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过了会,我忍不住问。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不过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而已。”
小郭抬头看了我一眼,目光清澈,没有畏惧,也没有丝毫愧疚,瞧见她这么副薄情寡义的样子,我心下不由暗恼。
“即使最后会伤及无辜,也毫不在乎?”
那天我们出门没多久,就发现身后有几部来意不明的车子跟着,何欣派过来的人立即插过来把他们截住了,让我们从岔道离开。
岂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本来我们安排三部相同型号的车子,循三个不同方向而行,加上城中的交通向来混乱,能顺利跟踪的机率,可说是微乎极微。
另一伙人也不知通过什么途径,竟然精准无比地找到了我们的位置,并把我们逼到一条人迹罕见的公路上。
当时再想找人已经来不及了,若不是保镖A的车技实在好,很有技巧地避开那些流弹,只怕我们的车子早就翻了。
可后来,我们的后胎还是被他们打中了,车身是防弹的,车胎却没这功能,幸好唐欢小妹妹够勇敢,及时搂住乐乐跳了车。
再后来,油箱也被打中了,车子随即便爆炸了,我和保镖A也被气浪冲开,在落地时受到了极猛烈的撞击……
那恐怖的一幕,现在回想起来,我仍有点心有余悸。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居然还能这么坦然?
如果不是她在我身上安置了定位系统,我们在这么严密的保全措施下,又怎会落到对方的包围圈里?
小郭依然冷冷地看着我:“我最讨厌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人,一天到晚无所事事,嬉皮笑脸,却能享尽所有的好处。”
我哑然,同事一场,我在她的眼里,竟是这么副样子?
小郭继续说:“像你这样姿色平平的女人,不过仗着一张从国外混回来的文凭,就可以在公司里扶摇直上,我有哪点比你差了?论学历,论姿色,我都不在你之下,凭什么我就要一直做你的手下,做你的私人保姆?”
说着,她斜睨了我一眼,笑得极为轻蔑:“到今天我才明白,原来你的背后,还有江总这样的大靠山呀,难怪啊……”
听到这里,我忍不住蹙眉,摇了下头。
黑白竟可以被她颠倒到这个地步。
一直以为自己已经足够韬光养晦,原来,都不过是徒劳哪……有些东西无论怎么掩饰,还是无用。
她见到今日的盛颜,仍觉得咄咄逼人,若是见到昔日的雷家大小姐,只怕更会觉得其骄恣蛮横,不可理喻吧?
认知,本来就是建立在个人曾有的经历,以及感官体会之上,并没有任何一厢情愿的可能性。
我不能说她是错的。
只是我和她的遭遇太过不同,因此难免会有所偏差。
“你知道你缺的惟一一样东西是什么吗?”
我淡淡地开口。
诚如我之前所说的,小郭是个非常优秀的女孩子,一流的好助理,甚至可以说是一流的行政管理人才。
可惜她忘了,这世界根本就没有任何公平可言。
狭路相逢勇者胜,并不适合所有的关系,她可以视随便一个人为假想敌,却不能不先正确评估自己的胜算。
比如我。
她知道我有多少斤两吗?她知道我背后藏着多少关系吗?那些人既然要她帮手对付我,她就不能事先估算一下其中的厉害关系吗?
抑或者,将我估计得太低?
她只见过我伪装的一面,就在我的底牌未翻开之前,先推倒了自己的,这样的Show Hand,不过是一介莽夫所为。
以小搏大,从来只适合那些做了万全准备的人,而她,在情况未明朗之前,便这样做,最后害到的,只会是她自己。
若说得再明白点,就是她错误地走进了一场不属于她的战局,一场远超过她能力所能负荷的战局。
在这战局里,每一个人都各怀心思,将自己藏得极深,深恐行差踏错其中一小步,致使全盘皆输。
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届时能否全身而退,她却贸贸然的先出了手,所以,她也仅能做一枚别人用过即弃的棋子。
小郭听完,却毫不在意的撇了撇嘴角,淡淡一笑。
“现在再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成者为王败者寇,想怎么对付我都随你们。”
见她这么平静地面对结局,倒让我心中忽有几分犹豫。
平心而论,这两年她确实帮了我不少,以前工作上遇到的各种麻烦和纷扰,一些我没考虑到的细节,她都替我处理得很好。
这样优秀的人才,就这么生生的毁了,委实可惜之极。
可这次她做得实在太过分了,为了一己私怨,竟然罔顾当时车上还有两个无辜的稚龄孩童,就毅然决然的下手。
有曦在,她是绝对逃不过应有的惩罚的,若是存心想要报复,甚至能以故意杀人未遂的罪名,让她下辈子都待在监狱里,把牢底坐穿。
曦的底线所在,我知道得太清楚了。
他这辈子在乎的,也不过那么两个人而已,其他无关人等的命运,在他眼里都不算什么,小郭落到他手里,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可想而知。
想了会,我才再次开口:“最后一个问题。”
“定位器……是不是装在那些巧克力里?”
自从得知我在游乐场低血糖晕过去后,她便时常替我准备一些巧克力放在办公室里,有时我也会抓几颗随身带着。
想到这里,我心底不由直泛酸意,果然是极巧妙的算计啊!
我还以为……她对我真有那么几分情义呢。
小郭闻言,身子不由僵了下,过了几秒,才重新放松下来,不过这短暂的几秒种,已经足够让我明白答案。
我点点头:“好了,你可以走了。”
一直站在旁边的仆人立即上前,准备把她拉走。
小郭在他的挟制下,踉踉跄跄地向前走了几步,忽然回头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最后抛下一句:“你比他们说的,心机更深,也更可怕。”
说完,便挣开仆人的手,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去。
我苦笑不已。
当一个人的心思全用在防备和反击对手之上,那可绝对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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