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学校的课程排得很满,每日早上5点到晚上10点,一共12节课,晚自修有三节,每节一个小时,一周只休息一个下午。实行全天候工作制,班主任全天候跟班,随时掌握学生情况;任课老师全天候坐班,认真钻研教材;政教处全天候检查,对班级出现的问题及时作出处理。如此高强度的训练与管理,使人手忙脚乱,四肢错置,偶尔在校门口或女厕边看见有人有人倒立,多半是这样的结果。身体扭曲最厉害的,要算这学校的校长,他出奇地胖,接近一个圆柱。更出奇的是他的水上飘轻功,能在一天的任何时刻准时出现在你面前。
由于过度疲劳,今天早自修我呼呼睡着了。不料胖校长已经神鬼不觉地到我身后,用了一百牛的力把我从座位上抓起来,在我耳边说一些人生挫折的道理后,用另一百牛的力将我丢回座位,对我说:“某某,我相信你是不平庸的。”
然后就满意地移开了。
随后是地理课,地理老师是福鼎人,是个急性子,听说当年他本打算去村北丈母娘家吃晚饭,就是一时性急刹不住脚,一口气跑到隔壁县——苍南这边来了,被胖校长截住,至今没有回去。这明明是他的第一次课,可他却急得似乎与我们很熟,还没自我介绍,就用手中的“金箍棒”重重地敲在讲台桌上,生气地说:“我简直受够你们了,跟你们这群人在一起,迟早我会变疯的!上课死气沉沉,毫无反应,木偶吗?尤其是你们文四班的同学,课堂气氛最差,看似有在听,又看似根本没在听!”
大家目瞪口呆。我坐在角落,听他的描绘,突然想起了一个人,一个夏天过去了,不知道她过得怎么样了?
“那好!”他继续说,“我出一道题目,看你们是不是真懂了?”
他在黑板上写下题目,谁都看得出来,是故意刁难我们的。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得意,后面便有人已经把全部答案写出来了,气得他鼻空冒烟。更值得一提的是,算出答案的那位兄台竟然还发现题目中的一处错误,惹得大家哈哈笑。
地理老师在教室里气得直打转,挥舞着手中的“金箍棒”,嘴里不停地说:“抄错总是难免的!大家这么熟了,你们还不了解我这人嘛!”
晚上坐在床上,掏出日记本,突然想起早晨的胖校长,还有那个急性子地理老师。现在回想起来,当时那股强大的震撼力仍有余味,以前所没有的。以前,我与那只“龙猫”待在龙港那个学校里,环境幽美,建筑物光新,一切一切都看似高级。但由于当时的施工问题,学校少建了一个校门,进出方便,它就像一个开放的娱乐场所。我与那只“龙猫”也像在履行义务一样在里面扮演着学生的角色,跑完龙套各自领回盒饭。没有站出来指责那样的松散,也没有人站出来宣布某个要点,或者某条已被触犯的神圣的《中学生日常行为规范》,将我与她捆绑到一起,同时关在某个时间或空间里。啊哈,不论做错什么,我们都无罪!悲哀的无罪!
而这里的人却对学生实施了“暴力”,他们强行将我与那些过往记忆分开,逼迫我像个人一样去重拾被遗落的衡量价值。他们的举动附和了我的奴性,相信也定能附和那只“龙猫”的奴性——那不正是每日被困在笼子里,像犯了罪一样地接受有一顿没一顿的“咬木午餐”嘛!可惜如今她已经不在了。
我就接受这样的现实吧!一个人走,一个人精彩。也许真如胖校长说的,我是不平庸的,或者至少可以做点事,在往后面对那只龙猫“平庸”的诬陷前,可以表现出底气,维持自己脆弱的尊严。
睡不着,想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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