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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我把回忆弄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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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嘉木将故事讲到这里,窗外已经华灯初上。[抓^机^书^屋 .Zhuaji.

    他所讲的这段过去就像一幕早期文艺片,跟着他的声音似乎看到八年前的风景,那女孩扎着马尾,爱穿红裙子,学习艺术。是过去的。

    将自己代入进那个角色,想象自己在十六岁遇到年轻英俊风度翩翩的秦漠,从此一心相许,那幕黑白的文艺片突然就变得有声有色。

    有点恍惚。

    门口的店员频频朝们看过来,程嘉木莫名奇妙问:“她也是个文艺爱好者?这阵仗……是认出来了?这家店还挺有文化。”

    沉默片刻,据实以告:“她可能只是好奇,这两个奇葩居然能够只点一杯二十五块钱的焦糖玛奇朵,占据他们店里最好的一个四人座唠嗑一下午。”

    程嘉木垂头看了一眼面前的保温杯:“这个雪梨汁不是点给的?”

    诚实地告诉他:“这是外带的。”

    程嘉木大怒:“妹,一遇到就没好事儿,长这么大都没这么丢人过。”

    说:“那怎么办?没提醒点单,以为响应中央号召厉行节约呢。”

    程嘉木在苍茫暮色中颓废地戴上他那副2009夏季新款古驰太阳眼镜:“怎么办,换家店呗,老子一生英名就毁手里了。”

    同情他的遭遇,给他出主意:“要不这样,待会儿结账的时候给他们比大拇指说哟西哟西切克闹,说不定就把这事儿嫁祸给藤木直人了,这样就保全了的名誉。”

    他谨慎地想了片刻,说:“这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们摸黑换了家店,找了个最靠里的位置,点足一堆就算坐通宵也不会再遭受服务员歧视的饮品,继续没有讲完的故事。

    每一段爱情都有起承转合,二十岁的和二十五岁的秦漠也没能逃脱这个文学规律。记得前一阵初见程嘉木时,他说他和秦漠都没能陪到最后,这故事的结局注定是分离。

    却难以想象既然那样深爱,到底是什么原因转折了这场爱情。

    想那必然是非常命运的一个原因,绝对不可能是“出现了第三者”或“被打酱油的坏心女配阻挠了”这种庸俗的借口。

    假如果真是命运,所有的命中注定和无能为力,此时的都能够坦然接受。等待着程嘉木为解惑。

    程嘉木叹了口气:“都是因为,是个可耻的第三者。”

    说:“……”

    他又叹了口气:“还有秦漠表姑妈家的一个妹妹,叫郑靓靓的,经常挑事儿。”

    说:“……”

    们静坐在咖啡吧的角落,两人都半天没吭声,咖啡吧里应景地响起一首歌,歌词正唱到“所以不再做,这第三者的第三者,想现在的她很快乐,希望晓得这样做不值得。”这真是一首好歌。

    考虑半天,问程嘉木:“……究竟是谁的第三者?”怕他一时理解不过来,又加了句,“的还是秦漠的?”

    程嘉木一愣,拍桌子跳起来:“怀疑老子取向?老子看起来像是个基佬?”

    说:“文静点,别这么暴躁,上次火车上见就挺文静的,一看上去就像个小说家,现在这样子说是隔壁菜市口卖注水猪肉的都信。”

    程嘉木说:“火车上不是有外人在?要注意形象。”

    说完这句话皱了皱眉,拨弄他手里的打火机说:“其实不算个标准意义上的第三者,只是Stephen那么看,他总觉得是个第三者。”

    他看向:“是后来才知道他有一阵误会们是男女朋友,但从没跟他解释过,他一直以为们曾经有过一段。们在一起之后,他其实挺不喜欢再来找,但又觉得不能干涉交友的自由。那时候要是发现这一点,和他解释清楚也就完了,但这二百五竟然没发现。Stephen筹备开事务所那一年,大半时间待在纽约,和聚少离多,那一年常来找玩儿。”他换了个坐姿,“Stephen的表姑妈家有个养女叫郑靓靓的,听说和他表姑妈后来添的亲生女儿相处不太好,正巧也到了读大学的年纪,就被送回了国进S大念中文,寄住在Stephen家。小姑娘特别不喜欢,在Stephen面前添油加醋讲了们俩不少坏话。”

    说:“秦漠他不至于听了别人几句是非就……”

    话还没说完已经被程嘉木这个话唠截住,他好奇道:“Stephen的确不是那样的人,可怎么知道?不是把他给忘了?”

    说:“猜的。”问他,“后来呢?”

    程嘉木仍然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手里的打火机,却没打燃,蜂蜜袖子茶的酸甜气味包裹住打火机盖子被无意识掰开的啪嗒声。

    他似乎有点难于启齿:“后来……发生了一件事,大三下学期,被一个同性恋纠缠……”

    从头到脚打量他一遍,理解地说:“哦……”

    他说:“哦什么?”

    说:“没什么,接着说。”

    他飞快地说:“为了摆脱那个变态,请帮忙扮女朋友,特别仗义,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沉默片刻,说:“然后就出事儿了,对吗?”

    他惊讶地看,眉头紧皱:“的确出了事,怎么知道?们俩在街头借位拥吻做戏给那变态看的时候,被提前回国打算陪过圣诞节的Stephen看到了,他……当天晚上他就回了纽约,第二天就去了西非跟一个援建项目。们都不知道他那天回来过,等从郑靓靓的口里知道这件事,他人已经在塞拉利昂。赶着想打电话和他解释,却联系不上他。”

    他再一次将打火机拨开,蓝盈盈的小火苗中,他低声说:“其实前一阵还觉得这是他不够气量,不够信任,们都已经订了婚……但上次见过之后,又想了想,当年到底有多爱Stephen只有和知道,Stephen他本人其实是不知道的,也许他从来不确定对他的爱,那时候年纪小,除了对他的感情,对什么事都是一天一个想法。人心是世界上最难懂的东西,爱情是世界上最经不起考验的东西,这世界上有多少爱情没有输给时间却输给了距离,可能他心里早有这样的恐惧。知道他那时候很爱,归根到底是们俩干了一件特别二的事,而他被自己的眼睛欺骗了。他的离开让受伤很深,不过他受的伤,可能也很深。”

    将杯子端起来又放下去,说:“那时候应该在询问过他的意见之后,再决定该不该答应帮,用什么样的方式帮。”

    他笑了:“蛋挞,用现在的智慧去苛责过去的自己,这不公平。”

    说:“不,只是,只是有点难受。”

    他关掉打火机轻轻叹了口气,说:“蛋挞,说真的,那一阵真是祸不单行。”

    祸不单行四个字让人心惊,而这幕刚开始黑白后来变成彩色的文艺片又重新回归到一片黑白。

    秦漠去塞拉利昂跟进某个医疗服务中心援建项目的次月,塞拉利昂首都弗里敦再次爆发反叛军与政府军的战斗,这座位于塞拉利昂半岛北部丘陵上的百年老城没入一片战火与硝烟中。

    不久传回消息,说秦漠失踪了,生死未卜。消息先到美国,而后到秦漠母亲的耳中。

    程嘉木的声音里透出沉重:“这些事情们是不知道的,只听他们家的保姆张嫂说秦伯母进医院了。当天下午郑靓靓就去们家找,哭闹着说是扫把星,自从和订了婚Stephen就一直倒霉,斩钉截铁说Stephen死在了西非,是把他害死的,哭闹得不像话。们家保姆阿姨吓坏了,怕被欺负,赶紧打电话给爸妈。来还借的书,先进们家客厅,正看到郑靓靓疯癫地抓扯的头发,嘴里胡言乱语说洛伯父洛伯母不是亲生父母,是孤儿院里领养来的,亲生母亲是个杀人犯,流着杀人犯的血,所以也是个杀人犯。”

    他顿了顿:“那时候脸上的表情很空洞,任郑靓靓对胡拉胡扯,想上去把们分开,突然发狠把郑靓靓从楼梯口推了下去。们家是那种西式风格的楼梯,”他抬手比了一比,“老长一段,还没铺地毯。郑靓靓一路滚下来摔得头破血流,所幸没摔得多厉害,还能抹着脑门上的血尖叫欺负她。爸妈去车库停车,正巧这时候进屋,看到这个阵仗气坏了。爸爸是个急脾气,当场给了一耳光,当时太乱了,郑靓靓抹着脑门说头晕,妈妈慌里慌张送她去医院,爸爸跟了出去,那时候傻了,留下来陪。”

    他抬头看着:“一直陪到深夜,却一句话也不愿意和说,从没看过那个样子,脸白得像纸片,没有表情,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十二点给煮好牛奶,哄喝了,看躺进被子里。突然开口说话,说其实有感觉,可能自己不是亲生的,又说Stephen不原谅,不要了。安慰别听郑靓靓胡说,那时候还不知道Stephen出事儿了,问怎么知道Stephen不肯原谅不要,让别多想,好好睡一觉,明天一切都会好。”

    他点燃今天晚上的第二支烟,吸了一口,良久说:“可第二天再去们家看,已经不见了。那天早上下了很大的雾,天冷得要命,们到处找,却像凭空消失了,家里少了几件衣服和的包。们确定是离家出走,赶紧去报了警。没过几天,警察拿了枚戒指来找们辨认,说这枚戒指属于他们正在查的一起抢劫碎尸案中无法确认身份的女尸。们认出来,那是的戒指,和Stephen的订婚戒指。”

    就算现在活生生坐在他面前,这段回忆似乎仍然让他感到不快,眉毛蹙得很紧:“们为办了葬礼,现在说这个是不吉利,只是……爸妈真的很伤心。妈妈在医院住了大半月,爸爸问最后见是什么样子,他说他那天没搞清楚事实真相就打了,他都没好好看看最后的样子,一想到最后走的时候还生着他的气他就……爸爸那一阵老了很多。一个月后,他们移民去了新西兰,对他们来说S城是他们的伤心之地。”

    记不得程嘉木口中的的养父母长什么样子,但那一瞬间眼角却有些湿润。有了颜朗,所以如今更能明白这种舐犊之情。即使他们和没有血缘关系。

    程嘉木掸了掸烟灰,静默了半天,继续道:“出事的时候,Stephen在弗里敦的街头冲突中被反叛分子误当做维和人员绑架,二十多天后才脱险,他在二月底回来。可能是他母亲告诉他出事了的消息,不知道他得知那个消息时心情如何,见到他时是在坟前。”说到坟前两个字,他又皱了皱眉。

    握住手里的杯子,尽量使声音平静,说:“不用顾忌在跟前提们给修的坟,古今中外哪个皇帝不是生前就在给自己修陵,没那么多忌讳。”

    他笑了笑:“对,那个坟们可花了很多心思,还花大劲从们家院子里移了两棵梅树过去栽着,妈说这两棵梅树都是从小跟着长大的,有这些熟悉的东西陪着也不至于一个人太孤单。”

    又有点忍不住眼泪,赶紧低头。

    程嘉木说:“Stephen那时候状态很不好。那天下着特别大的雨,他没撑伞,在坟前站了一天。那时候恨他恨得牙痒痒,特想过去骂他一顿,不过看到他半跪在墓碑前、脸贴着墓碑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也有点替他难受。他那阵完全无法从的死当中抽身出来,可能想不到他会酗酒,因为酒精中毒还进过医院。可能有半年,人才正常回来,大概那时候他终于能接受的死。他来找过一次,问最后一面是什么样,那时候还是挺气他的,他不理的那半月过得有多苦是看在眼里的。跟他撒了谎,说提都没提他,对他太失望了,和在一起了。”

    心里疼得厉害。

    不知道曾经留下那么多伤痛给别人,秦漠,的父母,程嘉木,失忆的头几年,活得比他们任何人都要幸福。

    故事到此为止,缺失的那些部分已经没有任何人能够还原。当年为何要离家出走?无法揣测那时的心境不是因为失忆,而是如今这个已是长大后的。程嘉木说得对,们不该用现在的智慧去苛责过去的自己。那时候也许敏感又冲动,一时惶惑,家不是家,喜欢的人离开了,突然不知道哪里才能安放自己。也许是想去寻找的亲生父母,也许只是想逃脱这突然天翻地覆的生活,总之买了车票带上行李出门了,然后遗失了自己的订婚戒指,被某个同龄的女孩子捡到,她却成为了那起抢劫碎尸案的受害者。

    程嘉木拿手轻轻敲一直端端正正摆在桌上的杂志,难为们换了个咖啡馆这本杂志依然翻在秦漠订婚照那一页。

    看到秦漠在极暗的灯光下笑,眉目间却有忧郁和沧桑。

    八年。

    八年后他在那个餐厅里再碰到,那时候,他心里在想着什么呢?八年后他和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在想着什么呢?对了,他还知道曾经爱过林乔,他的女孩将他彻底忘记,开启第二次生命,却爱上了另一个人,那些时候,他心里都在想着什么呢?

    八年后的重逢,这段爱情一直是他做得最好,却再一次做得那么糟糕。

    街对角的霓虹灯突然熄灭,整个世界都像瞬间安静,程嘉木敲着桌子问:“来,让们回到现实世界,Stephen要结婚了,新娘不是,到底打算怎么办?”

    问他:“要是过去的会怎么办?”

    他愣了愣:“会哭。”

    说:“不会哭,程嘉木,赞助两张飞机票,去美国和他理论理论。”

    海边的S城,在那里长大成人,那里有蓝的大海白的浮云,漫长夏天里阳光清澈透明,窗台上种着野菊花,那是的回忆。

    把它弄丢了。程嘉木讲给的只是曾经放在他那里的复制品。这世上唯有一份原件,它在秦漠那里。

    知道要什么,知道什么是非要不可。不想朝后看,得勇往直前。

    生活是一场战斗,某些时候爱情也是,的对手当然不是爱的那个人,是自己。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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