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于萧遥眼中,渺渺与冷奕风是终于两情相悦言归于好的一对了。
但他还是不愿放手,他说过的,在渺渺面前:“就算他来了,就算你仍然爱着他,我都不会将你还给他的。”虽然那时候渺渺也许没听到,但他却牢牢的记住了,并且贯彻在任何事上,即便是流氓行为,身为皇子的他也不在乎。
“死?”冷奕风冷笑,答案出乎意料,“我自然是不想死的,我死了就完全失去了挽回渺渺的机会。”抬手指着萧遥,“是男人的就来一场单打独斗,我们一决胜负,若我输了便即刻回中原,永远不纠缠渺渺,若是你输了,便放我走,并且不能再干涉我追求所爱。”
此刻,萧遥只想到,作为一个男人要捍卫自己的爱情,必须答应:“好。”
没有多想,他翻身下马,踢起地上两把银枪,一把落到自己手上,一把也正好让冷奕风接着。
两人不再多一句话,舞起银枪便开打,风中只有清脆的兵器碰撞声和偶尔两人发出的怒吼。
终于,打到中途,两人都憋不住内心的醋意了。
“萧遥,别以为你是渺渺名义上的夫君就占着她不放。”
“名义上的夫君就是夫君,名正言顺的夫君。”
“别说得好像只有你有资格爱他。”
“夫君这名义就是足够的资格,而且这资格还是你亲手送的,我还得跟你说谢谢。”
“不必客气了,把这资格还来就行。”
“好马不吃回头草,我不还你是为你好。”
“兔子不吃窝边草,你顺手拈来的也不会幸福。”
“你说谁不会幸福?”
“这里还有别人跟我说话?”
……
两人嘴巴说着几近幼稚的言语,手脚却并不放松,一招一式都毫不马虎,看得远处围观的将士们惊心动魄。
“你们住手!住手……”渺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穿过重重士兵,向着斗得正狠的两人大声呐喊。
身后是红叶和黄莺。
话说当初渺渺被赐婚不久后,红叶为了帮渺渺寻找失去内力的原因以及解开的方法,带着黄莺离开了京城。
红叶对药与毒素有研究,根据对渺渺脉象的了解,也猜想她是中了奇毒,又想到玄月国擅长用毒,遂选择往这方向查。
事实证明她的推想是正确的,她通过蛛丝马迹,又明查暗访,得知是毒的根源后,终于在三个月前配出了解药,而后快马加鞭回去京城。
然而她们回到京城已经晚了一步,去到烈王府时便听得有人说渺渺被萧皇子带走了,就在方才。
她们又去了桃花楼,找不到渺渺,但却听到了些关于春风的事,红叶久处江湖,从细枝末节上大概猜出了春风便是萧遥。
有了这个认知,红叶便想到,既然渺渺是被萧遥带走的,那么很可能是去了玄月国,于是她又带着黄莺再度前往玄月国。
这次她们倒不急了,因为渺渺跟着萧遥会安全的,是以她们便也没有赶路,该吃的慢慢吃,该睡的多睡点,结果这时间一花,二人直到前几日才到达玄月国。
一到了墨城,她们便知道冷奕风带兵入侵的事。她们一直认定冷奕风不但伤了渺渺的心,还害了她的人生,遂十分讨厌他,相比之下她们虽然算不上认识萧遥,但对他的好感却是有着一个不错的高度,是以她们便径直去了萧遥军营。
孰料好没到军营,在格尔河边便碰到神不守舍的渺渺,而且她身后还有人跟踪,看样子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于是趁着渺渺经过某个暗处的时候,红叶捂着她的嘴巴,把她拉到一边躲了起来,然后三个女子使了点小计,便将本想绑架渺渺的两名黑衣人踹进了水里。
找到了一个没人住的简陋草屋住下,渺渺对红黄二人组大概说出了事情始末后,道:“我知道营帐内,姐姐是故意做那场戏的,而那个男的也根本不是萧遥。”
看她如此笃定,红叶便用怀疑的态度问道:“你怎么确定的?”
“我见过萧遥的后背,上面有很多当初在中原受迫害时落下的伤痕,但是那个男人的后背是很干净的,显然他不是萧遥,他只是姐姐找来的冒牌货,那张脸铁定是假的。”所以其实她打从一开始就没有被那个冒牌货骗到。
但她也不想当场揭穿,因为她很想看看,姐姐千里迢迢来玄月国设下这个骗局,到底为的是什么。
要反过来骗一个骗子,演技就要比骗子更炉火纯青,这对于不喜骗人的渺渺来说实在太难了,唯一的办法就只有用真情实感去行骗。
所以她想象着,若这冒牌货是真的话,她会有什么反应。
结果,这效果似乎还不错,只是她自己也差点在那悲伤中出不来。
渺渺在心中暗暗感慨,红叶却有点坏的调笑:“哟,连人家后背都看光光了呀?那前面有没有看?下面有没有看呀?”
“你……你说什么呀?”渺渺瞬间就脸红了。
她这反应,红叶一看就完全明白了:“黄莺,看来她对那傻子是来真的了。”
“这样挺好的呀,我觉得那个傻皇子能给桃花姐幸福的。”还是黄莺的话中听。
“既然是误会,那就回去找他吧,我想花翩翩那个贱人,她骗走你一定是另有目的的,我们赶紧去告诉萧遥。”红叶对花翩翩一直厌恶至极,每次提起此人的名字便会咬牙切齿。
“红叶,你去吧,我若回去的话很可能会打草惊蛇,姐姐的狐狸尾巴就不露出来了,只有我不回去,姐姐才会以为她成功了。你就去告诉萧遥,我和你们在一起,很安全,接下来就看看姐姐到底有什么计谋,说不定可以将计就计。”这正是渺渺没有当场揭发花翩翩的最终目的。
红叶也觉得有理:“嗯,好的,这个事就交给我吧。”
“桃花姐,我有个事不明白,既然你知道花翩翩是骗你的,为何你还去找冷奕风?你该不会还对他有些什么感情吧?”黄莺的意思是,既然渺渺知道萧遥并没有负她,她便没有必要去求助冷奕风带她回中原,然而她还是去了,那是不是代表她对他尚有余情?
黄莺一向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是以这个问题也就这样问出来了。
渺渺摇了摇头,道:“虽然姐姐与假萧遥是做戏给我看的,但她说冷奕风休了她的这个事,我能感觉到是真的。”
自从渺渺得知冷奕风认错人的真相后,她便知道他对当初的桃花其实是深情的,所以当他知道姐姐骗了他后会休了她,一点都不奇怪。
但其实她并不希望他怀揣着这份感情,浪费的时间和错过身边的风景。
“对于那个当初,他忘记不了,但我已放下,是以我想我必须对他说清楚,让他绝了这份心思,算是给当初彼此的感情一个结果,也好让来日若有机会再相见,我们能自在的互相对彼此友好点头。”
黄莺似懂非懂的点头。
这未尝过爱情的小女孩,不明白也是正常吧。
“当然,还有另一个目的。”渺渺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语,“我对他说,若是他胜了,希望他不要伤萧遥性命。”
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这场战争的结果,但却想到胜负总会有的,但不管哪一方胜,她都不希望另一个人会因此丢掉性命,是以她便这么对冷奕风说了,同样的,她也让红叶向萧遥转达,希望他若胜了,能留冷奕风一命。
她庆幸这两个霸道的男人都答应了。
渺渺红叶和黄莺三人所住的草屋正是在东山的两条村落之一,是以当她们看见山下烈火蔓延烟雾弥漫时,便匆匆往下赶了过去。
来到这已几乎被烧尽的中原军营是,看到的便是萧遥和冷奕风二人打得正“高兴”的时候。
虽然渺渺知道战争必有胜负生死,但那二人分明都答应过她即便胜了也不会伤害对方,可现在呢?明明战事已经结束,二人却在这里私斗了起来,还招招不留情,只要不是瞎的人都能看出,他们就是要斗个你死我活的节奏。
“……住手,听到没?给我住手!”她的大声喝止似乎起不到任何作用。
“他们就是为了你大打出手的。”南风天不知什么时候冒了出来,一双手抱在胸前,一副作壁上观的模样。
渺渺冲他颦眉:“那你还不阻止?”
“你不明白,这是男人间的决一高下,为了尊严,为了爱你的资格,他们分不出一个胜负是不会罢休的。”
“我就是不明白,我只知道再不阻止就要出人命了。”渺渺焦急得无以复加。
看着二人相互给了对方越来越多大大小小的伤痕,又想起方才听那二人狗血的对话,渺渺既担心又生气,又朝他们大吼:“你们两个混蛋,当本姑娘是什么?奖品吗?我爱跟谁一起还轮不到你们来决定,快给我住手。”
一提起这个奖品,渺渺便想到此前惠文帝也是要将她当成萧遥和萧逸对决的奖品,心中不由气更盛:“萧遥,快停手,你们玄月国的人就这么喜欢把女人摆上奖品台吗?”
其实她知道那一次并非萧遥愿意的,只是萧逸的挑起和惠文帝的赞同才造成的结果,萧遥是尽了力反对的。
然而此刻看着二人越打越烈,她的心都乱了,一些话还来不及思考便冲口而出,只想着尽快将这场在她眼里毫无意义的打斗喝止。
然而这些话对于此刻打得正酣的二人来说,根本入不了耳,他们只是看见渺渺来了,不约而同的醋意更浓,便也打得更起劲。
他们拼的不止是武功,还有生命。
冷奕风在此前已经被成千上万的士兵围观了一番,身上已受了不少伤流了不少血,看上去相对更惨烈一些,再加上他本是这场大仗的战败者,又在萧遥咄咄逼人的攻势下略处下风,遂让人觉得他是被迫被欺负的一个。
有时候,弱者就是能获得的同情,尤其是旁观者心乱如麻的时候,往往没心思去把事情理解和消化,只把眼下看到的表面当成是真相的全部。
“萧遥,你不是答应过我,若你胜了就留他一命吗?你怎么说话不算话呀?”渺渺不知何解,就认为了这一场打斗是胜者萧遥不想放过败者冷奕风而衍生的。
这也难怪她的,因为眼看着接连几招都是萧遥强势的攻击,而冷奕风只是仅仅能躲开。
但她却忽略了,萧遥并没有攻击冷奕风要害,他所攻击之处都是以四肢为主,只想将对方制服。
银枪在空中划出一条漂亮的弧线,随之溅出一道血花。
冷奕风的手臂又中了一枪,还好只是皮外伤。
渺渺看得眼眶都红了:“萧遥你这混蛋,你说话不算话,你这个骗子,你骗我……萧遥,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一声利器刺入骨肉的声音,血花四溅,银枪从前胸而入,直直穿透了肩胛骨。
渺渺的声音瞬间凝住,像被无数钉子钉在了原地,就连嘴巴都不会动了。
怎么会这样呢?
她久久无法相信眼前的这一幕。
仿佛一切都被凝结了,唯有血啪嗒啪嗒的滴落声证明时间还在动。
冷奕风似乎也是惊愣了,双手仍握着枪柄迟迟没有动作。
这一枪,萧遥明明是可以避过的,要不是渺渺的那一句——
“……萧遥,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要不是他一瞬的分心,视线移向了渺渺的方向,这一枪压根落不到他身上。
即便中了枪,他却连眉都没皱一下,依然是那样站着,那样侧着脸,那样茫然的看着她,就像受伤的人根本不是他。
但那银枪分明已经刺穿了他的身体。
渺渺就那样被他看着,傻愣在原地,但泪水却并没有愣住,而是早早就止不住的滑落了。
她自然是知道萧遥受伤的原因,只是没想过那情急之下的一句话会是这样的后果,渺渺此刻真想剁了自己的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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