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明白!而我却不明白红药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我不相信你是为了虚名与荣华。 告诉我,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栀子抓住红药的手,凝视着红药的眼睛,栀子的眼睛明亮而纯澈。
那缕纯澈的光芒让红药动摇。
“红药,告诉我?”
红药摆脱栀子的手,走开,说道:“我只能告诉你,在这宫中,各有所需,各凭本事。”
“红药,那么如果我以我的身份命令你,让木槿和紫荆恢复健康呢?”
“那么我会告诉你,你威胁不了我,最多于我而言就是死,然而我不怕。”
“我知道,我威胁不了你。那么我求你呢?”
“美人,你不必求我。我想告诉你,现在的情况,对张扬的紫荆和木槿或许更有利。”
“难道她们就要永远这样活下去,这样对她们来说是一种折磨。”
“如果有一天,美人有足够的理由让我帮你,或许我会答应。”
看着红药的背影,栀子心里暗暗下决心,她一定要找到那个理由。尽早来见她果然没错,起码她知道红药是有办法的,起码不至于要绝望。
栀子回到雅黛轩,来到紫荆房间里。
“紫荆,你对红药有多少了解?比如她的出身家世什么。”
“我不了解她,我进宫的时候,华阳太后正被软禁中,后来解了软禁,太后也深居简出,红药本来生性高冷,我跟她虽偶尔有接触,但她很少提及她的私事,只是我知道她很小就跟在华阳太后身边了。”
“我觉得红药这个人很神秘莫测,我很想了解她,或许对她有了了解之后,对我们会有利。”
紫荆想了一下,说:“美人,有一个人应该会了解红药。”
“谁?”
“北宁宫里已逝夏太后的宫女素梨,素梨和红药都是自小进宫跟随在两位太后身边的宫女,素梨应该对红药很了解。”
栀子自然还记得素梨,那个北宁宫里夏太后身边的那个素净的宫女,以前曾跟她有几次碰面,她曾还带自己去北宁宫,然后被韩夫人关到了密室。“可是北宁宫已烧毁,素梨现在在哪儿呢?”
“美人,北宁宫被毁了以后,素梨曾跟我和紫荆住在芷清宫里,后来我们走了,她应该还住在那里吧。”
“是了,好像那段时间,你们三个关系还很好。”想到这里,就更好办了,栀子的心里总算生起了一丝希望之光,驱散了一点这些日子以来浓郁的阴霾。
随后,栀子便去了芷清宫,这座她曾经来过几次的冷宫,仍旧如昔日一样清清冷冷,特别符合这秋日的气韵。
悬铃上去悄悄门,过了一会儿,门就开了,素梨见到栀子,连忙行礼:“拜见白夫人。”
悬铃笑道:“你的记忆还停留在一年以前吧,夫人都做了大半年王后了,现在是白美人。”悬铃说完,突然发现语言里的不当,连忙向栀子赔罪,“美人,我不是故意的,请恕罪。”
栀子笑道:“没事,这本来也是事实。”
于是,素梨又向栀子行了个礼:“拜见白美人。”
“素梨,起来吧。这也是我曾经住过的地方,好怀念以前在这儿的日子,多么悠闲自在。”
“美人请进。”素梨形色之间有些不太自在,仿佛是寄人篱下的人见到主人来了之后的那种不安感。
悬铃提起裙摆跨了进去,里面一如过去般清雅,栀子看了自己右边的房间纱帘低垂,里面收拾得整齐,她看了看左边原来木槿的房间,见那里纱帘勾着,里面摆着各种用具。“你住在这间房子里吗?”
“回美人,是的,”素梨忙又跪下,“自从北宫被烧之后,婢女无处可归,承蒙美人的恩泽,木槿姑娘和紫荆姑娘的好意收留,婢女方有此安身之处,婢女感激不尽。”
“素梨,北宫被烧也不是你的错,你也是忠心耿耿,太后仙逝以后,你本可出宫,却愿在这儿为太后守灵。这芷清宫,如若你喜欢,就安心住下吧。”
“谢美人,芷清宫离北宁宫近,这里又清净,婢女很喜欢这个地方。”
“那就好。”
栀子掀起右边房间的纱帘,走了进去,里面的果然打扫得窗明几净,摆设一如当年自己在这儿的时候,自己在这儿读过的那些书简还好好地放置几案之上,用过的梳子也还摆在梳妆台上,栀子坐到梳妆台上,拿起那把木梳梳了梳头发,看着镜中的自己,是美丽的,却带着脂粉也掩盖不了的愁绪与怨恨。她不禁离开镜子,不愿看到这样的自己。
栀子打开橱柜,看到了里面叠得整齐的衣服,是那些浅绿淡青的轻绫衣服,是青葱岁月在家做女儿时穿过的那些轻灵的衣服。栀子抚摸着那些衣物,就像触摸到了过去,泪水已涌上眼眶。
“美人,请用茶。”素梨端着茶进来了。
栀子连忙拭了拭眼睛,回到现实中来,关好柜门,坐下来品茶,抿了一小口,随即感到清凉可口。“这个茶叶是后院里那棵茶树上摘下来的吗?”
“是的,美人也喝过这里的茶?”
“当然,我以前在这儿住的时候,最喜欢这后面的茶叶。”
“婢女也是。”
栀子看了素梨一眼,说:“素梨,你也坐下来,跟我品品茶,聊聊天。”
“婢女不敢。”
“素梨,没关系,坐,悬铃,泡杯茶来。”
素梨略显拘束地坐在栀子对面,悬铃将茶摆在素梨面前。
栀子开始切入正题,她想如果直接问可能素梨会有所保留,于是慢慢靠近话题。“素梨,你为什么对先太后有这么深厚的感情呢?”
“回美人,我五岁时父母就不幸过世,因我母亲曾服侍过先太后,于是太后把我带在身边,虽是做太后的婢女,但是太后待我很好。”
“先太后是个慈祥的人,待你也必定如对待自己的子孙一样。”
“婢女不敢,不过太后待婢女确实恩重。”
“你五岁就跟在太后身边,也已经好多年了罢。”
“到太后三年前太后仙逝那年,也十六七年了。”
“十六七年,多么漫长的岁月,想起来却又在弹指之间度过。说起来,华阳宫里的红药好像也跟你有类似的经历呢。”
“没错,”说到这个,素梨似乎很有兴致,这让栀子暗自高兴,素梨饶有兴致地说下去,“我刚到宫里的时候,很害羞,又失去了双亲,整天哭丧着个脸。那时候,先太后也还不是太后,那是她还是夏夫人,那个时候华阳太后也还不是太后,她也还是华阳夫人,那时候,当今陛下都还没有回来……”
又联系到过去了,素梨看样子也和秦王政年纪相仿,或许她大个一两岁吧,素梨五岁的时候,那时他也很小很小,那时的他还在邯郸的某条街巷里受苦呢,甚至自己都还未认识他。栀子忙鼓励素梨,“我很喜欢这些过往的故事,素梨,说详细点。”
“是,”素梨显然也很高兴,于是越发详细地讲道:
“那时候,咱们夏夫人和华阳夫人都随当时太子殿下住在东宫,大约是一年以后,华阳夫人也带回来一个小姑娘,就是红药,她那时大约六七岁的样子,因为年纪相仿,我很想跟她玩,可她却很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后来,也是因为我们年纪相仿,上面都安排我们两个做一样的事,比如去采花做针线啊,红药手很笨,总是做不好针线,每次都是我帮她,但是红药对花花草草很有兴趣,她能用花朵做出胭脂来,还知道哪些草能治病,有一次,我生病,都是她治好的。
我们本来在一起很好,可是后来两位夫人之间似乎在争斗着什么,关系变得紧张起来,后来,夫人不允许我们两在一起。后来,太子殿下继位为大王了,华阳夫人变成了王后,咱们夫人还是夫人,但从此就分宫而居了。我和红药再次见面的那天,就是当今陛下回来的那天,那时候,他还是以公子的身份觐见祖父。红药和我分别立在王后和咱们夫人的背后,那时候,陛下好小,还没有我跟红药大呢。”
栀子微笑着,也跟着她的回忆想象着,这个画面曾好多人跟她讲过,场景是一样的,每个人的视觉都不一样,不过栀子清醒过来,她不能被情怀带偏,她要问的是红药的身世,于是栀子问道:“素梨,红药是个清冷神秘的女子,她既然肯跟你走得近,肯定也会对你吐露心扉吧。”
素梨点头道:“没错,其实红药身世也很可怜,小时候一起采晨露时她曾告诉我,她本是华阴人,父亲是个卖药的,她娘嫁给他爹时,她爹已经有妻室了,她娘只好做妾,他爹的大老婆特别凶悍,经常欺负她娘,还挑拨她爹休掉她娘,后来,她爹带着大老婆那房来了京城做生意,丢下她们母女在华阴,红药跟母亲相依为命,过得很苦,但是她娘那时候又有身孕了,不得已,她们母女两扶持着来到京城,寻找她爹,可是京城那么大,她们又上哪儿去找,又没有钱,流露在街头,挨饿受冻,她们只好四处乞讨,在乞讨的过程中,红药不幸与母亲失散,后来一次机巧,华阳夫人外出游春,那时在流浪的红药救了华阳夫人的一只心爱的兔子,华阳夫人觉得她可怜又聪明就把她带到宫中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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