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锦玥亦是同样看着他,目光如水,手指伸出抚在他的脸颊上:“我知道一定是让你悲伤难过的往事,可我想让你说出来不憋在心里,再痛,我也在身边陪着你痛。 ”
明月高楼,映着屋中之人,心中再痛,好似有她在身边后,亦可减少几分,再没有什么心藏顾及。
过往想起时,会借酒消愁,会放浪形骸,如今面对着她,却是静谧可许多痛意。
眉间微微松开,扶着她靠在身后的玉柱之上,语气沉吟:“十七岁那年,父皇登位不久,朝中局势也不稳,偏偏又是个贪官当权的境况,低下官员敢怒不敢言,为首之人公羊道,三朝元老,就连父皇也要畏惧与他。”
夙锦玥听他讲到这里时,明显感觉到他紧握手指的寒意,默不作声的伸手将他的手握住,目光凝重的望着他。
“自视位高权重,便不顾枉法,肆意买卖官职,然后朝中更是一片乌烟瘴气。”祁墨微微仰头,靠在身后的玉柱之上:“当时年少气盛,自认为除去一个贪官又有何难,为了找集证据,便乔装混入了那些下层官员之中,可无奈他们一个个都俯首称臣与公羊道,眼看着计划行不通而苦恼时,落芙出现了。”
“她对我说,我要做的事,她一定要帮忙,不然,又怎么称的上我的妹妹。”他的声音在发颤,夙锦玥坐跪起来,眼见他目光凄迷一片,心口一滞的轻轻抱着他。
“落芙亦是乔装混入了公羊府,说是要与我里应外合,在公羊府中,她确实是收集了不少证据,可是却被公羊道的儿子发现,他不知道落芙的身份,竟将她绑了起来。”
他低头埋在她的颈间,有泪痕滴落在她脖子上,夙锦玥也跟着难过的咬了咬唇,眼泪懵然流出。
语气如深水逆流中的漩涡一般,让人不竟害怕:“我去救她的时候,在那房间里,她遍体鳞伤,衣不蔽体,而那公羊道的禽兽儿子,竟还大言不惭的说,随便一个混入我府上的奸细就敢称自己是公主,是公主又怎样,那也是他的人了,我当时看着她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看着我,那一刻,就如尖刀刺进胸口一般,落芙美好纯净,竟被我害成这般。”
“我将她抱回宫里时,她还对我说,让我不要难过,她不会怪我,可是当晚,她却咬舌自尽,我唯一的妹妹,就这样离我而去,公羊道自知这件事的严重,自己儿子玷污了一国公主,加之他那么多的罪行败露,便自杀于自己府里,还将一家老小尽数烧死,可他死了又有什么用,也把落芙换不回来了”
“我将他和他儿子的的尸身刺了数千刀,将他们的骨灰扔入臭水河中,可心中的恨半分不减,这件事对于父皇来说,是皇家之耻,他封锁了一切有关的消息,就连史书上也将公羊道这个人抹到只剩一个名字,可是这个人,根本就不配留名’
感觉到脖间已经湿了一大片,夙锦玥收紧了手臂,安慰道:“都过去了。”
祁墨摇头:“怎会过去,落芙离开后,母妃便开始厌恶我,她不再召见我,却终日以泪洗面,神态越发沉寂,人也越来越憔悴,落芙去世后不到半年,母妃也跟着走了,可到了临走之时,她都是不愿见我的,她让人带话与我,问我为何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唯一的妹妹死去。”
浑身巨震,她心中极是难受,这些年他不涉政治,一味放纵自己,无非是在逃避着过去。
怪不得,他望着【落芙祠】时,眼中无尽的凄楚,却又不敢前进半分,怪不得他哼着那首荷花女时,语调中的无限哀伤让她心颤,他爱落芙,爱她的母妃,可她们都离世了,而他,将她们的离世,生生形成了自己的心结。
夙锦玥泪眼朦胧的侧脸靠近耳边的他:“阿墨,今晚的那些伤悲,都发泄出来吧,可是八年过去,惠妃娘娘和落芙公主在天上早已相聚,天宫无愁,惠妃娘娘不会满腹心事,也不会再与你有隔阂,落芙公主更不会希望你这般模样,她最爱她的皇兄,怎么舍得他为了自己一直难过呢?”
“锦玥。”祁墨将面容深深的埋进她怀里,环手紧紧的回抱着她。
寂静此夜,彼此想相互依偎在一起,万奈俱寂,那些孤寂的挣扎徘徊正在渐渐消散,云开月明。
夙锦玥的来到,可以说是无意闯入他心里的,或许连他自己也不清楚,可是此刻他方明白了一些,她可以将自己救赎于过往。
清晨,有阳光透过纱幔照在面容之上,琉璃光芒耀眼刺目,祁墨缓缓睁开眼,看见还躺在自己怀中的人儿,欣然一笑,指腹缓缓覆上她的脸颊,肤若婉恣,静颜若玉,轻轻滑动,心中尽是一片暖意。
夙锦玥睁眼,面色一红的坐起来看着他。
祁墨一笑:“怎么了?”
她摸着自己的脸看着窗外的天色,喃喃道:“糟了。”
祁墨笑笑:“是的,你昨晚没回去。”
苦笑着咬唇:“回去我要怎么说。”
祁墨听后,面色复杂的看着她,一笑:“回去说,我会负责的。”
“什么啊?”眼眸一瞪,拳头轻轻的打在他的胸口。
祁墨笑着将她拉起:“要想不被发现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下楼的时候,她要将发冠重新戴上,却被他阻止,夙锦玥迷惑的看着他。
祁墨无奈的笑:“我不想让下面那帮无中生有的闲人说三道四。”
“他们说什么?”
“一个男子每晚往我楼外楼跑,这名声,传了一次,我不想再传第二次。”
夙锦玥捂唇一笑,会意道:“断袖之癖。”她还真是没发觉。
原来她每晚往这里跑时,楼下那些侍卫总是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居然是这层意思。
夙锦玥笑问:“其实,我一直很好奇,当初你和晏小公爷的那段往事是怎么传的那么沸沸扬扬的。”
祁墨看着她头疼的叹气:“还走不走。”
她定然一笑,点头:“走啊!”
楼下的侍卫见他们这三王爷拉着一个女子下来时,都目瞪口呆的看着,怎会多出来一个女子
正在这时,季良山一脸慌忙的走进来,却在看到两人时,同样愣住了,脚步一顿,道:“我眼花了吗?”
祁墨没想到他会这么早就来楼外楼找他,看着身旁的夙锦玥,眼眸里挑着笑意:“等会儿这小子不管什么反应,你只要不理他就行。”
夙锦玥听后,点头。
季良山愣过神后,表情夸张的指着他们两人:“这,这个,我还以为是我看错了。”
然后走进了两步打量着夙锦玥,穿着男装,却未梳发,苦思冥想道:“夙二小姐,你这大清早的出现在这楼外楼,披头散发,装扮奇异。”
装扮奇异?夙锦玥看了看自己,没到那个地步吧!
“原来你和三王爷,你们---”
祁墨看着他,目光波澜不惊:“说话小心点。”
“出人意料,始料未及,叹为观止。”季良山说完。
祁墨已经一脸嫌弃的带着夙锦玥走到了门外。
“你们这是去哪里?”
“本王爷要送锦玥回去,你要是有事就等着吧!”
话音落下,人已只留背影,季良山揉了揉眉心:“我要怎么告诉城宗,三王爷已经把你妹妹收入囊中了。”
夙锦玥回到夙府时,依旧是从暗道先进入夙明夕的房间。
“舍得回来了?”夙明夕在屋中一本正经的坐着,眯着眼打量着她。
“明夕,快拿衣服给我换了吧,还有头发也要弄,小镯见我一夜未归,肯定会来这里找我的。”夙锦玥边说边走到梳妆台前,开始梳头发。
“你都不需要向我解释一下吗?”
夙锦玥听后,问:“解释什么?”
“你在三王爷那里一晚上没回来,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夙锦玥这么大胆的。”
夙锦玥回头看她:“昨晚事出有因,明夕你可别多想。”
“我可没多想。”夙明夕鄙夷的看着她,从衣柜中拿出了衣服,然然道:“不拘小节,也不在意世俗的眼光,想怎样过都是有自己决定的,别人的看法有什么重要。”
此话一出,夙锦玥心中一怔,是啊,别人的看法有什么重要的,夙明夕说的这话,倒是有其中道理。
楼外楼中,待祁墨回来,季良山一直挠着头打量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你到底想说什么?”祁墨皱眉的看着他,手指把弄着茶杯。
“三王爷,你这次真的是过了。”
“什么过了。”祁墨觉得莫名其妙,这小子到底想说什么?
季良山看着他,做好他要是动手就跑的准备,说:“这芙蓉城里这么多姑娘,可你偏偏找上了城宗的妹妹,这要玩也不是这样玩的。”
本来已经要起身了,可见他听后倒是没多大反应,只是目光微冷的盯着他,季良山小心的说“我只是,劝劝而已。”
祁墨说:“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什么话?”
“无多言,多言多败,无多事,多事多虑。”祁墨说完,季封却却一脸雾水:“什么意思?”
心中忍着怒意,祁墨失笑的闭了闭眼,说:“就是说,你多管闲事。”
“我只是觉得你这样不好。”
“话不投机半句多。”祁墨摇头,起身要走
季良山连忙喊住他:“等等,我还有事没和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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