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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瞅你他妈赛个王八蛋!”
老头儿这一骂不要紧,这黄鼠狼当时是大惊失色,两只小爪子也不背在身后了,急的跳脚转圈,两只前爪一通乱挥,嘴里还嘟囔着:“哎呦呦,完喽完喽,一百多年白修行了!”然后就恶狠狠地用小眼睛滴溜溜地瞪了老头儿一眼,跑进草丛里消失不见了。家里边人着急啊,这么大的孩子不吃饭,身体哪儿受得了?便好说歹说地哄着,问他想吃什么,孩子憋了半天没说话,突然尖声尖气地喊:
“我要吃鸡!”
听了这话,他爸妈没怎么着,他爷爷听了这话汗毛都竖起来了!当时脑瓜皮想要炸了一样,火往上撞:
“吃他妈的什么鸡吃鸡!”
老头儿说,有那么一刹那,他把那孩子当成了那天遇到的黄鼠狼。
结果,给孩子把鸡做好了,孩子还是一口都不吃。一家人清蒸垮炖白斩红烧清炒油炸都快赶上一鸡八吃,费心费力,折腾的没辙了,看孩子还是一点儿胃口都没有,这才想起来带着孩子去医院。到了医院检查一番,大夫说各项指标都挺正常啊,没什么病,给开了点儿开胃的药就把一家人打发回来了。结果吃了不少的药还是不管事。
就这么着这孩子一天天不吃东西,光喝白开水,偶尔一家人哄着骗着捏着鼻子给灌下去点儿牛奶什么的,挺壮实的孩子变得一天比一天瘦弱。
本来的小圆脸,现在腮帮子缩进去了,原本圆滚滚的胳膊腿,现在和柴火棍一样,手指头像树枝子似的干枯细弱,整个人变成瘦长的一条,每天看着自己的宝贝孙子,老头儿是又心疼又害怕----越看孙子越像那天遇到的黄鼠狼了。老头儿心说我这是做的什么孽啊,遇到这种事儿。
后来实在没辙了,一家人跑到香河找了一个据说隐居多年的“风水先生”,这位先生听这家人讲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是老头儿惹着黄鼠狼了,这黄鼠狼被老头儿骂了怀恨在心,便跟上了他,所以老头儿走到哪儿,哪儿就晦气,哪儿就容易发生怪事儿。晦气积累的多了,就影响生气,鸡鸭承受不住了,鸡鸭就死了;老狗后来也承受不住了,老狗也死了;现在孩子也要承受不住了。
一家人听完觉得有道理,急忙塞给那位先生不少钱,求一个解决的法子,那先生闭目思忖了一阵,说老头儿找到那只黄鼠狼把它打死就成了。老头儿问怎么知道找到的黄鼠狼就是那天遇到的那只?先生又是眯着眼睛算了一阵,说你碰到的那只黄鼠狼啊,尾巴尖上有一撮白毛。
这么着,一家人回到村里,没日没夜地去猎那只黄鼠狼,找红了眼睛,还真找到几只,但就是没有尾巴上有白毛的,后来干脆连普通的黄鼠狼都找不着了。眼瞧着孩子一天比一天瘦弱,儿子儿媳受不了了。他们看着老头儿的眼神都变了,简直是把他看做眼中钉肉中刺,有那么点忌惮,的却是怨恨。
终于,儿子儿媳不让老头儿在家里呆了。俩人说爸您为了孙子着想,您别在家里呆了,亲戚朋友家也知道这档子事儿,估计也不敢留您,您拿点儿钱出去待一阵子,让家里缓一缓再回来吧。然后就给老头儿塞了几百块钱,这么着把老头儿驱逐出家门。
老头儿留着老泪坐上公交车一路到了北京,人生地不熟的几百块钱没几天就花干净了,每天捡点儿塑料瓶子勉强果腹,漂了几个月实在是受不了了,也不知道家里情况怎么养,这才到车站来准备乘公交车回家看看。
说这话的功夫,我陪着这老大爷抽了不少的烟,心里边把这事儿也弄明白了十之八九----这事儿的确跟那黄鼠狼有关系,不过更可恨的是那个所谓的“风水先生”,完全是信口胡扯,把老大爷整惨了不说,估计他家里边情况现在也不怎么样。
“老大爷,您把根底都交给我了,说明您信得过我。您要真相信我,我跟您回家看看。”
“哎呦那真是太好了,这可太麻烦你了。”
我说没事儿不麻烦,我就是干这个的,到了您家管我几顿饭就成了。
长话短说,我就跟老头儿奔了他们家。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其实说到底还是怪那只黄鼠狼,不过它也是够倒霉的。黄鼠狼,学名叫黄鼬,在荒郊野外很常见,喜欢吃鸡,据说有的还能在机缘巧合下修成仙。老大爷碰到那只黄鼠狼,我估计起码活了三百年了,老而不死谓之妖,黄鼠狼这种动物本来就机灵,有点儿小聪明,活上三百年,指不定跑了多少地方,看了多少世事变迁,自然有所体悟,偶有所得按一个法门修炼,最终口吐人言,而且照老大爷描述,这只黄鼠狼把人的动作拿捏的也是很准确,模仿得惟妙惟肖的。
那天那只黄鼠狼应该是到了所谓“脱胎换骨”的门槛,不知道它修的什么法,在路旁拦个人,问:“你瞅我赛个人?你瞅我赛个神?”你要说我瞅你“我瞅你赛个人”,它就得以幻化成人形,算是从畜生晋升为人;你要说“我瞅你赛个神”,它就由妖升仙,自然是更好,可以说是这两种回答它都能落得不错的结果,谁知道偏偏碰上这老大爷,这老大爷偏偏又来了句:
“我瞅你他妈赛个王八蛋!”
修行一百年,还差一步,没成人也没成仙,没准儿还要变成个鳖蛋了,它能不生气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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