贺铮谦虚一笑：“都是老同事，有感情呀。”
郑天龙端着茶杯走了进来，强作镇定：“老贺归来，我也表示欢迎呵。”
“谢谢，不用客气。”贺铮冷冷回应。
欧阳倩语气尖刻：“你欢迎也好，不欢迎也罢，反正是回来了。”
“弟妹还是嘴不饶人呀。”郑天龙笑着自我解嘲。
欧阳倩愈发尖刻：“你以后别再弟妹长弟妹短了，还是直接叫名字吧，这份肉麻的热情我承受不起。”
郑天龙尴尬地咧咧嘴，满脸窘色。
周子敬为郑天龙解脱尴尬：“老郑呵，咱们先把今天的日程安排一下。”
郑天龙语气恭维：“听从你的指示。”
周子敬神态从容：“那就这样安排，上午我们几个人先议一议当前的工作，下午召集全体中层干部开会，我要代表市委向大家宣布一下关于贺铮同志的组织决定。”
“好吧。”郑天龙点头。
“中午就在这里吃工作餐，给我们每人准备一碗面条就行了。”周子敬十分随意。
“那也太简单了吧？”郑天龙似乎还要表示热情。
周子敬不容商量：“简单最好，你去安排一下吧。”
郑天龙只得顺从，起身出去片刻又返身回来，随后有人送来茶水。
面对今天这样的尴尬局面，郑天龙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既然连韩市长都没有抗住，自己也只能装草鸡了。好在还有一举翻身的备用方案，暂时得过且过也是一种策略，反正成也靠韩市长，败也怨韩市长，只要韩市长这棵大树不倒，自己就能够确保无忧，姑且忍耐，不争一时之短长。
众人均已坐定，气氛沉静。
“好了，咱们开会吧。”周子敬看看贺铮，又望望郑天龙：“第一个议题，首先要把你们二位主要领导的工作分工明确一下。”
贺铮坦然自若。
郑天龙睁大眼睛。
周子敬正色宣布：“既然老贺的任命有‘常务’二字，那么日常工作就不要让老郑操心了，大事情两个人再通气商量。”
郑天龙不服气地反问：“你这意思是不是就让我当甩手掌柜了？”
“你怎么能甩手呢？”周子敬装模作样，“大事情还是要商量嘛。”
郑天龙一脸悻然：“周局长，你真是太客气了。你不如直接说，一切都由老贺说了算。”
“这是你的理解，我可没有这样说。”周子敬不客气回驳。
郑天龙追问：“如果出现分歧呢？”
“那要看是什么样的分歧。”周子敬打起了官腔：“如果是原则问题，你有权向上反映，可以找我，也可以直接找市领导。”
郑天龙有些羞恼：“想不到你周局长也会讲官话。”
“这怎么是官话呢？”周子敬板起面孔，“你老郑应该明白，老贺的任命第一个职务是国资局副局长，这其中的份量大家很清楚嘛。”
郑天龙苦笑：“这个任命真是别出心裁。”
“你可以评论，但是必须服从。”周子敬毫不客气。
郑天龙无奈地摇摇头。
“第一个议题就这样确定。”周子敬强势压人，“第二个议题是关于财务方面，从今天起，企业的一切财务支出必须由你们二位共同签字才能生效，任何单方面签字都无权支出，这是财务制度，你们二位必须执行！”
贺铮点头接受。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