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八月十五这天,栀子身上的疤痕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终于可以抛头露面见阳光了。 栀子打算带着雅黛轩的几个姑娘出去吹吹风赏赏景晒晒太阳。“悬铃,你去帮紫荆和木槿梳妆更衣,我自己来就可以了,今天大家打扮漂亮点。”
“是。”
于是栀子自己动手梳妆,将青丝绾起,在头中央绾成一个发髻,又在耳边后面堕着发环,清丽秀雅之间透露着可爱,栀子取了一个扇形的金发簪戴在头上, 发簪上坠着细小的金流苏。栀子看到几案上的花瓶里贡着菊,如今到了中秋,菊花的花色越发多了起来。栀子过去掐了两朵小**斜插在头上,拿着铜镜比了比,觉得很满意。于是去换衣服,为了称这个头发,她挑了一身淡黄~色直筒窄袖深衣,无须系腰带,领**领处露出里面白色里衣的边,衣服一直整齐地垂到脚踝上,露出一双白色缎面鞋子。
栀子来到紫荆的房里,见悬铃正在给换一件淡紫色的新衣,要给一个腿脚不便的人换衣服实属不易。木槿显然已经更好新衣,穿的是一件绯色的缎面新衣,非常亮眼,过去的木槿是绝不会穿这样颜色的衣服的,看得出她很高兴,正坐在镜前往头发上簪花,这也是过去的木槿不会做的事情的。栀子突然想到:也算是因祸得福吧,这件不幸的事让她看到了另一面的木槿,一个安静的美女子。
栀子走过去,将木槿头上五颜六色的花取下来,“木槿,你今天穿的是绯色的衣服,簪这朵红菊最好看,来,再把嘴唇也画红一点。”栀子拈起胭脂,在木槿的唇上细细地涂着,再把胭脂晕开,轻轻地在木槿的双颊扫了扫,顿时,木槿的脸显得鲜艳而又妩媚。
“看看镜子里的这个美女子。”栀子说。
木槿看着镜子里,显然很满意,面露微笑,细细地欣赏着自己的妆容。
一旁的紫荆和悬铃也都看着这边,紫荆说:“换做过去,打死我也不敢相信这个人是木槿。”
悬铃说:“是啊,木槿姐姐以前好汉子气的,现在就是娇俏的小女子。”
栀子说:“所以说,人都是很多面的,只是平日里某种性情占据了主导,其它的性情都隐藏了起来,只有在特殊的时候才会表现出来。谁知道,我们又还潜藏着一些什么让人不敢相信的性情呢。”
紫荆和悬铃点点头。栀子回过头来,看紫荆和悬铃都已打扮好,紫荆穿着淡紫色的直裾深衣,悬铃穿着葱绿的高腰裙,淡施妆容。
紫荆说:“今天各个都收拾得这么好看,是有什么好事吗?”
“是啊,今天我们雅黛轩出去赏秋,让众人都看看我们雅黛轩的美女子们。”
四个人花枝招展地出了门,来到御花园里,紫荆撑着拐杖,所以她们慢慢地走。她们在屋里闷了很多天,今日见到这碧朗的天空,秋日里明媚和煦的天空,秋日里凉爽的清风吹过来,带着菊花的阵阵清香,让她们非常惬意。
几个人时而嬉戏,时而赏花,花园里的人都不禁驻足旁观,今日新进宫的宫娥们都在花园里赏花。一群少使在高处的一个亭子里议论着:
“你们看,那就是雅黛轩的白美人,真的好漂亮啊。”
“听说她得瘟疫了,身上长满了疙瘩,怎么这么快就好了。”
“据说不是瘟疫,只是花粉过敏,毕竟就住在花园旁边,花粉太重。”
“你看她身边的那些宫女都打扮得那么特别,还跟主子没大没小的。”
“我听说,白美人向来就这样,没什么能力,以前还当过王后,没多久就下来了,她注定没那个震慑六宫的能力。”
“是啊,就是个漂亮的花瓶罢了。不似蘅安宫那么有威仪。”
这时,长使王蕤过来说道:“你们不要再这嚼舌根,白美人岂是你们能议论的。”
少使们没好气地行了个礼,这时,长使郑雨菡与长使刘凌薇走了过来,刘凌薇说:“王长使,姐妹们不过就是聊聊天,你没必要这么上纲上线来教训人吧。”
“刘长使,我并没有教训人,只是提醒大家在宫中言行谨慎一些,也是为了大家好。”
气氛立即变得紧张起来,刘凌薇上前一步,杏眼圆睁,仿佛要吵架,郑雨菡连忙上前,站在微微一笑道:“都是为了姐妹们好,不要生气了,凌薇,王长使说的没错,在宫中的确要谨言慎行。”
那刘凌薇勉强压下这口气,眼睛尖的她立即又看到下面的新鲜事,说:“你们看,何良人坐着车辇往这边来了。”
众人向下看去,果然看见远远的,何良人坐着车辇向这边走来。她们都在等着白美人和何良人相碰的场景,这宫中的一切对她们来说都是新鲜的。
栀子正盯着池中的鱼儿发呆,悬铃过来提醒她:“美人,何良人往这边来了。”
栀子方才转身,见杏子坐着车辇慢慢向这边走来,绿萝跟在一旁,杏子坐在车上,穿着一身亮橙色的广袖礼服,袖口和裙摆层层叠叠,铺了一车,和栀子的简约风格截然相反。头上也插着数对金钗,金链子摇曳生辉,衬着那衣服鲜亮的颜色,整个人显得明晃晃。她脸一直侧看着一旁,仿佛是在看风景。
紫荆撑着拐杖过来说:“美人,你就站在这里,等着那贱婢下来给你行礼。”
车一直走到栀子面前方才停下来,绿萝提醒了一下杏子,杏子方才如梦初醒般,不急不忙从车辇上走下来,向栀子行了个屈膝礼:“不知美人在此,多有得罪,请美人恕罪。”
“良人的眼睛定是早已被这金色的景象迷花了眼,看不到人也是正常的。”
杏子笑笑,仿佛在琢磨着栀子的话语,似乎懂得栀子的话里有话。杏子看了一眼栀子清新简约的淡黄~色窄袖直筒缎面裙子,仿佛觉得很新颖,又看看栀子的脸,显然感到一阵惊讶。“那日看到美人脸上长了疙瘩,很是担心,本来想来看看美人,但是听陛下说只是花粉过敏并无大碍,我又有孕在身,对这些花儿粉儿香儿的也极容易过敏,所以就没来看美人了。”
“这个我不怪你,谁叫我住在这花园旁边呢,但是我就要劝劝良人了,平日里少接触那些花儿粉儿香儿,这花园也该少来,否则保不住胎儿就不好了。”
“谢美人关心。”她说完就想走。
这时,一阵秋风吹过来,吹落一片片红了的枫叶。也把杏子身上的香风带了过来,让人迷醉。
一直安静在一旁的木槿仿佛被什么惊醒,她突然跑过来瞪着眼睛盛气凌人地指着杏子说:“你这个贱婢,你用罂粟之香来勾引陛下,不要脸。”木槿说着扬起巴掌就要掌掴杏子。
栀子连忙过去一把拉住木槿的手,奈何耐不住木槿愤怒时的力气,向前面栽去,这一连带的,杏子也向后倒去,绿萝连忙过来扶住杏子。
木槿仍然很气愤,指着杏子说:“她用罂粟之香迷惑陛下,让我去教训她。”
“住手!”
木槿看着栀子,震了一下,她突然又感到头痛起来,捂着头皱着眉**着:“头痛,头好痛啊,啊。”悬铃连忙上来扶住木槿。
“悬铃,把木槿带回去。”
“是。”
栀子回头头来看杏子,只见杏子一脸紧张的样子,突然,她倒在地上,捂着微微隆起的小腹呻~吟着:“啊,好痛,好痛,啊。”
“哎呀,怎么办?”绿萝大声喊道,“良人动了胎气,良人动了胎气,快来人啊。”
栀子想过去看看,紫荆拉了一下栀子的衣袖,说:“不要管,肯定是装样子的,我们得赶紧回去想办法,不然木槿就惨了。”
栀子点点头,扶着紫荆向雅黛轩走去。
回到雅黛轩,紫荆说:“美人,何杏子那贱婢肯定会向陛下告状,在加上蘅安宫的兴风作浪,肯定会说成是雅黛轩要谋害龙子,这可是大罪,陛下再怎么念旧情,这处罚肯定是免不了的,尤其是木槿,以前得罪过蘅安宫和含香阁那么多次,就是她们的眼中钉,这次不把木槿往死里整才怪呢。今日花园那么多人,我们若是再被打压,以后在宫中就更难立足了。”
栀子神色凝重,“紫荆,你说今日木槿说的那话是什么意思?我感觉木槿那一刻是突然清醒过来的。”
“嗯,依我看,就是那天晚上木槿在含香阁听到的秘密,所以才被她们动了手脚。”
“罂粟之香,迷惑陛下。紫荆,你问到那股香味没有?”
“闻到了,闻一下,骨子都酥了,男人应该很喜欢的。我就说杏子那贱婢,凭什么能得到陛下的宠幸,原来是用这么卑劣的手段。而且,我感觉,那种香味,很像美人你身上的香味。”
“像我身上的香味?”
紫荆笑道:“以前陛下宠幸过美人之后,我在服侍美人之时就闻到过一股奇香,也是酥酥的,何杏子那香味就类似这种,只是一个是天然的,一个是人工的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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