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绍武抬起头来,仰起他那张沟壑纵横,泪水横流的老脸对三嫂说:“你是赵玉树的妈妈,对吧?你来得正好,你可一定得想法把我家刘军给医好啊,我求求你了!”
苦主家长不对“凶犯”的家长咆哮着发雷霆之怒,却哀哀地求她,这倒很有些出乎三嫂的意料。谁都知道,在这种时候,苦主的心情是悲痛的,而悲痛往往会化作“力量”,从而喷发强烈的怒火。三嫂之所以怕失礼,担心的就是这个。现在,她心里多少有了些数。刘军爷爷不像是久经阵仗的扯皮之人,倒好像是从没进过县城的陈焕生。
“老人家,实在对不起!我家玉树伤了你家刘军,这没什么好说的,一切责任我们负,当然要把他医好。只请你不要太难过。医生说了,手术很成功,刘军只需在医院住上一两个星期就可以回学校上课了!”
对这样的老人,三嫂由衷地感谢,也由衷地尊敬,她也因此承揽了全部的责任——责任本也该她这当家长的全部包揽。
刘军爷爷听三嫂这么说,总算放心了些,点了点头,哽咽着道:“玉树妈妈,事情已经发生了,只要刘军没事就好,你可不要太为难你家玉树,啊!”
三嫂听刘军爷爷这么说,感觉脸发烫,提着保证道:“老人家,你放心吧,玉树那混小子,我一定好好管教!”
刘军爷爷知道三嫂误会了他的意思,苦笑道:“玉树妈妈,我想你一定误会了我的意思。”
三嫂呆了呆,苦笑道:“老人家,我知道你是好心,但他犯了这么大错,我能不好好管教管教他吗?”
刘军爷爷似乎放心了,沉吟着不知道该说什么。看得出来,他是个打屁怕砸脚后跟的胆小老实人。三嫂虽然讨厌欺负老实人,但这种事,遇到老实人总比遇到奸巧之辈好应付。她也放心了不少。正要和他协商善后之事,柳老师却来插话道:“你们听我说一句,怎么样?”
三嫂和刘军爷爷当然没有异议。
“今天这事,是一件恶性的故意伤人事件。刘军被伤了,赵玉树也被抓了,可以说,这是你们双方家长、我们学校都极不情愿看到的。但事情毕竟已经发生了,伤心上火毫无用处。我劝你们平心静气地坐下来,协商解决善后事宜,不要娃娃起了冲突,大人再起什么冲突。今天刘军入院,我垫支了三千,这是发票。我可是穷人,这钱是从学校出纳那里借支的,可得你们还给我,我先说在前头。”
柳老师说着,从钱夹子里摸出几张发票,扬了扬,又放了回去。他给玉树捅伤刘军定了性,就像法院给了判决;又给双方打了预防针,免得双方扯皮。三嫂看着他扬过又收回去的发票,心中苦笑。他担心她不肯还他钱呢!
“柳老师,这钱该他们付吧?我,我也没、没这个钱啊!”
刘军爷爷大约根本就不懂,孙子都被人捅了,吃了痛,伤了身体,怎么可能再要他负担经济上的损失?
“这个自然!老人家,你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正好柳老师在,就让他做个见证。”三嫂不肯让老实人吃亏,显得豪爽而干脆。她本就是女中豪杰,不然,也不会有一大帮子人跟着她东奔西走,四海漂泊。
刘军爷爷呆了呆,似乎不清楚该提些什么要求。柳老师明显有意偏向他,提醒说:“老人家,叫你提要求呢,医药费、陪护费、误工费、营养费,要多少你自己提!”
刘军爷爷怔了怔,好像绝没想到还有这好事似的,半晌才咬牙难为情地对三嫂道:“我、我什么都不要,你、你给我把刘军医好就行了。我种了十多个人的地,眼下又是正忙的时候,哪有时间照顾他啊?要不你们出钱请个人帮忙照顾下,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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