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放完,我徘徊在龙港的街头,总是思考一个问题,王姑娘为什么可以在一朵花面前落泪。后来我听说她放弃了读书,举家迁徙到欧洲,那是多么美妙的事情,许多年后我收到了她的一封信,原来她已经在红海定居了,在当地的小学里当了语文老师,教孩子们汉语,一切都好,那里的黑玫瑰是我们这班同学们都没见过的,漂亮着呢!
其实,看电影那晚过后,我们又重排了座位,班主任主动把王姑娘由我后座调成我的同桌,这于事无补,我与她坐一块,竟然没说一句话!
我觉得好失落,我已经决定不去上课了,说什么也不去上课!我更不会再到医院接受什么治疗,因为我很正常。我把信丢到垃圾筒里,重新回到房间的桌子前坐好,右手托着下巴。您瞧,这不是挺好的嘛!
学校里有什么值得留恋呢?那里的人都是怪物。球状物体把自己装进一个宽大的人造皮囊里,自以为没人看见,其实却都烙在我的视线里;他说他的身后是个理想国,我并不怀疑,但他却坚持在黑板上画下许多亚热带的棕榈树。你也许问过,我的历史老师在哪里?要回答你的问题就更难了,因为它个跨学科的问题,他可能在办公室里准备英语教案。
他们个个都在变形,不能以真实面貌呈现自己,我去了又有什么用?
班级里少了课代表,乱成了一团,作业没有人收,没人传达消息,在班主任的再三开导下,我才勉强回到了教室。王姑娘依然面无表情,我猜想她的心里一定正得意地笑着,然而她的一切表情从此都与我无关了,从前我不看她是因为我与她一样洋洋得意,如今大概只剩我的仇恨了。我依然在心里拟订着论题,这一场辩论是免不了。但现在辩论归辩论,如果她不先开口,我也懒得理她。
我在书包里找了好久,掏出以前的画本,重新开始画我的果园,但有意将双肩隆得很高,不想被任何人偷窥到,我自己的神秘乐趣,不想与任何人分享。
今天,历史老师教我们念“boyfriend”,我坐在王姑娘的前面,突然一下子脸就红了。不久前一天晚上,我终于忍不住,通知她在教室外的走廊等我。
她来了,我对她说,我好喜欢她。
她问我为什么?我慌张地地说不出来,没想到她会问出这么高深的问题。
“你很善良,是我见过的最善良的一个。”我晕头转向地回答。
我知道这不是真的理由,我爱上了她的美,但我在任何时候都不能泄露这点,一泄露,我就败下阵来了。
王姑娘想了想,说我见过的人太少,善良的人多着呢!
我就不知道说什么了,尴尬了很久,我终于忍不住,便隆重邀请自己做她的男朋友。
“生活委员,做我的女朋友怎么样?”
王姑娘听完,惊讶有余,信心不足:“这个,那个,你们大家…….”
我慌忙解释说:“不是我们大家,是我。”
她立刻又变得信心有余,爱心不足:“不,不,等你长大吧。”
我觉得人总会长大的,并且每天在长,只是时间与空间的问题。我不愿做个左右摇摆的人,严谨好学如我,路过这里,就不能像其他人一样沉默。于是我负责任地问了她,又清楚地得到回答,所以关于我与她一切,都很清楚明白,没必要再解释。
快要下课的时候,历史老师又教我们念“I’m your boyfriend”,我就再也憋不住了,张嘴不是,闭嘴也不是,一口气冲出了教室,躲在操场的主席台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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