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花园,女夷手中花枯萎了,她愣住了,淡淡苦笑道:“戛然而止的生命,似乎都有未了的心愿。 可是,他却让我感到,即便他的生命戛然而止,也没有未了的心愿。花事了的世界有着他自己独特的空灵与俊秀!”
她从不知道一个男人可以活的像烟花一样绚烂,带着那种对自己的残酷决绝。
东海水面翻涌,姚应华悲伤地望去,水面上顿然打出一道巨大的水幕,上面现出寥寥几字。
灭世浩劫,终需一结。
他想再去仔细地看清楚,可是模模糊糊,水幕爆裂,读到这里,水幕出现了一幅焰火焚莲之象。
这是花事了留给他的最后一天机预言。
紧紧抱住的两个人,随着大地裂缝,如坠无间地狱,似是比黄泉恶海还要未知恐怖。
凉九欢抱着奄奄一息的他,那双自己最喜欢的眼睛,此时正在往外涌流鲜血。
她伸出手拼命地捂着流血之口,却无论如何都堵不住,最后只得干脆痛哭:“你怎么这么固执啊!你是魔皇啊,你怎么能为了我,一再心软呢?”
他的气息随着急坠之速,渐渐微弱,“不哭……”
“你不能死,糖糖,你不能死!你还没有等到她回来,不能有事……呜呜……”
凉九欢又大睡了一场,只是总不是谁在舒软的大床上,所以睡梦中总感觉有很多看不清的人影晃动,自她从天虞山醒来,天青身影紫衣身影红衣身影彩衣身影……许多张模糊的人脸轮番闪过,她努力睁开眼睛,却如何也分不清谁是谁……她站起来,随手抓了一个身影,心中恍惚不清,像醉酒的感觉一样。
她摸索了很久仍然找不到那个紫衣身影,她拼命地跑,跌倒那一刻,“不要!不要!”两声不要,惊醒梦中的自己,冷汗,她方醒来。
眼前是一个谷,空山寂寂,冷月如勾,凄清幽冷。寒星悬浮于天幕之上,仿佛点点光斑,如同棋布。夜色中的山谷,好像荒芜人烟的隔壁,仔细看去,枯木废柴,寸草不生。
忽而,一声寒鸦呵唳划破了夜色中寂寥的山谷,凭空多了一点生气。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山谷,整个世界仿佛由地域变成了天堂,原来,山谷之中,绝壁之下,竟然有着无数低矮的瓦房,连成一片屋海,仿若人间仙境,世外桃源。
她情不自禁伸出手,抚上他轮廓深刻的脸庞,手指刚碰触到鲜血干涸的眼睛,指尖,甚至感觉到了湿热……他还在,真好。
倏忽又伸了回来,撕开裙摆,给他爆炸住眼睛,虽然是峡谷,阳光如进来,会伤害到他的眼睛。
四周没有任何生机,她不知是该庆幸他们没有死,还是绝望于眼前黑漆漆的一片。
她背着他行走,听到水声,却一不滑到!
“啊!”
那水不是清澈的古水,而是血红的赤水,旁边有个小动物刚刚掉入,就转眼间变成白骨青烟,化成腐水了!吓得凉九欢紧紧抱住悦千冢,不让四周阴物靠近他。
“报仇——”
“报仇——”
“报仇!报仇!报仇!”
一声声报仇,犹如千军万马,咆哮在谷底,刺得他们脑波生疼,尤其是悦千冢本就深受重伤,此刻那喊声每响起一次,他就疼的抱头忍痛起来。
“是谁再叫?!悦,悦千冢,你怎么了?”凉九欢朝着阴森四周大喊,“不要叫了,你们不要再叫了!你们没看到糖糖好疼吗?!你们要疼死他吗?”
这时他们面前的血水忽然滚滚涌动起来,蓦然一头血赤色的骷髅怪物从那水底缓缓直起身子!
宛如洪荒凶兽的个头儿,高达天穹,不断拍打着四肢。
随着这头怪物的出现,昏迷中的悦千冢被疼的浑身大汗,凉九欢恐惧地望着这怪物,道:“你,想做什么?!不准你伤害他!”
看得出他们的目标和兴趣在悦千冢身上。
“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悦千冢?”
“小姑娘,你懂什么?我们上古巫族乃盘古父神的体内精血所化,是可以与天地享受齐命的族脉,只因天生缺陷,为了延续族脉便效力天族,可惜那个巫女竟然在巫妖大战中恋上妖祖帝俊,最后受到天族猜疑,我们不得不隐居于此,但是这个孩子的出生便是我们灭族的最终原因。他生下来便继承了妖祖帝俊的妖力和我们巫族的巫力,被天族所知,为绝后患只得灭我们全族!我们如何不恨?可是当我们一个个被焚神火烧死之后,我们眼看着这个孩子安然无事,站在累累白骨之中,我们就将所有怨恨与诅咒倾注在了他的眼睛中。那双被我们制造出来的血眼,注定是天地浩劫的原因!天地不仁,屠我满族!我们便诅咒天地!”
“你是悦千冢的外祖父?”
“你如何知道?”
“悦千冢说过他的外祖父待他很好,是因为要保护他,才带着他们族人隐居于此,即便到现在他都认为是他的外祖父为了保护他,不让天族轻易杀了他,才铸造他的血眼,让他保命!”
“哈哈哈……五十万多年了,什么初衷我全部都忘了!我只记得我们被困在此地,仇恨积压得只想报仇。”
“可是报仇根本解决不了问题,你们已经死了!”
“我们已经死了?不!”赤潮巨人笑道,“哼!没用的东西,身负两大仇恨,我给他那么好的东西,万魔血眼,他居然却纠缠沉溺于儿女私情,枉为魔皇!”
“万魔血眼?是你把他的眼睛变成那样的?!”
“是啊,不然我怎么能通过他这双眼,来窥视如今的九天八荒,伺机报仇呢!”
“你!”凉九欢气得咬牙切齿,“这么说,你也能医治他的眼睛了?!”
“小姑娘,与其在这里质问我,不如去血魔崖上,采集一株血魔草,及时抑制住万魔血眼的溃烂,否则……”
“我怎知你不会伤害他?!”望着悦千冢那双失明不断渗血的眼,凉九欢心下着急万分,她想背着他去找解药,可她体力有限,根本背不动他多久,但时间又有限,怎么办,怎么办?
对,紫神珠!说着她就从脖颈中取下紫神珠,系在悦千冢的手腕上,看那赤潮巨人害怕的神色,哼,怪不得他不敢靠近她,原来就是怕这珠子!
远处背对他们的地方有一避风洞,她拉着悦千冢,让他靠在墙壁上,最后看了一眼悦千冢,重新跑到外面的赤水旁,想恐吓一句“不准伤害悦千冢,否则饶不了你”,却发现那赤潮巨人不知何时,竟然不见了!
心有不甘,却只能迅速往血魔崖跑去。
当她举着血魔草回来时,悦千冢已经微微转醒,渗血的冰红双眸,如同看得见一般,一眨不眨地瞪着她欢喜地跑到她身边。
“你醒了?”她用手在他面前晃晃,那双红眸丝毫无光,心中更酸楚不已。
接下来,她捡了一木棍和一块儿石头,在他远处的凸起的一块儿地石上,小心翼翼地将那血魔草捣出血红色的药汁。
药汁顺着地石,一滴滴地流入下面的一块儿丝绸上,那丝绸是她的一块儿衣袖布,不沾不漏,非常实用。
“咚咚咚”地捣着药,时不时回头看看那一声不吭的人,一会儿怕自己的声音吵到他,一会儿又怕他睡着,醒不来,更暗自责怪自己笨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糖……悦千冢,你是魔皇,不能输给瞌睡虫……”
说到这里,乱七八糟的脑海,突然想起艳无疏曾经对她说过的话。
幼时的糖糖就是在这里望着大火烧了自己的族人。
“悦千冢,你知道这里……”
“上古巫谷。”
她闻言惊诧的看过去,不过认真想想也对,这里毕竟是他住过得地方,以及失去……所有亲人的地方。
“你,那时候你很……”
“恨吗?”悦千冢道。
“不不不……”她是想说你肯定很痛苦,听他曲解了她的一丝,舌头如打了弯,不知如何解释。
“咳……”悦千冢咳了一声,挪了挪了身子,“每一天我都清晰地记着,生活在山谷中的全族上上下下一万多人,在一夜之间因无力承受天火,被活生生烧死在谷内,四处的出谷口都那些神仙封住,最后我眼睁睁地看着全族被灭的干干净净。
而那些神仙就站在谷口,看着我们。我都无法想象怀着悲悯姿态视人的他们是如何看着我们这些曾经效忠他们的子民!
我是巫族唯一血脉,曾经效忠天帝,只因我是巫族与妖族而生,便屠我满族!
火舌从仓库开始吞噬周围的房屋建筑,大火烧了三天三夜,第四天早上终于灭了,原地什么也没剩下,只有一片惨白的灰烬。
后来天上开始下雪,从稀薄小雪到鹅毛大雪,漫天飘飘洒洒,掩盖了火后的废墟。天地一片洁白,连那一点灰烬都找不到了。”
“我就站在茫茫雪地里,眼睛刺痛,再睁开眼时,已是万魔血眼。”
“糖,悦千冢,你不要说了,没有人逼你……”她捧着手中的药汁,想靠近他,却被他一手隔在千里之外。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