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文华在那双清冽的眼睛下,心口不觉咯噔跳了下。微皱着眉,回看向齐嫽的目光里抹过几分狠厉:小丫头片子,这回我倒看看你能翻出什么浪来。
“哎呀,原来那册书是出自大姑娘之手啊。”他故作讶异,而后又道:“陛下对大姑娘的赏识,且念大姑娘年小,陛下仁慈,想来也不会太过为难大姑娘,这可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廖文华心里对齐嫽存了芥蒂,而且这芥蒂还不小。此次秋闱,廖文华之子廖樊生本也是参考的生员,在第一场考试的时候舞弊,被齐嫽发现,当场揭发。
原本,廖文华上下都已经打点好了,那监考官员也打算睁只眼闭只眼,却不想半路杀出了这么个齐咬金,把一盘子好棋全打乱了,杀了他个措手不及。
最后,监考官也不得不把廖樊生除了考生资格。为此,廖文华可是在心里把齐嫽记恨上了。
他也不指望能借这次的事就弄垮了齐嫽,但多少也能够让齐嫽的仕途不那么顺,最好是让她就此止步,那样就不愁收拾不了她了。
“廖大人怕是误会了。”齐嫽看了他一眼,缓声道:“我并没说要去见陛下。”
廖文华一愣,周围的人也没明白她的意思,而齐嫽接下来的话,更是叫所有的人大吃一惊。
“廖大人且放心,明天之前,齐嫽定能按时交出此次的‘官书’。”
这话听在廖文华耳中,只觉得她是太过狂妄,并且还异想天开。她不过是崇文馆里一个小小的馆生,撑死了说也就是个德宗帝钦封的有名无权的六品大姑娘,现在居然在他面前放这样的话。
她真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了?谁给了她这样的自信!
廖文华想笑,真的想放开声大笑,本来他还想着这一次治不了这黄毛丫头,结果她自己倒是赶着上来,迫不及待地送死来了。
不止是廖文华不信齐嫽的话,在场崇文馆里以李馆正为首的众人也觉得齐嫽太乱来了,虽说那印术不至于太难,可难的是那雕版的篆刻。
“大姑娘……”
李正明想制止,那边廖文华又岂会给他这个机会。
“大姑娘既然如此说,那我就拭目以待!”
“廖大人——”
李正明急急地想唤住人,而廖文华根本不给任何商量的余地,说罢就直接领了印刷院的众员离去。
李正明哎呀地叫了一声,脸色比方才看见那错字时更难看:“大姑娘,你、你这次实在是太冲动了。”
“大姑娘,此举确实欠妥。”谢拾泽亦是同感,两条眉毛纠在了一起:“眼下这情况,跟印术院的那些人弄僵了于您百害而无一利啊。”
“就是就是。”
“这下可如何是好。”
“若明日未能按时拿出官书,陛下怪罪下来可怎么是好。”
“馆正,您看该怎么做才好。”
众人纷纷看向馆里的领头人,李馆正额头已经冒出了一层薄汗,怎么办?最好的办法就是他跟廖文华一起去面圣,然后将官书的发行日推后一些,可现在这办法也随着齐嫽的那一席话而被堵死了。
几乎所有人都不相信,几乎……
除了一个人,他相信。
魏禛躲在一边,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当看见齐嫽站出来的那一瞬间,他就挪不开眼睛了,就那样看着她,听着她。
他也知道别人都觉得她太过妄为,可是,他就是相信,相信她能说出口,就能做得到。
毫无理由,如果非要说出个什么理由来,那……只因为她是齐嫽吧。
那边,李馆正见走廖文华的那路已经无可能,只能把希望寄于齐嫽这边:“大姑娘,可是有什么法子?”
所有人齐刷刷地看向了齐嫽,魏禛亦然,两颗黑漆漆的眼珠子,盯着场中那道娇小的身影,拉长着耳朵,生怕错过了她的任何一个神情,漏听了她所说的一个字。
“方法自是有。”齐嫽立于院中,于众人注目之中,气定神闲,举手投足间自成别样风流,抓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虚张声势?不,那绝不是虚张声势。
那一刻,所有人的心里同时有这样的想法。
齐嫽抬起两手,朝着众人施了一记礼:“只是……还要劳烦诸位师兄帮齐嫽一把。”
“大姑娘尽管吩咐,有拾泽能做到之处,拾泽定不遗余力。”
谢拾泽第一个站出来表态。
“也算我一个。”林庄序紧随其后。
“还有我。”
“我!”
“我也算一个。”
……
此起彼伏的声音让齐嫽微愣了下。
前一世,她与馆里的诸位相处的时间并不多,彼此间也谈不上深交,并且在这件事之后就离开崇文馆,进入翰林院,成为翰林院的学士。
而这一世她并没打算复刻前路。
“那……齐嫽就先谢过诸位师兄了。”她转身,对着李正明道:“齐嫽斗胆,向大人借些人。”
现在只要能把事情解决了,别说借些人,就算是要借他这把老骨头,李证明也绝对不会有二话。
“今天这些人就全由大姑娘使唤。”李正明手一挥,放给她最大的权利。
齐嫽:“请诸位随我走一趟。”
……
……
杨敬之看着摆放在面前的那套字块,脸上尽是满意与自豪。毫无疑问他对这套成品非常满意。
比之传统的雕版印术,此种化整为散,再组散为整的方法,灵活多变,可修复性极强,无疑是印术界的一次大革新,传出去的话定能在印术界造成轰动。
“姑娘,你家小姐何时会到?”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把自己这个成果展示给她看了。
盼春施礼道:“公子莫急,我家小姐随后就会到。”
话刚说完,就听见外边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紧接着就见一群人走进了这座略显简陋的小院,为首的便是齐嫽。
杨敬之没料到齐嫽会带这么多人一齐过来,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你是……敬之兄。”
人群中有人叫了他一声,杨敬之循声看去,见那人有些面善,一时想不起是在何处见过:“你是……”
谢拾泽走出来:“敬之兄记不得在下了吗?我是拾泽,谢拾泽。”
“啊。”这么一提,杨敬之就想起来了:“是你。”
当年他们两人是同一场的考生,也有过一些交情,不过再后来,杨敬之落选,谢拾泽本以为他已经离开了京城,没想到今日会在此再见。
看见谢拾泽出现在这里,杨敬之心里生起了疑惑……谢拾泽是有官职在身的,怎么会到这里来?
“小姐,一切准备妥当。”盼春上前来说道。
齐嫽道:“那就有劳杨师傅为我们展示一下吧。”
……
……
------题外话------
_:з」∠_
作为一个严重晕车症的人,每一次出游,都是用绳命在谱写赞歌。
OTZ,一想到要坐车,我打心里就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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