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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在灶台上里忙里忙外,天还没亮就已经开始了。穷人只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就这样安安静静的,隔天就入土了,除了村子里的几户人家,没人知道这世界上又走了一位父亲。
夜里天比较烦闷,我睡不着,想出来透透气。只是刚到玄关前就听到母亲在哭,跟前放着的是个火盆子和一打铜钱纸。 “三哥啊,顺子他爹走了,这家我担不住啊……求求你了,看在他爹生前也照顾过你的份上,就带走顺子吧!”
门是虚掩着的,我趴在门后往外看。只见三叔紧攥着拳头,眉毛都挤成一条线,看上去非常焦虑的样子。但是还没开口说话。
我没继续偷听下去,因为早料到会是这样……
村子里很多娃娃都被卖给商贩,或者被托管去“远房亲戚”。因为孩子太多了,家里养不活这么多张嘴,可是这些被送走的孩子却从来没有一个回来过家的。那些父母明明知道孩子会被贩子卖去做乞丐,打断手脚。明明知道孩子会丧命,但是人要活着,卖了孩子换十几斗米。这是所有孩子的噩梦,不过究竟能怪谁呢?
天蒙蒙亮,厨房里忙里忙外的,桌子上盛着几盘热菜,有很多肉。
肉这种东西在寻常百姓家过年时候才会几家人凑成一桌,摆上一盘。不用想,昨晚的谈话,妥协的一方是三叔。
三叔刚到,几个兄弟在厨房帮忙,母亲也干的汗流满面。整捣了半个钟头,冷冷清清地吃完一顿饭。
散伙后母亲正想说什么,被三叔一句话堵了回去。毕竟对一个才7岁的孩子说出这样的话实在打击。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说的不是什么都会干,而是特别懂事了。
这一顿我吃了很多,特别是肉。因为不吃白不吃,在这家里我早已是累赘,年幼的我却已知母亲这已经是善待我了。
母亲偷偷塞给了我一块玉佩,血红色,环形的做工并不精细。说是早些年一个老道士在我们家借宿,为了表达感谢,所以赠给母亲一枚玉佩用来防身。村子里的人多多少少的都信一点鬼神。
三叔外出经商,垫了点钱,整了批“货”准备大干一笔。发点财,也好在这穷山村里有熬出头的一日,搬到城里去住。
说道三叔这人,三叔姓林,单名一个平字。一个四川的小伙子,为人老实却不老土。知识分子一个,不似东北大汉们一口一个俺的土话叫着。他是我妈的三哥,曾经一次生重病生活不能自理,被别人说成鬼上身,没有挽救的余力。可是我父亲却一直替他照理,花钱请人来驱鬼。后来三叔痊愈了,因此后来对我们家还有我非常热情和照顾。这次答应这件事也是为了报答父亲的恩情,实际上他的家境比我们家更悲惨。
然而这个人是我后来的依靠,在往后的许多次磨难中都拉我一把力,救了我好几条小命。为了我也放弃了很多。
文革期间知识分子被肃整的很落魄,很多文人都被批判,三叔也不例外,也因此放弃了学业,随朋友的行当,做了个小小的商人。而我后来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吃了饭,在家呆上最后一晚。家里的房子是老式木头的,我的房间也只有三平米左右,里面没有装饰,只是一扇窗,一张木桌,一把椅还有一张小铁床。可就是这一个小小的容身之所,寄留了我无限思情。
夜深了,村子里静悄悄的,只听得见房梁上响起猫头鹰微弱的“咕…咕”声还有邻舍沉重的鼾声,村民们都在一天的劳动后享受这最奢侈的时光。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山村的人们守着这一个规则,虽然大家都很贫穷,却不会做些偷鸡摸狗之事,所以在晚上很少会有人闭户。我披上衣服,轻轻的推开房门,坐在大门门槛上。不一会儿,隔壁李奶奶的孙子李富摸着黑跑来了,随后跟着的还有五六个孩子。
我看愣了,张口问:“你们这么晚还过来干嘛?”
李富是我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他是留守儿童,家里只有一个奶奶在,平日里没事干就和我一起跑到田间地里头玩泥巴捏小人。
带头的李富憨笑着:“这不知道你要被送走了,咱村里几个玩的要好的全都叫唤来了,明天你就要走,今晚俺们来陪你玩。这群孩子似乎已经对于这种现实已经习以为常了。”
我被他们拉着去了章莉家,她的父亲是一位乡绅,因年前时出海打拼发了点小财,却不忘乡里乡亲曾经的照顾,因此没有离开这个山村,一直支持着山村的建设改革。我想着,天底下要是这种好人再多一些,那该多好啊!
殊不知这一夜还有一人彻夜未眠,母亲,她趴在窗边凝望着我们离去的背影。眼眶里的泪水早已止不住的往下流淌,强忍着的呜咽声,也只有她自己聆听的见。
这一夜我们玩的很晚,玩的很疯。因为章莉的父亲今天不在家,我们不知道下一个被送走的会是谁,也不知道我们今后能否再相重逢这张老面孔。还能保留儿时的回忆……
第二天一早,天空飘着鹅毛细雨。三叔撑着把黑伞进来了。火车票在昨天定好,今早马上就要赶路。
母亲给我整理好了衣裳行李,梳洗了之后啃着白馒头,搭着三叔的手走了。
这一年是1992年,我离开了曾经温馨的家,虽然那里很苦很穷,虽然那里很小很落后。但是那里也是我的家,住着我的家人。此事许久后想起也愧疚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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