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嬷嬷听王太医喊他,侧过头去瞧,见王太医手里拿着一薄荷绿色的信笺。 e。
“这是诚妃亲笔抄写的平安经,我与柳枝查验过,并没有什么问题。”
苏嬷嬷见王太医拿的是这个,有些不以为意,但见王太医慎重的神色,又提起心来问道“怎么?这个有问题?”
问了这话,苏嬷嬷却是有些心慌了,因为她与柳枝都认为没有问题,所以内殿处处都摆着平安经,万一……万一真的是这平安经出了问题……
王太医将那手掌大小的信笺放在一个白瓷碗盏里,往里头兑了些温水,信笺的墨迹渐渐的在温水里晕开,看不清楚字迹,王太医拿了一粒白色的丸药出来道“若是这个有问题,这丸药下去,这盏水会变色。”
苏嬷嬷领了王太医与柳枝出来,将碗盏放在小几子,一粒白色的丸药丢下去,温水没有一点儿变化,苏嬷嬷与柳枝渐渐的松了口气。
王太医仍觉得不可能,他查探过内殿所有的东西,只这个平安经是最多的,若是这个平安经没有问题,那问题究竟出在哪里呢?
王太医伸出手指去,在碗盏里转了两转,想要把那信笺捞出来,扔出去,却不想,正是这两转,碗盏里的水从浅墨色变得粉红,柳枝惊讶的捂住了嘴巴,苏嬷嬷却是眉头拧成了绳,竟然当真是这平安经!
王太医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又看了看那碗盏,回转过身去,看向南宫晴架子床前的那绡纱帐。
苏嬷嬷会意,直接从一旁的高几拿了另一张信笺,放入碗盏里,又兑了温水,端着到了架子床前,三人对视了一眼,苏嬷嬷便捞起绡纱帐,将帐子底放在了碗盏里。
王太医拈着一粒丸药,再次放入了碗盏里,碗盏里的水,瞬间变成粉红。
苏嬷嬷怒不可抑,气得浑身都是颤抖的,她在宫里这么些年,从来没什么能躲过她的眼睛,如今却是让人在眼皮子底下下毒!
王太医皱眉道“我这去回了皇。”
苏嬷嬷气得坐在一旁的绣凳生闷气,柳枝前劝道“嬷嬷先别生气了,将这帐子与平安经都收去了才是正理。”
苏嬷嬷板着脸,去外间喊了苏鼎儿与松岳,将帐子拆了,又要小心别吵了南宫晴,这边柳枝又急着将随处摆着的平安经收了。
外头的慕容澈已经勃然大怒了,怒火滔天的喊着“去将诚妃给朕押过来!”
苏鼎儿与松岳都在内殿,苏勇哥正要去传话,听朝颜太后张口问道“诚妃是怀化大将军的女儿吧?哀家记着,她是这一批秀女里头,最出挑的,应该不是她吧?”
慕容澈想到当初诚妃作的画,抄写的医书,再想到诚妃的平安经,哪里还能平静的下来,他一向待诚妃特别些,因着怀化大将军在边关,怜惜着诚妃多一些,南宫晴也一直夸赞诚妃是个好的,却不想,旁人都没有动手,他防备着的陈妃也没有动手,诚妃竟是动起手来了!
“朕说过,若是晴儿这一胎出了任何问题,朕会让六宫陪葬,诚妃不顾朕的警告,还想出这样的伎俩,妄图瞒天过海,朕如何能饶她!”
慕容澈拍了跟前的小几子,猛然站起身来,吓了朝颜太后一跳“依朕看,这六宫的妃嫔,一个都不用留了,全部都打发出去才好,免得一天到晚的闹事!”
朝颜太后皱着眉道“诚妃到底是怀化大将军的嫡女,怀化大将军还为皇戍守边关,算这事儿当真是诚妃做的,皇也该看在怀化大将军的份儿,从轻处置,更别说,因着皇贵妃一人,要处置六宫妃嫔了。”
“后宫是前朝的延伸,皇还是要多思量,当初先帝的后宫何尝不是佳丽三千,便是先帝宠着哀家,也要顾着旁的妃嫔……”
没等朝颜太后说完,慕容澈便沉声说道“朕金口玉言,既然说得出,该做到,否则日后谁还会听朕的话?”
朝颜太后被慕容澈一句话堵在那里,不不下的,她才从冷宫出来,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亲子会这样对待她。
武公公搀扶着朝颜太后,低声说道“太后,皇一言九鼎,便是您是太后,也不能左右皇的话,不然的话,您让皇的脸面往哪儿放?当年先帝爷不也不许后宫插手前朝事务吗?”
听武公公提及先帝,朝颜太后的面色方才和缓了一些,但还是说道“诚妃是后宫事务,哀家是太后,虽不理后宫事儿,但多少也有资格说两句吧。”
武公公低声劝道“诚妃是后宫的人不假,可怀化大将军却是前朝的事儿,怀化大将军为皇戍守边关,那是他做臣子的本份,若是因着这个,皇要纵容着诚妃在后宫里无法无天,那才是皇愚昧了,您不是也说,皇是个明君吗?”
朝颜太后默了默,声音压低了些道“罢了,哀家年岁大了,一时倒是失了规矩,既然皇贵妃跟前的毒,已经查出来了,那哀家不在这儿添乱了。”
朝颜太后着武公公的手起身,慕容澈不冷不热的说了句,恭送太后,并深深的看了眼武公公。
武公公平静无波的走了出去,正见着冰晶回来,便问道“南宫府那边怎么样了?”
朝颜太后心里头不高兴,哪里还乐意听南宫府的事儿,听到武公公询问,不满的看了他一眼。
冰晶垂着眸子,先给太后见了礼,方道“无暇公主已经去了,奴婢正要去跟皇通禀。”
“这么快?”朝颜太后显然没想到,无暇公主是当真病得要死了,她只念着无暇公主南宫晴年岁还小,想来不过是病了一场,糊涂了些,才会将南宫晴唤过去,却不想是当真没了性命的。
冰晶不知道怎么接话,对这位朝颜太后是一百个不满,只垂头回道“娘娘回宫后不久,走了,也没敢跟无暇公主说,皇贵妃动了胎气。”
武公公和声道“你去吧,咱家瞧着皇贵妃也快醒来了。”
冰晶行了个告退礼,进了内殿。
这边武公公搀扶着朝颜太后往外走,感叹道“无暇公主今年还没有二十呢,遇到这样的事儿,一时没了分寸,请了皇贵妃过去,想来也是害怕吧。”
朝颜太后轻念了一声“阿弥陀佛”道“怎么说,也是嫣儿的孩子,回头哀家亲自去佛堂念几遍往生经吧。”
“还是太后您慈爱,不管对着谁,都是心怀仁德的,当年长公主的母妃可没少欺侮了您。”武公公奉承道。
朝颜太后爱听这话,叹口气道“都过去的事儿了,当年先帝待哀家好,她们一个个的不服气,可不都将怨气冲着哀家来?”
武公公眯了眯眼睛,看见不远处有大红的芍药,便领着朝颜太后奔着那边去,一边说道“奴才记着,当年雪贵嫔仗着您位份高,罚了您在冰天雪地里跪了一个多时辰,先帝爷知道了,直接将雪贵嫔打发到浣衣局去了,一个字都没允了旁人多说。”
“奴才瞧着,先帝爷这么多的儿子,咱们皇跟先帝爷最相像,您瞧着,皇待皇贵妃,可不跟先帝爷当初待您一样的吗?”
朝颜太后抿了抿唇,沉思了半晌,看着面前的芍药花,折了一朵,在鼻尖轻嗅道“内务府愈发的会当差了,这大冬天的,弄的假芍药跟真的一样,便是花香都是相同的。”
“皇贵妃知道您爱芍药,所以特意让内务府摆了的,难为皇贵妃如今怀着身子,还了毒,听说一天清醒的功夫最多一个多时辰,还惦记着您的事儿。”武公公笑着说道。
“皇贵妃也算是有心了,皇宠着她,哀家是过来人,也没说什么,只是到底这里是后宫,先帝爷待哀家再好,也没有说散了六宫的话,皇此举着实过了,再者,皇贵妃的名声不大好,哀家让皇远着南宫氏些,也是为着他们两个好。”
朝颜太后想到慕容澈对自己的态度,觉得有些难受,她出了冷宫,以为会过好日子,结果,慕容澈竟是与她生份到这个地步,难免让她心寒。
武公公道“谁说不是呢,皇和皇贵妃早晚知道您对她们的好的。”
朝颜太后想了想道“听说如今后宫庶务是襄安贵妃打理着呢?皇贵妃这一病,将太子的生辰宴都耽搁了,你回头去跟襄安贵妃说,要是有什么不知道该怎么办的,让她来回了哀家,哀家再不济,也是经历了两朝的人,给她点儿意见还是成的。”
武公公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道“听说皇贵妃先前将太子殿下的生盛宴准备妥当了,但现在皇贵妃病着,若是大肆办了太子的生辰宴,到显得太子不孝,毁了太子的名声不好了。”
“也对,那等皇贵妃身子好些了,再说这话吧,她怀着身子,怎么说,也不好理了后宫事,哀家能帮衬还是帮衬些。”朝颜太后没有发现武公公的不妥当,说完指着那些芍药道“让内务府搬几盆到朝颜宫去,朝颜宫处处都是荷花的纹样,哀家不喜欢。”
武公公应了,偷偷的擦了擦额角的汗,朝颜太后这个被先帝爷宠坏的性子,可真是头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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