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想,又觉得那时冷奕风确是不知萧遥下落,而非贼喊抓贼。
“原来冷奕风没有骗我。”渺渺突然就把心中想法喃喃了出来。
一听到“冷奕风”三个字,春风心下便好像被一直插着的利刃搅了搅,胸口顿觉痛了痛。
这似乎已成了他的一块心病,一碰就痛。
“是啊,他没有骗你,你大可以回去冰释前嫌了。”说话酸不溜秋,听得人耳朵发软。
“冰释前嫌吗?”这个问题渺渺倒真是没想过,如今被春风一说,竟认真思考了起来,毕竟她被花翩翩推下水后,小命是冷奕风救回来的。
春风瞧见她认真思考的模样,便再也难以掩饰内心的失落和难过。
他自嘲的笑道:“是啊,冰释前嫌,让他请他的父皇陛下解除你与傻萧遥的婚约,你便可以名正言顺与他一起双宿双飞了,反正你清白之躯要伺候一个自己不爱的傻子一辈子,也是难为你了。”
当然这只是随口发泄一下心情的气话,皇帝的赐婚哪是说解除就能解除的。
不过渺渺也没把重点放在那个方面:“你何以还是如此无礼?我说过不准再讲萧遥是傻的。”
“我只是说实话,他就是一个傻子,自以为有本事让心爱的女子喜欢上自己,自以为多年的夙愿终能圆满,却不想这一切由始至终都只是他自己的妄念。”他又是低低的嘲笑了一声,“他这样的人,何止是傻,简直是傻到家了,直接把他打回娘胎回炉再造吧。”
渺渺被他说得一头雾水,还睁着单纯无害的美眸问了句:“他真的是这样想吗?”
傻子的思维一向都不是常人可以猜度的,渺渺很好奇春风何以好像很了解。
春风似乎也被她这一问问傻了,一下子不知该怎样回答。
室内安静了许久,春风才长长叹息一声:“是的,他是这样想的,因为我就是这样想的。”
这下轮到渺渺傻了在当场,她最无力抵抗的就是春风这种旁敲侧击含沙射影的表白。
她很想告诉他,那不是他的妄念,他已经成功让她喜欢上了,只是……
错的时间遇上对的人。
春风在之后数日都没再出现在倾云轩,渺渺认为一定是他被拒绝之后生气了。
本也有想过去找他缓和关系,毕竟做不成夫妻也能做朋友嘛,但想想他如此执着,还不如狠下心让他长痛不如短痛,于是乎她便铁了心,独自在倾云轩等着解药,只要解药有了,她便离开桃花楼,不再连累春风。
只要她离开,他大概就不会再为她这朵烂桃花困扰了吧。
七日过去,渺渺终于等来了解药,是北柴胡送来的,依旧不见春风人影。
他是不是仍在生气?
想着自己马上便离开,而他却仍在生气中,不是不失落的,但又想,既然没有结果,不相见也有不相见的好。
于是在某个神清气爽的早晨,她决然离开。
恢复轻功的她,要离开桃花楼而不惊动下人是轻而易举的事。
刚出了门口,渺渺便迎面遇上两个上山砍柴的农夫,一老人和一年轻小伙。
“听说那个花将军竟然是玄月国派来的奸细,真没想到啊。”少年道。
渺渺本没太关注这两人,只是一听少年提到花将军,她便联想到她爹,朝廷里就只有一个花将军,而且她早知爹爹是奸细的事实,是以一下子便竖起来耳朵。
这件事连山野农夫都知道,那朝廷也是必定知道了。
渺渺迎上去,想打听,但走在途中,却已听见那老者叹道:“可怜了一家人,都要抄斩啊。”
这话声音不大,却犹如震天响,听得渺渺心下大震。
这事太突然了,一定是她在桃花楼的这段日子发生了不少事情。
她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了老者面前:“老人家,你刚刚说什么?谁要抄斩?”
“就是花将军一家,你不知道么?”老者错愕的看着她,似乎她不知道这件事是多么不正常的表现。
满门抄斩,那娘亲岂不是也在其中!?
“什么时候的事?”渺渺都慌张得连话都说不清了。
“姑娘是想问行刑的时间么?就今天午时啊,黄榜三天前就张贴了。”老者依然是一副“你真的不知道?”的疑惑表情。
午时……
渺渺抬头看着当空的烈日,马上就要午时了。
她忽然发了疯似的跑走,而且还用了轻功,速度自然不一般,那一老一少看得呆愣在原地。
现在赶过去,应该还能赶得及。
时间紧迫,她无法救下全家,但至少,要救出娘亲,不管用任何手段。
刑场周围,已经围满了人,水泄不通。大家都在小声议论着花云鹤。
“好一个奸细,活该。”这个是愤怒的。
“可是他的家人无辜受累,可怜啊。”这个是同情的。
“你怎知道他的家人不是同伙?”这是质疑的。
“管他们那么多干什么,反正都是要死的人了。”这是旁观的。
“听说这次能把奸细揪出来,烈王功不可没。”这是赞赏的,不过赞赏的对象是烈王。
一边听着那些闲言闲语,渺渺一边往人群里面挤,好不容易才挤了进去,御林军早已把校场围了起来,不让人群再往里拥挤。
渺渺一眼便看到校场中那数十个熟悉的背影,他们穿着囚衣,枷锁缠身,旁边还有拿着大刀凶神恶煞的刽子手。
尽管他们都背着渺渺,但渺渺仍然能一眼就辨出了她的娘亲。
无论如何,一定要带娘亲走的。
她环顾一圈,校场方圆十几亩都是空地,四周没有可以遮掩躲藏的地方。
再往里面一点看,监斩台上坐着一袭绛紫色锦袍的监斩官。
渺渺眯眼,竟然是他。
距离虽远,但好歹朝夕相对了十五天,渺渺仍能一眼辨出是他。
烈王,冷奕风。
是他,又是他……
渺渺的怒火在眼中升腾,恨意在胸臆间膨胀,瞬间掩盖了此前因为落水相救而对他积攒的好感。
渺渺一掌打在最靠近她的御林军军士身上,动作迅速得那人还不知状况便已晕倒再地,随身的大刀瞬间落到了渺渺手里。
渺渺挥动大刀,刃寒在空中闪过,她施展轻功,一跃而起。她身轻如燕,疾步如风,除了冷奕风花云鹤和御林军统领白石,其余在场的人尚未看清她的一连串动作,她已经来到她的娘亲孙白娘面前。
能看清动静的三人里,冷奕风端坐高位纹丝不动,花云鹤枷锁缠身,无法动弹,只有御林军统领白石紧追过来。
“娘亲,我来救你了。”渺渺只来得及说出这句话,便要回身应付白石。
那个白石虽然武功不错,但比起已恢复功力的渺渺,身手似乎还稍逊一些。
但很快,其他军士也一拥而上,渺渺要应付白石之余,又要解决那一波又一波的军士,起初她的体力还是游刃有余的,但时间久了,便渐渐有些勉强了。
渺渺心中暗叫不妙,长此下去,别说救人,就是自己也很可能被擒。
刑场中,刀光纷飞,寒光闪烁,以寡敌众的渺渺不敢情敌,但紧张的气氛下仍不忘时不时瞥向冷奕风。
那冷傲的男子正眯着眼直视她,那复杂眼神委实让人难以读懂,渺渺心里只希望他别出手阻挠,皆因她已经抵不了的对手,何况冷奕风是厉害人物。
如何才能救走娘亲?
渺渺暗忖之际,忽见一个熟悉的挺拔身影领着身后数百人加入了战团。
一时之间,刑场如炸开的油锅,战况的激烈程度一下子升华了几个级别,围观的百姓鸡飞狗走,纷纷躲避,以免自己会无辜成为被殃及的池鱼。
“你一声不吭便把我丢下离开桃花楼,实在太没良心了啊。”春风一路杀敌来到渺渺身边,第一句便是如此埋怨起来,整一个受虐小媳妇模样,直叫渺渺苦笑不得。
她觉得今日的春风与往常有些不同,但如何不同却又说不上来。
不过在这危险的境地,她也没太多心思去考究了,瞧他没时候正经的,她也便没打算认真回答:“你现在不是来了吗?”
“看来你还是很喜欢我追着你的。”春风能这样理解,渺渺也是醉了。
不过此刻不能醉,虽然春风带来了几百人前来支援,但对方涌来一波又一波,一眼瞧去就算没有一万也有几千人,光用人数拼,渺渺胜算就不大。
然而,前面那个武功高强的监斩官迟迟没有动作,似乎是有心放水,而春风这边的人马数量虽少,但身手明显比御林军更胜一筹,况且春风深知渺渺目的,于是也有意安排手下在孙白娘的四周筑起人肉防护墙,渺渺想救走孙白娘也仍有机会。
当然,若想救的人,就难了。
“哗啦”一声,是渺渺一刀劈下孙白娘身上的枷锁。
“渺渺,我的好女儿,求你也救救我吧。”那是花大夫人哀求的声音。
渺渺的记忆当中,这个女人是第一次称呼她为“我的好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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