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兄弟在外许久,已是解了困惑。
周家的哥哥在红绳的牵引之下,伴着狐狸精的引魂歌幽幽往回走,一生过往在脑海中回放,竟生出了一种大彻大悟的收获。
周笑没了耳中人的谗言,又回到了最初的那个本我,眼里含着眼泪轻声的说,"再见了。"
狐狸精作法时候神色肃穆,没了他脸上一直挂着的笑容,年寅看着周家的哥哥魂魄在狐狸精的牵引之下往回走,伴着狐狸悠悠的歌,心中的恐惧竟也慢慢消散。
看似不过十几步的距离,但毕竟隔了阴阳两世,竟是有种要走到天荒地老的架势。终于,周家哥哥走到了他阳身的旁边,泛着悠悠荧光的魂魄看了周笑最后一眼,没入了他自己的阳身中。
狐狸精的异色瞳孔甚是有神,看着周笑的魂魄竟是格外的认真,"你可以上路了。"
周笑点了点头,依旧是那身衣服,还是带着那一顶潮流的鸭舌帽,是年寅在他生前最后一次看到他的样子。此次的周笑许是已经放弃了心中的怨气,蹲了下来,和年寅四目相对,"小寅,我最后一次攻击我的哥哥,是为了除掉那个小妖怪,你信不信?"
年寅的眼里酸涩的要命,拼命地点了点头,"我信,我信!"
姑娘抽抽噎噎,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脑子闪现过一个画面,忽然道:"我还记得小时候你爸爸背着你唱的童谣呢。"
"肩膀宽,巷子长,爱吃糖葫芦的周家小儿郎......"
两人轻声哼着歌,周笑忽然露了笑,身子渐淡了,而后化为一点星辰消失在了空中。
"临邑,他去哪儿啦?"姑娘抽抽噎噎的问。
"去他该去的地方了。"
......
扶了周家的父子在屋里躺下,临邑指着周家哥哥的脖子上七扭八歪的疤痕笑,"胆小鬼,看看你的杰作,周欢的脖子被缝得乱七八糟,这个疤痕会跟着他一辈子呢!"
年寅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小声嘀咕了起来,"死狐狸精,专门给我挑这种好事来做。"
"太大声了,我听得到。"临邑伸手捏了捏年姑娘的脸蛋,被姑娘一掌给拍下来。年寅打着哈哈岔开话题,指了指跟着自己身后的红衣女鬼,说,"你说她会为了什么事情一直在尘世间流连忘返呢?"
临邑围着女鬼踱着步子仔细打量,眼里渐渐生出一丝困惑。"我看她除了对你的气味垂涎三尺,但竟一直都没有什么动作,嘴里只会说两句话,没有寻常厉鬼的灵智,不大像是有怨气要不惜一切复仇的魂魄。"
"那是什么?"
狐狸精思考了一下,"像是豢养的厉鬼。"
"什么?"
"如果是的话,你爷爷还真疼你,在你身边放个这个,阻止其余的小鬼来吃你。"
"什么?什么?"
狐狸精自言自语,"老妖怪这么护着你,却走得急匆匆,定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什么跟什么啊?为什么我一句都听不懂?"
年寅凑上脸蛋,想要听得更清楚一点,被狐狸精伸手点着额头给推开了,"去去,滚回去洗澡沐浴,一身的味儿。"
到底是姑娘家,被狐狸精这么一说,闹了个大红脸,准备回家,却是走了几步之后停下来了脚步,伸手指着天空,"临邑,你看。"
晨曦,天亮了。
......
日上三竿,"年家饭馆"依旧是冷冷清清,吧台后面的藤椅像是往常一样"吱呀吱呀"的叫唤着,却是换了个主人。狐狸精躺在上面嗑瓜子,指使着年家小老板做事,懒狗年糕躺在他的脚下睡觉。"就不说你的手艺烂了,就连桌子都擦不干净,你还怎么开门做生意啊?"
年小老板气呼呼的扔了抹布,坐在桌子的一角生闷气,她想骂人倒是真的,只是她总是一开口,狐狸精就会笑嘻嘻的凉凉的拖长着尾音说一句,"眼睛~~~"
毕竟爷爷挖人眼睛欠下了债,没有什么底气。
年寅一个人坐在那里生闷气,小馆子清净,隐约听见了警笛的声音。不一会儿,年寅在门口伸着头往外探去,脸上分明是好奇,看热闹回来的邻居尤阿姨看见了露了脸的年寅巴巴的说,"小寅啊,隔壁巷子出了大事儿啦。"
年寅急忙问:"什么大事儿啊?"
"周欢周笑你认识吧?"
年寅点了点头,"周笑还是我以前的小学同学呢。"
尤阿姨一听年寅这话就更加的来劲了,"你知不知道,就前几天,周家的小儿子不是说出了意外死了么?告诉你,原来是他哥哥杀的!这不,今天他哥哥自己报了警,投案自首说杀了自己的亲弟弟。"
年寅听了这话叹口气,有点蔫了,无精打采的答应了一句,"是么。"尤阿姨在耳边絮絮叨叨的接着说话,年寅听着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提及周家,到底有些难过的。
忽然,嘴巴一刻不停歇的徐娘半老的尤阿姨闭了嘴,竟是红了脸,年寅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就看见狐狸精从躺椅上侧身探出头来,笑嘻嘻的望着门外。
又一个被狐狸精迷惑的人,"小寅啊,我这几天觉得嘴巴有点淡,想改善一下伙食。这样吧,你去给我上几道菜,咱不差钱。"
年小老板听了这话眼前一亮,看了看狐狸精,又看了看尤阿姨,脸上喜滋滋的露了笑,"好好,这就去。"她似乎发现了新的商机。
尤阿姨买单的时候毫不犹豫,走得时候还一步三回头的,"临--邑--临--邑"年小老板的声音里尽是谄媚,"临邑,吧台后面场子小,多憋屈,咱躺门口吧,光线亮,风景好,还能晒太阳。"
临邑知道姑娘心里的小九九,指了指一刻不停的风扇嘲笑道,"六月天,闷都闷死了,还晒太阳?"
姑娘眼睛咕噜噜的转,"您不是体寒蛮,大热天的冻得跟个老冰棍一样的,我这可是帮你。"
狐狸精虽是嘴巴上不情愿,但是却答应了她的请求,年寅觉得他答应的太过轻松了,竟是有些诡异,狐狸精看着年姑娘一脸怀疑的表情,笑了笑,"是不是好奇我为什么要帮你揽生意?"
年姑娘点点头。
"毕竟银符珍贵,我替你用掉了一张。"
"银符?"年寅忽然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那个银符是很珍贵的东西么?"
狐狸精眉眼弯弯的笑,"对啊,最高等级的银符,如果拿市价来算的话,一张得要20万吧?"
"什么?"年寅掏了掏耳朵,以为狐狸精又说笑了,提高了音量又问了一遍:"20万?真金白银的20万?"
狐狸精点了点头,再次将年寅小气鬼的心给粉碎了。"是的,20万,可能你需要好多年才能挣到的20万。"
"夭寿啊!!20万就这么没了?"年寅心疼到恨不得在地上打滚,"我的钱啊,我的血汗啊!"
狐狸精指正了:"就算是血汗钱,也不是你的血汗钱,是你爷爷的。"
姑娘有点犟,"我爷爷给我的,就是我的。"
"没关系,七月半不久就要来了,到时候鬼市开张,你可以去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便宜买到一张,或是找到绘制灵符的大师,完成他的提出的要求,兴许能换取几张。"狐狸精毫不介意的说。
......
当年寅沉伸手颤抖着指着狐狸的鼻尖浸在悲呛当中恨不能已,门口的银铃再次响动了起来。
有客来了。
大热天的,客人一本正经,西装革履,依旧是背着光,看不清楚表情,倒是手腕上的表精致,在反光下有些刺目,像是镶嵌了钻石。
贵客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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