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夏天过去,林间只留班驳的树影。由于天气变凉,政治老师迫于市场,领着他的凉鞋们南飞,借口到海南进修,在学校里消失了一段时间,再无人问起我的小说了。我只觉得,那时校园里突然有了浓浓的桂花香,从每一个角落弥漫出来,使人陶醉。我对那位“长期不作为”的王姑娘,先前只是觉得神秘,几次接触后,也了解到与她正是磁铁的南北两极,静静坐着就好,一要靠近,就会蹦出三丈远。但正如浮士德博士所说,人一旦找到令自己尴尬的矛盾,也会如迷恋上某物般开始淡忘自我了。在周末与某些假期,我会情不自禁地想起她,想到她的眼睛,她的睫毛,以及她是如何用那排整齐的牙齿去啃食苹果树咬木。等到漫长的两个月暑假过去,我必须承认对她恐怕是“有点想念”了。
秋天,我更爱呆在果园外面,因为这正是园子外唯一的沉甸的季节。秋高气爽,出来走走,心情愉快,更何况回去便可看见丰盛的果实开满枝头,自然是一种布置好的怡然自得了。下午,我坐在草地上晒太阳。不远处,别班的男生正在踢球,人影穿梭,呼声不断。他们经常臭美到把一切路过者幻化过自己的球迷,也会任意差使“粉丝们”去当球童,帮他们捡球。不分男女,口号便是“美女,球捡一下”。如果不这样说,就证明自己不够坏,或者只有七分坏。
我打开散文集,书上都是秋风瑟瑟,黄叶缤纷的字眼。每次读起这些诗句,总会被一股浓浓的季节情绪包裹,我却更期待从这些文字后面读到秋的旷达与光逸。
尤其喜爱张晓风的文字:我爱这样的季候,只是我感到我爱得这样孤独。我并非不醉心春天的温柔,我并非不向往夏天的炽热,只是生命应该严肃,应该成熟,应该神圣。愿我的生命也是这样的,没有太多绚丽的春花,没有太多漂浮夏云,没有喧哗,没有旋转的五彩,只是一片安静纯朴的白色,只有成熟生命的深沉与严肃,只有梦,像红枫那样热切殷实的梦。
然而在这个怪诞的学校里,谁都不喜爱独立思考的人。他们故意把球踢到场外,正好落在我脚边。然后朝我喊叫:“美女,这里!”
我站起身来拔脚回传,那球并没有按照我预设的路线回到场内,却一个正着,砸到了路过的王姑娘的脑袋上。好一个秋天!她竟然穿上与这季节如此吻和的一身浅兰!在翻倒以前,格子衬衫映着一头空阔的天,我在那上方看见了那片最吉祥的云彩,一双本来该先在寝室浴室门口的粉红拖鞋摩擦跑道,与主人一样没有目标,却正好衬托了这季节的随性与慵懒。随着那只“天外飞球”的来访,王姑娘来不及鞠躬欢迎,一个踉跄,重重地翻倒在地,“哎呀哎呀”叫个不停,粉红色拖鞋飞到两米开外。我赶忙合上手中的散文集,心想这下完蛋了!她家里人一定不肯我了!一定要找我付什么什么责任不可。
“球王们”大笑:“你妈的汤姆,什么臭脚法啊,现在看你怎么办?”
还有人说:“没关系,汤姆,那女的很厉害的,自己都运动的,被踢一下无所谓!”
我管不了他们的喊叫,慌忙走到朝她那边走过去,扶她起来。
“你没事吧?”
“去死吧你!”
王姑娘推开我,由于脑袋突然冲血,她满脸通红,用手捂着脑袋,白了我几眼,冲我大叫。
“You….I….I….”
“I 什么!”她瞪着我说。
“I not know, I very sorry。”我挥手解释,急地忘了用助动词与be动词。
我扶她去医务室,医生很紧张,仿佛自己的女儿生病了,不断埋怨我的粗心。他止住了王姑娘的鼻血,再往那里塞了两块药棉,表示没什么大碍了,再示意我将她扶回教室。
“你还行吧?”我问她。
“你走开,不用你扶。”
王姑娘推开我,管自己上楼了。我也没心情再看球,跟着上楼,教室里只剩下王姑娘一个人。如果就这样,我并不是很担忧,因为根据我先前的判断,不论我与她发生了什么,最后都会不了了之的。所以我不必自讨没趣去道歉,再拿热脸去贴她的冷屁股。干脆就在她的前面——自己的座位——坐下,拿出历史书,打开一页,左右晃着脑袋背书。
教室里寂静地没有一点声音。王姑娘“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干嘛?”我冲着天说,因为我不确定她是不是在笑我。
“你的样子好傻!”
“我傻?你才傻。”我转过头反驳。
她红着脸蛋,翻白眼“哼哼”:“踢了我还说我傻,你什么人啊,傻也是被你踢掉的,你怎么赔啊?”
我愣住了。“怎么赔啊?”
“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帮我做三件事。”
“三件事?什么事?”
“目前还没想到,先欠着,等我想到了,你履行就是了。”
也有这种事?她爷爷奶奶没让赔,她自己让我赔,我想,太便宜我了吧,踢人还赚了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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