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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揖令》正文 第一章、 雨夜惊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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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溪镇背靠龟背岭,面对普罗山,两条明亮如绸带似的河水分别从南北两面绕镇而过。青竹翠山、碧水莲池点缀着这个古朴而传统的山区古镇。绿的树红的花再加上那青砖缕花的房舍把这块神奇的地方打扮的如同人间仙境。

    军中国人民解放军“五七一工程研究所”就座落在这个山青水秀风景旖旎的山区古镇上。

    仲夏的黄昏燥热难奈,连星星也懒洋洋的眨了几下眼睛就匆匆隐去。人们为了躲避屋子里那种烦躁的闷热,研究所院子里的人便多了起来。林yīn路上有三三俩俩散步的军人,昏暗的路灯下围了几堆老兵,他们指指点点大声嚷嚷在楚河汉界上拼杀正酣。

    六月的天气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刚才郁闷燥热的空气突然被从远方飘来的一丝凉风冲淡。微风初起树梢摇曳,人们尽情地享受着这难得的清爽凉意。

    然而好景不长,只有那么短短一盏茶的功夫,凉风就成了大风,惊跑了散步的行人,掀翻了老兵的棋盘。那带着尖厉啸声的狂风所到之处,尘土飞扬,鸡毛蒜皮满天飞舞,那凉晒在竹杆上没有来得及收回的衣物也一起飞上了天空,道路两旁的法国梧桐在狂风中左摇右摆,碗口粗的树身难以承受伞状树冠的劲舞,终于有一棵树“嘎巴”一声被拦腰折断,接着又有几棵也连根拨起倒在了地上。

    “哗”一道亮丽的闪电把黑洞洞的天际撕开了一道血红的口子,接着天崩地裂的一声霹雳在头顶响起,那不带余音的脆响震得豆大的雨点哗哗而下,人们倾刻间明白过来,纷纷四散狂奔。

    正在散步的钟国栋也飞奔似的向宿舍逃去,他住在研究所大院的最东边,那是一栋两层楼房,他住在第二层的楼梯口旁边。当他落汤鸡似的逃回了宿舍时,整个房间的窗户都被大风掀开,桌上的资料、书籍被刮得满屋乱飞,他急忙把所有的窗户关好,看到整个宿舍一片狼籍,他顾不得去整理,急忙冲进里间去换衣服。

    钟国栋刚走进里间,还没有找出衣物,就听到刚才坏了插销的一扇窗户又被狂风掀开,“哐”的一声,一块玻璃被震碎,大风从窗户冲入室内,桌上那尽剩的茶杯也被掀翻在地,滚到了墙角。钟国栋急忙从内室出来刚想把它捡起来,一道闪电从窗前划过,接着又是一个炸雷,倾盆大雨铺天盖地从空而下,整个大院被雨幕遮了个严严实实。又是一道闪电,半个天空一片光明,大院的地面上已是汪洋一片了。

    大自然的神力是如此的强大,人岂能左右。钟国栋无奈的取出一床毯子堵上了窗户。一串滚雷过后大院的所有灯光全部熄灭,漆黑的夜晚任凭呼啸的狂风夹带着哗哗的暴雨在疯狂的肆虐。

    一九6sì年特殊时期前最后一次高考,钟国栋有幸考入了哈尔滨工业大学,走出了祖祖辈辈居住的大山,从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的儿子变成了一个高等学府的学子。但是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入学的第二年轰轰烈烈的特殊时期便席卷了整个中国大地,学校里罢课闹革命,揪斗反动技术权威,一些有威望的老师教授一个个被压上了批斗会,各种学生组织相继成立,今天开会,明天串联,高音喇叭震天响,大字报满天飞,昔rì的文弱书生现在却成了革命的闯将,他们一个个忙的不亦乐乎。但恰恰相反钟国栋却一如既往地一头扎进知识的海洋,两耳不闻窗处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他知道他是一个农民的儿子,他知道他走出大山深处是多么的不易,他更知道科学知识的重要。好在他没有社会背景,平时又不大爱说话,更谈不上社会交往,这样也就没有人过多的注意到他,才是他在图书馆里安安静静的学习。一晃四年就过去了,他这位哈尔滨工业大学桥梁专业的高材生也功德圆满顺利地拿到了毕业证。他满以为自己毕业后可以当个桥梁设计师,为祖国造桥修路,可万万没有想到却鬼使神差的走进了军营,成了中国人民解放军五七一研究所的研究员。他进入这个研究所还不到三个月,人生地不熟,平时只是接待打杂,上级只是把一叠铁路大桥的资料交给他,让他熟悉,上班时就是研究资料喝茶,下班后除了看书就是散步,工作清闲自在。

    今天和往rì一样下班后他一个人在林yīn路上散步,没想到遇到了这样的鬼天气,他懊恼到了极点。一会儿刚堵好的窗户再一次被风掀开,大风夹带着雨点又从窗户中灌入,他急忙把掉在地上的毛毯抓在手上想再一次把它堵上,当他来到窗前时依稀听到一种奇怪的声音,他立即jǐng觉起来。又仔细听了一会,风雨声中夹带着一阵尖而细的声音:“救命-——救命——”随着风声的间歇,声音时断时续,他静静地听了好大一会,终于听清了,那是从对面的楼上传出来的。不一会儿那细小微弱的叫声又被风雨声所淹没。

    钟国栋什么也不顾了,他放下了手中的衣服,从床头上拿起手电就冲下楼去。又是一声炸雷,雨反而停了,风也小了很多,楼下的积水很深,到处是浑黄一片,辨不清道路,他刚下了台阶水就淹没了脚面,没走两步脚下一滑,他险些摔倒,前俯后仰手舞足蹈了好一会,他终于站稳了身子,可是手电却掉在水里找不见了,他没有再去寻找手电,而是一头冲到了楼下。

    这幢楼房和钟国栋住的那幢是一模一样的前后两排,他摸黑上了二楼,凭感觉他知道那声音是从和他相对的房间传出来的。钟国栋刚要进门突然楼道里的电灯亮了,他伸头向外一看,见有不少房子的窗户都透出了灯光,他知道电路已经恢复。

    原来这间房子是高所长的办公室,半个月前高所长突发心肌梗塞撒手人寰,妻子刘雅琴是军区医院的医生正好下基层巡诊去了,她接到丈夫去世的消息已经是一个礼拜以后的事了,由于天气炎热尸体不能久置,所以高所长在去逝后的第四天就送去火化了。高所长家没有什么亲人,一个女儿名叫高晓曦在军区文工团里,不知是没有接到电报还是不在团里,反正她也是没有在爸爸火化前赶回来见上最后一面。刘雅琴接到丈夫的骨灰盒并没有嚎啕大哭,甚至连一滴眼泪都没有掉,她把丈夫的骨灰送到了后山,一直在丈夫的办公室里呆了整整三天三夜,这是第四个晚上,不知她遇到了什么意外。

    钟国栋进了高所长的办公室,见副所长霍海和政治部主任柳仁早已在房中,他们两个人分别站在刘雅琴的左右像是在宽慰刘雅琴,而刘雅琴两眼蓄满了泪水,苍白的脸上显出惊恐之sè。

    钟国栋忙上前问道:“出什么事了?”

    霍副所长转过身说:“没什么,是你雅琴阿姨伤心过度,出现了意识上的幻觉,过一会就会好的。”

    刘雅琴见是钟国栋,站起身刚要说什么,但她看了看霍副所长和柳主任后嘴张了张,一句话也没说又坐下了。

    钟国栋走到雅琴身边轻轻地说:“阿姨,你怎么了,是那里不舒服,要不要我给你买点药?”

    “不用了,小钟,你回去吧,我一会就好了。”

    这时屋子已经涌进了一大群人,大家都关心的问雅琴出了什么事,雅琴还是重复着那一句话:“我没事,你们大家回去休息吧!”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怎么办。

    霍副所长对大家说:“都回去吧,让雅琴休息,没事的,我和柳主任就在她的隔壁,我们会照顾她的。”

    大家都各自回房了。

    霍副所长和柳主任也一同走出了屋子。

    钟国栋刚上了楼梯,还没有走进宿舍,就又听见了雅琴那尖而细的叫声,“救命——救命——”那一声紧过一声叫喊划破了长空,传到了很远很远。

    钟国栋又返回了高所长的办公室,然而一切又恢复了平静,还和刚才一样,只是雅琴那惨白的脸上比刚才显得多了几分焦虑。

    她还是那句话:“我没什么,一会就会好的,你们都回去休息吧。”

    钟国栋一边往回走一边想:“刘阿姨是自己从车站接回来的,她除了过度的悲伤外,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今天晚上是怎么了,总不会是被刚才的狂风暴雨吓出了毛病,jīng神上出了问题。”

    这次他还没有上楼,就又听见了刘阿姨的救命声。

    他再次来到了高所长的办公室,还是和刚才一样,刘阿姨还是坐在那里没动,本来就惨白的脸上显得更加惨白,白得让人想到了她那小巧的五官是贴在了一张白纸上,只是间回眼珠动一下,才让人感到她是一个活物。

    如此反复,直到第五次了。这次前来看望的人只剩下了霍副所长柳主任和钟国栋了。

    钟国栋在房间的各处看了一遍,见没有什么异样就准备离开,奇怪的是这次刘阿姨竟然站起身来送他们了,她把三个人送到了门口,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突然她拉了拉钟国栋的衣角期期艾艾地说:“小钟,你就陪阿姨一会吧,阿姨一个人觉得怪害怕的。”

    柳主任听见后对雅琴说:“就让小钟回去吧,我们在同一座楼上,离得比较近,还是让我留下来陪你吧!”

    国栋忙说:“我是一个小伙子,晚上也睡不着,还是我留下来。”说着他又随雅琴回到了屋子。

    钟国栋刚在橙子上坐下,柳主任也跟着进来了,他笑着说:“那我就和小钟一块陪你吧!”说完他也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雅琴见钟国栋膝盖以下全都湿透了就说:“这里有高所长生前穿过的鞋子,你换上吧!”

    “现在大热天又不冷,不用了。”钟国栋不以为然地说。

    这时雅琴早已找出了一双鞋,她把鞋放在钟国栋面前说:“有现成的你还是换上吧。”

    钟国栋刚要换鞋,突然看见窗户上一个白影一闪,他喊了声:“谁!”可是当他再仔细看时,又什么都没有了。

    柳主任对四周看了一会后站起来拍了拍钟国栋的肩膀说:“你小子也出现幻觉了?”

    钟国栋忙说:“我分明看见一了个白影,怎么又没见了,一定不是幻觉。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哐”的一声,一块玻璃掉下来摔在地上打碎了。这时柳主任和钟国栋都冲出了屋子。

    雅琴一把拉住了钟国栋说:“你别出门,我害怕!”

    钟国栋只好又回到了屋子,他没有在橙子上坐下,而是站在窗前向外望去,风停雨住,月亮时隐时现,蒙蒙胧胧的大地罩上了一层清辉,远处偶尔传来一声猫头鹰的啼叫,给这雨后寂静的夜晚凭添了几分恐怖。

    这时柳主任也从外边回来了,看到他一脸的沮丧,钟国栋知道他一无所获。

    突然窗前又是白影一闪,接着一阵隐隐约约的嘤嘤声由远而近,三人顿感毛骨悚然。

    雅琴不由自主的抱住了钟国栋,钟国栋是一个知识分子,唯物主义思想在他的脑海里根深蒂固,但此时此刻他也不由得胆战心惊起来。柳主任也是满脸的惊恐,不知如何是好。

    嘤嘤声越来越清晰,像是女人的哭泣,又像是婴儿的啼笑。只是一会儿功夫又恢复了平静。“哐哐哐”像是有一只手在拍打着窗子,接着又有一块玻璃掉在地上碎了。这声音来得那么突然,那么毫不掩饰,这次三个人都听得非常清楚,钟国栋反而不害怕了,他见办公桌上有一个只酒瓶,里面还有半瓶没喝完的酒,他一把攥在手上,眼睛死死的盯着窗外,当拍打窗户的声音再次响起时,他抬手就把酒瓶向窗外砸去。但奇怪的是瓶子扔出去后既没有听到掉到地上的声音,也没有听到砸到任何物体上的声音。

    三人正在纳闷时,突然嘤嘤的声音再次响起,钟国栋不顾雅琴的阻拦一口气冲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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