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田最近总是神清气爽,连值班的小护士也发现了这一点,于是恭维他越活越年轻了。
这天,他刚上班,就接待了一位老妇人,马丽梅的妈妈赵亚茹,井田和她在医院有过一面之缘。
赵亚茹开门见山地说:“我想跟你单独谈谈。”
井田痛快地点头,立刻把办公室的门关上,还给赵亚茹倒了一杯水。
“我想和你谈谈我的女儿,马丽梅。”赵亚茹的中气很足,不大像一个病人。
“哦?您想谈她什么呢?”
“你觉得我的女儿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想,您比我更了解她吧。”
“我就是想听听你对她的看法。”
“她是个好女儿,也是个好女人。”
“好女人会得那种病吗?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赵亚茹有些咄咄逼人,不知道的断然不会认为她嘴里的女人是自己的女儿。
“这是病人的隐私,我无权过分,也不需要知道。”
“那你为什么和我女儿在一起?”
“我们是朋友,仅此而已。”
“我女儿有家庭,她结婚了!”
“我知道,我们仅是朋友,仅此而已。”
……
赵亚茹走后,井田有好半天的功夫沉浸在方才的对话当中。马丽梅母亲的唐突行为,令井田不得不从另一个角度审视自己和马丽梅的关系,两个已婚男女,还有没有做朋友的资格?他和马丽梅之间,究竟是暧昧还是同病相怜,他自己无法回答。
于是烟就越发抽得凶。
很多事情何必搞得那么泾渭分明,稀里糊涂地熬日子吧。井田又禁不住这样安慰自己。
对于母亲去找井田的事,马丽梅一无所知,她近来和周雅兰的关系一日千里,都是因为同一个女孩——辛闻,三十岁的马丽梅和四十岁的周雅兰每晚都要通电话。
两个女人聊着聊着,就会跑题,天南海北,子丑寅卯,神仙老虎狗。
夜晚的周雅兰完全和白天的周雅兰完全是两个人,她的声音里有掩藏不住的疲惫,温和,无奈,马丽梅觉得这才是一个真实的女人。
周六的晚上,辛闻在奶奶家过夜,周雅兰正不知如何打发寂寞时光,正好马丽梅打电话来邀请,她随便披了件外套就赶来,没想到,卫飒也在。
周雅兰的头发有点乱,脸上没有化妆,甚至连唇膏都没有涂,坦然地暴露着松弛的脸颊和眼袋,休闲外套,搭配着一双大煞风景的坡跟黑皮鞋,像一个刚从菜市场和小贩杀价归来的家庭主妇。
卫飒猛地看到不精致不优雅不端庄持重的周雅兰,下巴差点掉地上。
周雅兰有点尴尬。
马丽梅正把最后一个菜端上桌,笑着招呼她们来餐桌前坐。
卫飒把菜端到客厅的茶几上,甩掉拖鞋,随手扯过几个沙发上的靠垫,丢在地上,盘腿坐在上面。
马丽梅和周雅兰都笑,都舍了拖鞋,席地而坐。
三个女人,60后、70后和80后,喝了同一瓶酒。都没喝多,但借着这点酒意,三个女人都忘记了彼此的日常面具,大声说话,大声笑,互相直呼其名。
卫飒抱着酒瓶呵呵地笑着说:周雅兰,你能不能不要整天板着脸,跟容嬷嬷似的。
周雅兰说:卫飒,你能不能不要那么疯疯癫癫,跟还珠格格小燕子似的。
两个人一齐说:马丽梅啊,你能不能不要整天忍辱负重,跟紫薇格格似的。
马丽梅说:卫飒你像晴格格,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你能不能不要那么善解人意?
三个女人都笑。
卫飒忽然叹息道:婚姻是爱情的坟墓,我人快死了,坟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马丽梅说:我的婚姻现在生不如死,坟迟早得裂开。
周雅兰说:我的爱情现在就剩下一块墓志铭了,我只能没事扮僵尸玩。
卫飒说:其实我白天天使晚上荡妇,我欲壑难平,整天想着被强奸。
周雅兰说:其实我离婚后非常自卑,我不能接受对我言听计从十几年的男人忽然背叛了我。
马丽梅说:其实卢少川不是性无能,他只是不肯和我***。
卫飒和周雅兰都惊呆了,马丽梅苦笑连连,猛灌了一口酒,没想到却把眼泪逼出来,她靠在自己胳膊上大哭,又靠在另外两个女人的肩膀上大哭,最后是三个女人一起哭。
手机响,卫飒收到一条短信,大笑着念:“女人谨记,一定要吃好玩好睡好喝好。一旦累死了,就有别的女人花咱的钱,住咱的房,睡咱的老公,泡咱的男朋友,还打咱的娃。”
她念完,笑着将手机冲着周雅兰扬了扬,“周雅兰,这条短信是为你量身定制的。”
周雅兰也掏出手机,“来,卫飒,这里也有一条是适合你的!”
“啊?你也有这种短信啊?”
“你当我是尼姑,吃素的啊!”
周雅兰念:你我都是单翼的天使,唯有彼此拥抱才能展翅飞翔。我来到世上就是为了寻找你,千辛万苦找到你后却发现:TMD!咱俩的翅膀是一顺边的!
马丽梅:“有适合我的吗?”
卫飒摁了几下手机键,念道:8岁的女人你讲故事哄她睡,18岁的女人你讲故事哄她跟你睡,28的女人不用哄自己跟你睡,38的女人讲故事哄你跟她睡,48的女人你讲故事哄她不跟你睡。
周雅兰又找到一条,说女人有七品:小女孩是半成品,少女是成品,处女是极品,少妇是上品,自己的老婆是日常用品,别人的老婆是补品,老处女是纪念品。
马丽梅嫣然一笑,“我是日常用品,不过不常被用。”
卫飒大喇喇地拍着自己的胸脯,“我是极品,极品!”
“你还当自己是处女啊?!”两个不年轻的女人哂笑着。
“我的肉体被玷污了,但心灵依然洁白无暇!”卫飒端起酒杯,作祭奠状,“我那可笑的婚姻,比个屁还短,连点味儿都没有,我怎么就变成失婚妇女了?不,我不承认,我就是处女!像处女那样纯真,像处女那样美好……”
周雅兰也笑,“那我就是纪念品,婚姻那点事儿,我用了17年都没整明白!我一直是老处女,我有一张钢筋混凝土的处女膜!”
卫飒和马丽梅、周雅兰结成了20、30、40的姐妹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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