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独自在客厅里坐了很久，曦才无声无息的再次出现，也不知是从哪个角落冒出来的。 w
他走过来，在我旁边坐下，我沉默地看着，脸上并无异色。
说实话，他故意安排今天这次会面，不就想看场好戏，顺便刺探一下我的反应嘛，若是不在一边旁听，我倒会觉得奇怪了。
不过最后总算还好，虽然他存心不良，可还是知道要给我留几分面子。
毕竟那是……我一手一脚亲自带出来的手下，曾经那么信任过的一个人，想到此处，心里忽有种说不出的难过。
江曦也没有立即开口，随手掏出烟和火机。
“啪”的一声，ZIPPO的盖子掀开，点了根烟，那姿势优美而娴熟。
他轻吐了口烟雾，目光漫不经心地在我身上巡弋了一遍，然后微翘起嘴角，有点慵懒的问了句。
“这女人，你……打算怎么处置她？”
我只是盯着他夹住烟的手指不语，那手指，依旧一如从前的修长白皙。
可指尖上方有淡淡的印子，很熟悉的印子，张祁手上也有，不是常年烟不离手的人，是不可能留下这种印记的。
他……是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心下不由怔忡，要知道他以前可是最痛恨这玩意的，非但自己不沾，就连身边的警卫偷偷抽了，被他揪到也会痛骂一顿。
层层烟雾缭绕中，他的样子看起来有些模糊不清。
只瞧见隐约的橙红火光，在他指间忽明忽暗，无端端地涌出了一股伤感，静静的，在空气里流动。
良久，我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算了，放过她吧。”
真正的罪魁祸首不是小郭，而是赵家。
她只不过是个不知深浅的马前卒而已，掀不起什么风浪的，又何苦为了这件事，毁了一个优秀的人才？
“放过她？”曦冷冷一笑。
“你说得倒是轻巧！她既然有胆子做，就要有胆子承受结果，我都舍不得碰的人，凭什么让她来作践？”
“我一直不明白怎么可能还有人能伤得了你，像你这样自私的女人，自私到连爱情和婚姻都可以肆意利用，居然会信任一个根底不详的外人？告诉我，你这脑袋瓜子都在想些什么？！”
没人能伤得了我吗？
你就在伤害我啊……心头涌上的阵阵酸意，我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道：“在别人令我彻底失望前，我情愿选择相信。”
“这机会是我给她的，当然要自己承担后果。”
我从不轻信，却也从不拒绝相信。
如果一个人连最起码的，对他人的信任都没有，那就活得太可怜了，所以在小郭未走那一步之前，我都会信她。
而当她踏上了那条不归路，我就不会再滥用表情，尤其，当心软会危及到自己家人的安全时。
只是，我无法原谅她的所作所为，不代表我不可以略过这一笔，
“对这危害你性命的女人，你倒是维护得挺彻底的啊！那么我呢？我又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罪，让你用尽心思，也要把我推得远远的？”
他低吼道。
“在你的眼中，我竟然还不如那个女人么？！”
我又怎么会舍得推开你呢？
只要，只要当年有那么一分机会，我也会把你抓得牢牢的，让这双眼睛里的神采，永远为我而绽放。
可惜不能啊。
是的，我做了那么多，都是为了推开你，可每推开你一寸，每离你远一分，我的心便像被刀割了一次。
而伤口，永不可能结疤。
一直鲜血淋漓，一直痛彻心扉。
那么沉重的苦难，我一人承受便已够了，犯不着再拖一个人下水。
你已经那么，那么不快乐了，你习惯性的紧蹙眉头，你渐深的法令纹，你已为我憔悴了太多太多。
曦，我怕到了最后，我会舍不得啊……宁可让你跟着下地狱，也不会让你自由飞翔。
可那一点放飞的希望，却已是我能给你的一切。
我看着他，脸色一点点平静下来。
他看着我，眸光一点点暗淡下来。
他这样明白我，一如我明白他，我们这样熟悉对方，彼此任何一个表情背后藏着的情绪变化，都逃不过另一个人的眼睛。
原来我们一直努力打败的，只是另一自己……
真可笑，对不对？
曦闭了闭眼，然后道：“好，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原谅我还这么自作多情。”
他走了好几步，我才回过神来，急忙叫住他。
“你跟张祁也是多年的朋友了，何苦逼人太甚？”
他的脚步顿了下，跟着猛然转身，笑容冷冽，带着一丝残酷的意味，连我都情不自禁地抖了抖。
“朋友？如果是朋友，他就不会封锁消息，把我的女人藏了那么多年！如果是朋友，他就不会跟我的女人结婚生孩子！雷雷，我是不忍心伤你，可不代表我会原谅那些生生扯去我一块血肉的人！”
“你给记好了，逼人太甚的大有人在，但绝不是我！”
我后退了一小步，心中很是惶乱。
他，竟会嫉恨张祁至此？
曦笑了下，“知道怕了吗？是啊，你是该怕了。”
“啧啧，这眼泪又是为谁掉的？别哭啊，难道我为难他，你心疼了吗？有什么好担心的，你不是还有位见义勇为的新欢，一直在暗中帮他嘛。”
“我不得不说，雷雷的手段真是越来越高明了呢，竟能让这样一位眼高于顶的人物，去帮你现在的老公！很好，我也真的很想知道，我这个旧爱，你又打算置之何处呢？还是，你一开始就没考虑过我？”
他的笑容甜似甘蜜，却如六月寒霜，冰冻了我的心。
不是说好了不掉泪了吗？
为何见到他之后，这玩意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呢？
泪如雨下，我的心头一片空茫，找不到半点着落。
他沉默地看了我很久，最终还是有点不忍，伸手过来，像要……我却微微转头，避了开去。
他愣了下，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失望。
“你这倔脾气还是一如当年，只是雷雷，你想伤害的，到底是我，还是你自己？”
我谁也不想伤害，尤其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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