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到傅宅的时候已晚,但傅家人客气,在侧堂里摆了桌,请了临邑和年寅上座吃饭。
吃饭的时候一桌子菜,却是很冷清,除了听到年姑娘吧唧嘴巴吃饭的声音,整个侧堂里都是安安静静的。
年寅从碗里抬头来,就只看见那个唤陆姨的妇人往傅宗阳碗里不停地夹菜,举止亲昵得很,而那个傅宗阳也不客气,只是低着头慢条斯理的吃饭,并未言语,神色之间似是有疏离。
而先前傅宗阳唤母亲的妇人并没有出现,从进屋子起,除了给傅宗阳开车的司机,一个哑的门房,厨房里的帮佣老太太,年寅没有看到其他的人。
江南寻常人家喜欢清粥小菜的清淡,倒是傅家特殊,上的菜味道重,麻辣鲜香,像湘菜,年寅一边因为辣而猛喝水,一边还吃得津津有味,倒是狐狸精皱着眉,一副难吃的要命的样子,但是却一直在添饭。没办法,据他自己糊弄年寅的话来说,不吃人的话,胃口大,只能不停地吃,才能填满。
结束了沉闷的晚饭,狐狸精和年寅被安排到了两间客房。年糕那个见色忘义的狗,非要跟在临邑身后,害得年寅只得一个人面对着一间空荡荡的房间。
整个老屋子的装修就是那种富有历史厚重感的样子,年寅小声嘀嘀咕咕,"我就不太喜欢有年代的东西,因为总会出现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年寅洗漱了一下,心里总有股子不安,怕出什么幺蛾子,和衣而睡的,还揣着爷爷给她的宝贝东西。
她躺在床上,盯着雕花木造的大床上挂着的白色蚊帐子,想到了白天在车上傅宗阳对他们说的话:
"其实我们一直在s城长居,月前我父亲去世,临终前说想要葬在老家祖坟这边,于是我和母亲便带了人回来了这老屋,只是来了老屋之后,我的母亲就开始有些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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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寅好奇的问,"怎么一个不对劲法?"
傅宗阳只是叹口气,半响也只得说了句,"说来话长,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
年寅一边胡思乱想,一边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许是晚上吃饭的时候因为饭菜口味重多喝了水,夜半的时候,年寅被尿憋醒了,坐起身子来侧身猛然看去,被对着大床的镜子里的自己给吓着了,惊得一身汗。
房子里亮着的是她一直留着的昏黄的灯,她有些不敢一个人去厕所,于是就去了隔壁敲了敲临邑的门。
年寅在门口小声呼唤着"临邑",却是半天没有什么应答,于是伸手去推他的门。
只轻轻一推,木门便"吱呀"的打开了。
年寅伸着头往里面张望,临邑的屋子里也亮着灯,环视了一圈,除了在床脚下睡得昏天暗地的年糕,床上是空荡荡的,并没有看到狐狸精的身影。
临邑竟然不在他的房间里,悄无声息,不知所踪。
年寅被尿憋得急了,只好自己一个人去厕所。
一路上小心翼翼的往厕所去,她穿廊而过,整个过道上都没有灯。年寅打开了手机,借着手机上泛着的幽幽的光,一路小心肝乱颤,嘴里轻轻地哼着歌曲壮胆。
忽然,隐约觉得身后似有脚步声,年寅僵硬了表情,嘴里哼着的歌也停了。
她猛然回过头来,睁大了左眼仔细辨认,过道空荡荡的,并没有任何东西。她侧耳倾听,亦是悄无声息,没有任何声响,方才觉得定是自己吓自己的,嘴里自言自语的说道:
"哎呦,这样下去,我都快要神经质了都。"
许是心里定了定,她加快了去厕所的步伐,终于穿廊而过,找到了临睡前陆姨告诉自己的厕所的位置。
老房子的厕所在后院,位置比较偏。打开了让年姑娘心烦意乱总是发出年代久远"吱呀"声的木门,里面就是典型的蹲坑。
年寅一时还不太习惯这么复古式的厕所,加之晚饭自作孽,她竟是在厕所蹲了许久。等到她站起来的时候,她的脚毫无疑问的发麻了,一时间,竟是难以动弹。
就在她放松着捏着自己的腿的时候,许是夜晚太安静了,她竟是能够清楚的听到水滴的声音:
"嘀嗒""嘀嗒""嘀嗒"......
先前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她还觉得没什么,因为毕竟厕所里有水,发出这样的声音很正常。
只是她转念一想,这里是老式的厕所,不是那种具有自动蓄水功能的抽水马桶,外面又没有下雨,自是不会出现滴水的声音。
她脑子里一片混沌,本能的伸手赶紧将木门给打开了。她的直觉告诉她,如果有什么事情,不开门的话,她想要跑出去就难了。
门被打开了,借着月光和她自己手机的光亮,年寅抬头,就看见了厕所房顶上的一个拐角处被水给浸得颜色深了一大块,就是那一块颜色深的地方,正往下"滴答""滴答"的滴水呢。
她正好奇打算伸手去探那水珠,猛然被人从后面抓了衣领子往外使力一拉,那力道之大,直接将年寅给摔倒在了地上。她刚想喊,嘴巴就被人给捂住了,年寅拼命地挣扎,但丝毫没有反抗能力,顿时惊恐到了极点。
捂住了她嘴巴的手很粗粝,她努力让自己定了定心神,一眼就望进了那人的眼里。
这个人的眼神让她感到熟悉,年寅在脑中回忆里一番就想起来了,这人是她进了傅家宅子见到的第一个人--傅家老宅的门房。
当时她跨过门槛,傅家老宅多年前定是大户人家,门槛建得高,让她险些摔了一跤,她为了防止自己跌倒,本能的抓住了在手边半开着的门的边沿,老宅子年代久远,被大老粗的年姑娘给一把拽坏了。
年寅拽歪了半扇门,让自己免受了摔一跤的后果,只是傅家的门房不高兴了,嘴里"咿咿呀呀"的呵斥,抄起了竹编的扫帚作势要打她,被傅家公子给呵退了,当时傅宗阳就告诉她:
"刚实在是对不住,朝年老板发脾气的人是我们家老宅的门房,我喊他马叔,是个哑的,这么多年,他一直替我们家看着老宅,应是在乡野间待习惯了,没有什么礼数,还请大师和年老板海涵。"
年寅摆了摆手,自是不在意,不过随口就好奇的问道:"你们老宅空了那么多年,就他一个人一直在这儿待着么?那得多闷啊。"
傅宗阳摇了摇头,道,"不是,老宅一直是陆姨在打理,这里除了我我母亲和开车的宋大哥,其余的人都是一直在我们家老宅待着的老人,我出生在s城,这里也是因为近期父亲在去世前执意回来,我们才在这里住下的。"
......
年寅睁大着眼睛,试图想要用左眼看清,是不是这个唤马叔的门房被什么鬼魂给上身了,只是她看来看去,眼前分明就是下午有过一面之缘的傅家门房而已。
马叔叔伸手放在自己的唇边,示意年寅安静一点,年寅会意,乖乖的点了点头。
于是,马叔一只手抓住了年寅的手,在她的掌心中一直不停地划着,年寅安静了下来,知道这个人是哑的,在她手心里划着,定是想要告诉她什么东西。
年寅仔细地辨认了一下,才知道,捂着她嘴巴的傅家门房,在她手心里写着的,居然是:
危险,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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