锐利的言辞,字字噬心,扎得墨玉俏丽的小脸瞬间变得惨白。
“你胡说!”
她厉声呵斥道,自欺欺人般不肯听,不肯想。
已经开了头,孟慕晴哪肯就此停下?她直身站定在床侧,居高临下地凝视着墨玉,冷声说:“是否是胡说八道,郡主心里当真不知么?您爱慕五皇子并非一两日,这些年,五皇子对你若有一分儿女私情,早该迎你进府。”
“不要说了……”
刁蛮的面具寸寸龟裂,她抬起手死死捂住耳朵。
“其实你比谁都清楚,五皇子对你无意。”孟慕晴自顾自地往下说,试图将她从美梦中敲醒,“他以前不爱你,往后更无可能会爱上你,你做再多,除了会令他困扰,给他添麻烦,别的什么也改变不了。”
正如这次一样,她任性的为所欲为,可结果呢?不过是好心办了坏事,害得他身陷两难之境。
孟慕晴缓了口气,身子轻轻弯下,一把握住墨玉的手腕,强行将她的手掌挪开。
“郡主,世上男子无数,你何苦去奢望一个永远不会回应你的人呢?你喜欢他什么?你知他的喜好么?懂他要什么么?”
“我……”墨玉目光怔然,一时竟答不上来。
她懊恼地抿了抿唇瓣,大声说:“本郡主就是喜欢尘哥哥!不需要理由!”
“可是,你的喜欢已经成为了他的包袱。”孟慕晴无情的说道,双眸甚冷,不带半分温度,“回封地前,郡主给他带去了多少麻烦,还需我一一列数吗?”
“不是的,那些只是意外!”是不在她预期里的意外!
“郡主,”孟慕晴手中力道猛然加重,几乎捏疼了墨玉,“你所谓的喜欢,是你一个人的痴心妄念,若你当真爱他至深,为何不肯替他的处境考虑?你做的种种,不过是为满足你自身的痴欲罢了。”
“你凭什么这么说?”墨玉气急,苍白的脸颊憋得胀红。
她懂什么?
自个儿和尘哥哥的过去,她晓得吗?
“就凭我爱他。”孟慕晴倏地松手,身体重新直起,如宣告般极其强势的说,“我可以容忍别的女子爱慕他,那是你的自由。”
他的身份相貌能耐,注定会有无数女子为他飞蛾扑火,这是她无法逃避的事实。
“但我决不允许任何人打着爱他之名,做的却是害他之事。”
郑重的语调里,蕴藏着的是无尽的冷意。
“连设身处地为他着想都做不到,郡主,你口口声声说的爱,也不过如此。”
言罢,孟慕晴懒得再劝,拂袖离开了厢房。
“你给本郡主站住!”墨玉被她抛下的炸弹炸懵了脑子,回过神后,孟慕晴已走至门外。
她挣扎着从榻上起身,试图追出去,让她把话说清楚。
“郡主,请您回榻休息。”
一道黑影从木窗外飞入,阻挡下了墨玉追赶的步伐。
孟慕晴看也没看屋中的动静,将房门合上以后,便轻吐出一口浊气,欲抬步下阶。
目光刚一落至台阶下的空地,一抹熟悉的身影霎时映入眼帘。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孟慕晴小脸一红,下意识往客房看了眼,房内刚才的争执,他应该没听见吧?
“一刻钟前。”高尘缓步迈上石阶,峻拔的身躯止步在她身畔,熟悉的淡淡清香,如春风扑面,扰乱了孟慕晴平静的心潮。
“那你怎的不进去?”她眼神躲闪着,面上红潮更甚。
“若是进去了,岂不就听不到娘子袒露衷肠?”高尘勾唇一笑,深不见底的黑眸里,柔情遍布,似要将人溺死在里边一般。
早在墨玉转醒时,他就回到了府里,哪想到,还未入屋就听见她铿锵有力的一席话,这些话当着他的面,她定是说不出口的。
“哦。”孟慕晴不好意思的垂下脑袋,恨不能找个地缝把自己给埋进去。
“为夫尚不知,娘子竟这般大度。”
头顶上飘落下一句戏谑的调侃。
孟慕晴眨眨眼,有些疑惑。
“大度?”
“难道不是?”平静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委屈,“旁人爱慕为夫,娘子居然能容得下。”
闻言,孟慕晴颇有些哭笑不得:“天底下对你有觊觎之心的人多了去了,我能嫉妒得过来吗?”
“可为夫却没你这般宽容。”高尘神色一肃,霸道的说,“你是我的。”
莫说对她暗生情愫,便是别的男子多看她一眼,他也不许。
孟慕晴心尖微颤,一丝甜蜜油然而生。
嗔笑道:“专横。”
高尘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他就是专横又如何?总归她这辈子别想着能逃出他的掌心。
“贫民窟那边处理好了?”
她口风一转将话题转开,抬步往石阶下行。
“嗯。”高尘亦步亦趋的尾随在她身边,“安抚百姓的差事,有九门去管,我已命小白入宫报平安,不出意外,过不了多久父皇会下旨将墨玉接去宫中小住。”
“郡主会答应吗?”
她心心念念地想和他共住在同一屋檐下,岂会愿意搬去宫里?
“由不得她。”高尘面露不悦,“这次她太任性了。”
“虽然她的举措,我不能苟同,但她的出发点却是好的,你我离京多时,她在封地里,怕是没少为你牵肠挂肚。”说到这儿,孟慕晴不由有些气恼,没好气地剐了他一眼,道,“一个侯雨姵,一个长安郡主,你能耐可真大啊。”
总能招惹些痴女纠缠于他。
高尘眸中的寒意顷刻间消失无踪,他斜眼看来,轻笑道:“看来为夫往后得再接再厉才行。”
“嗯?”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沉沉一笑:“如此方能多看几回娘子吃醋的模样啊。”
“你敢!”孟慕晴大吃一惊,双目圆瞪,“我不许!”
只是两个女子,已让她倍感头痛,再去招蜂引蝶,她哪能对付得过来?
“娘子不许,那为夫只得作罢了。”高尘佯装出一副遗憾的表情,眸中凝聚的笑意浓得快要溢出来。
“哼,就晓得捉弄我。”孟慕晴板着脸,加快脚步,想把他抛在后边,眼不见心不烦。
诚如高尘所料,高永帝在得知长安郡主平安归来后,立即命太监总管前来,带她进宫休养。
一听说要进宫,墨玉哪会愿意?死活不肯离开,连传旨的宫人也被她挡在了门外,不许他们进去。
管家将后院的闹剧一五一十讲述给孟慕晴和高尘听。
“我就猜到会变成这样。”
孟慕晴不觉意外,眼波轻转,看向高尘。
后者沉声吩咐:“点了她的穴道,把人交给公公。”
既然好言好语相劝不起作用,那就只能来硬的了。
“是。”管家躬身退下,原路折返回客居。
府中把守的两名隐卫破窗而入,飞快点住墨玉的穴道,而后,奉命将其交到太监手里。
一顶软轿在数名侍卫的簇拥中,离开了五皇子府。
“这事暂时能告一段落了。”孟慕晴转身从院中回到前厅,“对了,烈武涉他……”
“人还在府里。”高尘知她想问什么,没等她把话说完,径直开口,“早朝前,我的人已向父皇解释过他的下落,方才的宫人未提及此事,表明父皇欲将盘问的差事交与我。”
“皇上心里有数就好。”孟慕晴长松口气,她最担心的,便是皇上发现朝廷命官不见了,会下旨彻查,追究他擅自关押朝臣的罪责。
“审了他一夜,有撬开他的嘴吗?”
她稳步迈入厅里,在上首就坐。
高尘冷哼道:“他独揽了所有罪名,不肯招供。”
“怎么会……”孟慕晴大为意外,“烈武涉向来精明,难道会不知道伤害皇亲,是何等重罪?”
他就不怕皇上一怒之下,灭烈府满门?
还是说,他有底牌在手,笃定自个儿能从这件事中摘出去?
孟慕晴沉思着,上次烈武涉登门,其态度言语,皆有与他们交好之意,这才过了多久,他的立场就变了,想必正是这段时日里发生了些变故,使得他临时改变态度。
她把心中所想说给高尘听,听完后,高尘亦觉靠谱,挥手招来一名隐卫,命他前去烈府打听,这段日子里有无什么人曾在暗中登门拜会。
隐卫脚程极快,天黑前,就带着打听到的消息返回五皇子府。
他前脚刚到,后脚,府外就有客人不请自来,来人正是刑部侍郎。
“下官拜见五皇子五皇妃。”
侍郎着一席便服,跟着管家进入厅中,拱手作揖。
孟慕晴和高尘不着痕迹地对视一眼。
而后,他漠然启口:“侍郎大驾光临,有何要事?”
此人乃是高湛的党羽,若无必要的理由,岂会亲自前来?
侍郎似是没发现他冷淡的态度,笑着说:“下官听皇上说,尚书大人涉嫌郡主失踪一案,此案关系重大,应交给刑部审理,这不,下官便亲自前来,向五皇子提人了。”
“哦?”高尘眸光一闪,意味深长的问道,“这是父皇的意思?”
侍郎忙不迭点头:“正是。”
他来此之前,亲赴深宫就此事说服皇上,为的,就是不给高尘拒绝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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