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寅以为出现了幻听。
"我要挖走你的眼珠子。"客人说话的时候声音很好听,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年寅甚至可以感受到他的鼻息喷在自己的脸上,让自己的汗毛孔都有点颤栗。
若是撇去那明晃晃的刀子,年寅这么近距离的贴着一个美男肯定要仰天长啸几声,快活的要飞上天去。只可惜,客人手里拿着的是她家厨房真材实料的刀,刀尖子和自己的眼珠子只差个分毫。
年寅胆小鬼,浑身颤栗着都快说不好话了,脑子转了n道弯子也想不出来这个人是演得哪一出?脸上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客人,咱有话好好说,成么?"
那个人似乎没有听到年寅的求饶,又重复了一遍:"我要挖走你的眼珠子。"
年寅哀嚎:"别,别,别,都是误会!我刚一时冲动,只是拿着刀子吓唬你的呢!绝对没有要砍人的意思。"
那个客人没搭理他,就光盯着她看了。
年寅的脸上因为着急而涨得通红,本是白皙的皮肤上晕染开来的红就倍加的显眼,像是个熟透了的苹果,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
客人心里盘算着,不如杀了她,挖走眼珠子,再吃掉她,味道定是好极了。
年寅自是不知道他心里想的,只顾一味的示弱:"客人,别,咱有话好好说,不就是一顿饭么?不行的话,这一顿,就当我请你好了!"
年寅说着这话,心里一直在惦记着年糕:年糕你个死狗,怎么还不回来啊,你主人的小命就快要保不住了。
这个时候,外面的天空传来了"轰隆隆"的一阵阵雷鸣。这大中午的,本是艳阳高照的,不知什么时候天色居然暗了下来,没个预警似得就从天上往下掉豆子样稀里哗啦的下起雨来。
果然,六月的天,孩子的脸,说变就变。也和这个客人的脸一样,说变就变。
整个馆子安静异常,除了房顶上的吊扇还在"吱呀吱呀"的转着。
半响后,年寅和客人之间保持着一种微妙平衡被她小心翼翼的问话给打断了:"客人,能把这个刀子从我的眼睛上拿走么?瘆的慌。"
这个客人忽然笑了,将拿刀子的手抬了起来。
年寅心里松了口气,以为这个客人是想通了,要放过自己,没想到下一秒,掐着她脖子的手反倒是紧了紧。
年寅呼吸困难,太阳穴上的青筋毕露,像是缺水的鱼一样,嘴巴大张着,想要说点什么,却发不出声响。
眼见那个人拿着刀子脸上神色温和,像是与你亲近,与你说笑一样的寻常。然后,手起刀落,一点没有犹豫的就想要杀了她。
年寅在那一瞬间恐惧的闭上了眼睛,心里还在想着:
年家宴,你怎么还不回来?我的小命要交代在这里了。
当年寅还在为自己即将要送掉的小命喊冤的时候,当她整个人绷紧了神经成了蜷缩状的时候,在她闭着眼睛看不见自己状况的时候,就在那刀子尖碰上了她左眼的一霎那,她脖子上挂着的年家宴传承给她的祖传挂坠忽得爆发出了一道光,像一把无形的利剑刺向了客人的胸口上。
那个人像是一下子遭受到了重创,从年寅身边被冲击到了墙角,连带着打翻了一众的桌椅板凳。
"哐哐哐",不结实的板凳散成了木条,碎了一地。
疼痛没有预期而至。
半响,年寅终于意识到自己好像没有被人杀掉,眼睛微微的睁开了一条小缝,视野里已经没有了那个人的身影。
她浑身放了松,长长的吁了口气。
睁开眼,挣扎着爬起来,就看见了那个该死的客人瘫坐在了墙角,低着头,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年寅咳了咳,小心翼翼的问道:"客人?客人?那边的客人?"
那个人依旧没有回应。
打量着四周的情况,年寅一时间摸不着头脑,中午发生的事情信息量太大,让她有点接受不了。
她呆在原地半响,犹犹豫豫的往前走了两步,和那个人保持着一个她自己认为的安全距离,蹲下来打量那个一点动静都没有的人,犹豫道:"客人?客人?你还好么?"
那个人猛然抬起头来,左边嘴角上扬,露出了一个自嘲的笑,似乎有些认命的叹口气道:"我不过是想物归原主罢了,怎奈道行太浅,被人夺走了内丹,现在又落得被护灵珠震慑伤魂的下场。"
"什么?"客人说着她完全听不懂的话,她有些懵,转念一想到前番的遭遇,愈发的心慌,自言自语道:
"长得这么好看,原是个疯的。还是打个电话报警好了。"年寅急忙往吧台走去,想要去吧台后面拨电话。
只是听到了身后的人说的话,她又停下了了脚步。
"年家宴是你什么人?"
年寅诧异的转过身来,试探的问道:"你认识我爷爷?"
美男点了点头,莫名其妙露出了笑,有点狭长的眼睛笑起来眯成了弯弯的一道月,说不出的狡黠,说不出的魅惑,道:
"那就假不了,你的左眼珠子是我的,刚不过是想拿回我自己的眼珠子而已。"
"什么?!"年寅瞠目结舌的,一本正经的道:"客人,你又说笑了。"
"没有说笑,你的眼珠确实是我的。年家宴那个老妖怪,在我即将化形的时候打伤了我,毁了我的修为,顺走了我的内丹,还将我的左眼珠子挖走了,害我修养了七年才勉强缓过来。他当时说借我的眼珠子用,说是以后有能耐了再去讨要,所以,凝形之后我第一时间就循着感觉找来了。"
想到了职业神棍的爷爷平时里的作为,还有被人讨债的数次登门,年寅心里有点虚,嘴巴上倒是不愿承认:
"客人,年家宴是个无耻混蛋这点我承认,不过我觉得就年家宴那个老神棍,也还不至于坏到了那个份儿上,还会挖人家的眼珠子?再说了,又不是演聊斋换头,他还有能耐换走我的眼珠子?未免有点天方夜谭了些。"
那人只是笑:"那个老妖怪呢?你找他出来,我要和他当面对质。"
"我已经好久没有见过他了,就在我成人礼的当天晚上跑路的,之后就一直没有见着过人影子。"
美男点了点,思索了一下,脸上的笑容却是更甚了,招着手换年寅到她的跟前来。
年寅怕又出什么幺蛾子,摇着头,义正言辞的说"不要"。
美男哄骗道:"你过来,我不会再伤害你的。你有神兽椒图的残灵护体,还有我的眼睛和内丹,我想动你都动不了。"
那个人模样生得好看,再配上真诚的表情,让人有种无法抗拒他的感觉。
年寅到底是个怕事的,思前想后,还是摇摇头,和他隔着十步的距离。
那人见她没有什么动摇,好像反而起了兴致,忽的伸手拿起手边扔在地上的刀,往自己的左手腕上来了一下,唬了年寅一跳。
不会吧,这个疯子杀人不成就想要自杀?万一死在店里怎么办?
年寅姑娘见不得人受伤,嘴巴贫,心肠软,连忙冲上去,按住了美男的手。
不过已经晚了,刀子在那人白皙的手腕上划出了一道口子,鲜血就溢了出来。
那个人手上的动作飞快,将手腕上的血往她的眼睛里抹,害得她眼里糊了血,半响睁不开。
"要命啊,这位客人!发了疯得去医院看啊,来我这儿闹什么闹!"年寅相当的生气,眼里是火辣辣的疼,拽了拽自己的手袖子,将眼睛沾上的血擦干。
缓了一会儿,睁开了眼,发现了眼前的世界有点不太一样。
她蹲在客人的面前,打量着他觉得有点古怪,好像眼里出了毛病,能看见他身上泛着一点点莹莹的幽光,而他的身后,似乎摇着一个巨大的毛茸茸的尾巴。
看向门外,空气里是沉沉的阴郁,带着一种扭曲压抑的味道。
天色像是浓黑的墨打翻在了油里,被人用手搅了搅,形成了一种说不上来的抽象画一样的感觉。
这个时候忽的听到了自己的右手边似乎有个女人轻声唱着歌,含含糊糊听得不够真切。
歌声含着凄凄惨惨的情感在里面,让年寅心里直发毛。
她僵硬了身子,慢慢的转过来,就看了她右手边的桌子旁坐了一个红衣服的女人。
惨白惨白的脸上能清晰的看见脸部青紫血管的脉络,眼里黑洞洞的。她伸出了湿哒哒的手,撩起了披在肩上的头发,哼着歌,似乎在冲着她笑。
"哎呦,我的爷爷啊!"年寅一惊,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那个女人脚不沾地,和自己隔着几步的距离。
年寅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背后一身汗,浑身僵硬手脚冰凉。
脑子嗡的一声,失去了意识。
年寅蜷缩成一团,往客人的怀里钻,应是刺激太大,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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