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晚自修停了电,全校立刻沸腾,这个学校里,使我感觉最亲切的人出场了,因为他虽然教政治,却精攻于算术,这人就是我的班主任,一个三十出头的湖北人,四周一暗下,他就准时从门外走进来,发表了个人的看法:“发电机坏了,晚自修暂停,如果有同学愿意留下来自习,到我办公室领蜡烛。一百来号人,我们要省着点用,蜡烛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四分为八,八分为……”
他太多虑了,不用省,他的蜡烛也完好无缺。他的等分口诀没背出两位数,教室已经空无一人了。我独自走回寝室,点了蜡烛,准备明天的单元测试,没想到这么晚了还有人来敲门,开了门,是Pink,我有些惊讶,也有些窃喜,不知道为什么,最近特想见她,感觉怪怪的。她穿蓝白牛仔裤,洋红色T血,却突然变了发型,那两片黑夜似的中短发变成了单边的刘海,鲜红的薄嘴唇在烛光中如首轻柔散发的音乐,湿润无比。她像个海报中走出来的摩登女孩。
“怎么是你?这么晚了。”
“没什么,过来看看明天的考试你准备好了没有。”她用卷起的试卷轻敲着自己的脑袋,装起来思维高速飞转的模样。
“差不多了。”
“以前她们说你满脑袋的神秘困惑,我却没看出来。”
“谁说的?”
“高三老同学啦。”她挥手说,“你说这世界,真有那么多想不明白的事吗?”
“人总有困惑的。”我摊手解释,“也许也会随着时间慢慢体会出答案。”
“说说你的困惑啊?”
“我的困惑?”我惊愕地说。
“对呀。”
“要我说它,和论证牛顿第五定律一样困难。”
“算了,这么神秘!”Pink把书包丢到我的床上,在课桌前坐下,从书包掏出了试卷。“我这有几道题目,你给我讲讲,先应付一下明天的考试。”
“恩。”我把蜡烛挪到了桌子的中央,两人在课桌对坐着,两个脑袋成了墙上巨大的身影。正要翻书讲解余弦函数,才发现她正诡异地看着我,傻傻笑着。
昏暗中,我的眼前模糊一片,目光与那股热烈迎合,心灵惊触,奇怪的是,以前也是这么近距离地坐着讲题目,却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这次不但不觉得怪,反倒浑身舒畅了。多美妙的一头秀发!像藏着整整一个梦!到处是白帆,到处是桅杆,更有浩瀚的海洋,海洋上的风吹动着我,像吹动夜里孤舟的渔火,飘向令人心醉神迷的地方,那里再过几分钟,就是黎明的日出,天空经过夜的平抚,变得更加湛蓝,更加高原;太阳受过雨的滋润,变得更加清澈光芒;我在飘满果香的海岸上,发现了一条潮湿的小巷,那里的云彩都是音符的形状,那里是所有船只停泊的地方。
此刻,我好想抱住她!是的,这个念头,不止一次擦过我的脑海。最近我满脑子都是她的影子,昨晚甚至在梦里见到她!我是不是已经堕入其中?
“小汤姆,多么无耻的想法。”我晃着脑袋,对自己说。
全世界陷入一种虚伪的宁静,但和平并没有维持多久,两分钟后, 我听见外面有人喊:“号外号外,美国的五角大楼被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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