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墨伤势已经几乎痊愈,皇帝军机处圣旨一下,他也不动声色的接过。
楼外楼中,看着夙锦玥靠在躺椅上便睡着了,拿过被子替她盖上后他便也下了楼,已经许多日,他们没有说过一句话,而她只是在这楼外楼静静的陪着他,这份寂静的互伴,心中倒映出的寂寥也越来越多。
祁墨刚一下楼,便看见云风扬来了,他笑着看着他:“三王爷,好久不见。”
没有过多惆怅寒暄,祁墨亦是一笑:“好久不见。”
云风扬与他一起坐下,说道:“今日来此,是想让三王爷拿出好酒,我们一醉方休。”
“这么好的雅兴?”祁墨看着他:“是不是出了什么好事。”
“是好事,今日上书辞官,皇上应允了。”
祁墨听后:“你辞官了?”
云风扬点头失笑:“本来就是闲差,还诸事限制,烦啊,不如舍去。”
“你爹同意。”
云风扬苦笑了一下:“那里那么容易,可我一直这般他也无法,前些日子看着城宗和少寒对峙朝堂,心中不免有些难受,便提前递了请命书。”
祁墨眼中顿时默然,声音有些落寞:“朝堂纷争在所难免。”
“是啊,在所难免,或许离开朝堂看的不那么明显了心里好受些。”
祁墨点头,收敛了心神笑道:“也对,既然想醉一场,那好,我们去别院。”
云风扬点头。
酒到半巡的时候,云风扬含着醉意苦笑:“人世多愁,借酒消愁亦是无法,正所谓相见真如不见,有情还似无情。”
祁墨同样苦笑了一番:“风扬,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云风扬点头,语气充满苦涩:“我一直不明白,知绾的态度为什么一下有那么大的转变,为什么突然让嫁给别人。”
“你查到了什么对不对?”
“原来,她本来就是穆熙王的人。”
慕知绾是穆熙王府的人,其实早在金城初见的时候就应该知道的。
云风扬絮絮叨叨的借着酒意说出,他私下去见过慕知绾的弟弟慕天墉,慕天墉告知他,其实一开始在金城慕知绾出现在宴会上就是穆熙王用的计。
王孙公子中管是谁为之所动,以其在朝中的势力,必然是可以为之所用的,穆熙王那时就看见了他对慕知绾有意,再加上张崇年那件事后,他去到金城去找慕知绾,穆熙王便决定让慕知绾去靠近,可是后来穆熙王爷渐渐发现慕知绾动了情。
以穆熙王的心计,他如何能让自己手下的人因为动了情意而坏了大事,加之他本身就喜爱慕知绾这个绝世女子,所以变成了后来慕知绾嫁于了他做了王妃。
慕知绾自小一个人维持家计,为整个慕家付出许多,穆熙王曾助她良多,她就算不愿,也无可奈何。
云风扬说,他不恨慕知绾,至少后来知道,她对自己还是有情的。
这月初时,金城传来慕知绾重病,他想去看看,却始终不能,家族的名声,权势的阻隔,一切的一切,都无法实现。
云风扬双眼微红,叹道:“我房间里的那幅画,已经让人拿去扔了。”
祁墨想,那幅画,该是那年在穆熙王府,慕知绾画的那幅吧!
多少红颜悴,多少相思碎,寄君一曲,不问曲终人聚散。
祁墨看着他酒杯一杯一杯的下肚,整个渐渐倒在了桌上。
已是夜晚时分。
乐笙走了过来,看了看云风扬,对祁墨说:“云公子已经醉倒了,三王爷你也别喝了吧!”
手间还执了一杯酒,祁墨渐渐放下,点头,说:“乐笙,你把他扶去休息吧!”
乐笙点头,见他起身要离去,忙说:“三王爷,外面下雨了。”
祁墨闻后,只道:“拿把雨伞来吧。”
撑着青油伞走出别院,祁墨有些沉然的迈着步伐,心事满腹。
墨色烟雨中,夙锦玥同样撑着雨伞在雨中焦急的走着,四处张望间,懵然看见从别院走出来的祁缄墨,眼中的慌乱顿时平复下来,转而沁出泪来。
祁墨神色不改的走到她面前,看着她撑着伞依旧因为疾步而打湿的发丝,湿濡的贴在脸颊上,再看着她微红的眼眶,眼底生出一抹疼惜。
“你什么时候出门的,你知不知道我醒来发现你不见了心里有多着急吗?”夙锦玥说。
祁墨看着这雨势越发的大了,寂然笑道:“你这又是何必。”
夙锦玥心中一冷,努力的挤出一丝笑意来:“我们回去吧!”
他将那般绝情的话都说了,这些日子对她这般的不理不睬,她为何还是这般,他苦笑着说:“为什么?”
“因为。”夙锦玥目光定然:“我唯一的心愿,就是伴你不离不弃,不管你心里有没有我。”
祁墨默然叹息般的看着她,沉默了很久,彼此在雨中站着,他眼中迷离起来:“以后的权利争斗,牵扯的会越来越多,锦玥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成为王败为寇。”
夙锦玥拿着伞,朝他靠近了一步,说:“我知道,阿墨你无心权谋”
“如今,我退不出来了。”他苍然一笑。
夙锦玥眨了眨因眼中水雾而模糊的眼睛,定然的说着:“所以你一直推开我,因为,你不会去争权夺位,只能随波逐流,听任命运的安排。”
祁墨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儿,苦笑:“万一,我的命不好,是会连累你的,可我,不想这样。”
他怕有幸相知无幸相守,怕今后的岁月里不能安然度过,因为这场皇位之争,他注定会输。
衣着被雨水打湿,她放开手中的伞,走进他的伞下,伸出芊白的手指握上他撑着伞的手上。
淡笑着抬眼看他,语气灼然:“我不会瞻前顾后,不会羞于言表,或生或死,只要在一起便好。”
他眉峰一怔,她手尖冰凉,却仿佛带着暖意,恍然的说:“你怎么如此傻。”
“阿墨,就算不能执手偕老,也不要推开我,因为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与你一起。”夙锦玥仰起头,一只手抚上他的脸颊踮起脚尖吻在他微凉的唇瓣上。
祁墨眼底溢出一丝悲凉,缓缓闭上眼感受着她这个暖意轻触的吻,渐渐伸出手来,手中雨伞滑落,拥着她将这由被动的吻变成主动,此刻的爱意有多浓,这纠缠就有多炙热,任由雨水淋湿全身也毫不在意。
已是十月季节,天气早有凉意,所以两人在这雨中淋过后的结果就是双双病倒。
乐笙说:“三王爷,出门不是带伞了吗?”
祁墨想了一下回答:“嗯,雨势太大。”
在夙府,夙泰平也同样看着夙锦玥时不时的咳嗽而皱眉:“这好好的怎么就淋雨去了。”
夙锦玥同样想了一下,回答:“伞太小,遮不住。”
夙泰平无奈的看着她:“以后别老往楼外楼跑,女孩子家这像什么样子。”
她点头:“那,父亲,你把我嫁出去吧!”
夙泰平笑了一下,摇头:“那锦玥你要嫁谁。”
夙锦玥丝毫不尴尬的回答:“楼外楼的那位。”
夙泰平听后,只是静静的看着她,沉默了一瞬后说:“这一次,父亲不会阻止,全凭了你的心意来,锦玥你有你自己的倔强,我也后悔当初让你十年不出府一步,但是你要相信,父亲从来都想为你好的。”
夙锦玥微红了眼睛,吸吸鼻子道:“我知道。”
“若不是岁月过的太久,谁也不会忘记当年的三王爷是那般的,我虽不知他为何性格转变的如此之大,但是若是他想,这个天下必然会是他的。”
夙锦玥默然,淡笑了一下:“以后的事,现在想也无用。”
那个高高在上的王座,世人都会为之向往,可是别人又怎么会了解,越深陷在这权位之争中,他会越悲凉,会想起自己曾经为了权位而害死的落芙,以及到死都不肯原谅他的母妃。
落叶怎堪往事凄凉,无法如烟消散,必会永记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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