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天赐,你挡着我干嘛?让我踹他一脚!”
“他才刚醒,怎经得起?”沈天赐拼命拦着,若是真让宜婷郡主狠狠地踹上舒良俊的胸膛,估计这个大难不死的人就得立刻吐血归西。
“沈天赐!你到底是跟谁一边儿的啊!”宜婷忍不住骂道,“这个浑人那般不要脸,不仅觊觎沈月华,还气死了沈夫人,现今本郡主替你们沈家出气,怎的还不行了?!”
宜婷是个正义感十分爆棚的人,亦是护短到能失去理智。
不管她看不看好沈月华,但顾呈瑜喜欢,那她就得捍卫。没想到现在所在床角瑟瑟缩缩的人还曾想过娶沈月华,这将顾呈瑜的面子往哪儿搁?在她眼里,这人在有此等非分之想时就该立刻除去,都怪沈月华心软,最后才害了沈夫人。
还有,沈月华留着此人作甚?还好汤药好下人地配着,救他干什么?
难不成沈月华竟对这种衰人有情谊?
一想到可能有这种可能性,宜婷郡主就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当场把舒良俊给结果了,将这一切都扼杀在摇篮里。
瞧出宜婷是铁了心,沈天赐不得不放狠话拖延:“此人要杀要留得大姐说了算!这里是沈府,轮不到你放肆!”
果然成功转移了焦点,因为他把宜婷的暴脾气给点着了。
只见宜婷方才还担心伤了沈天赐的顾虑是全然没了,她使劲一推,沈天赐就踉跄地后退了好几步,天生怪力是真的很难抵御。宜婷的眼里仿佛在喷火,大声吼道:“你的意思是本郡主多管闲事咯?嘿!我今儿就管了怎么着?你奈我何?!”
嘴里说着要立刻动手,但宜婷却还是直直地站在沈天赐面前,刻意凶狠的模样却好像浮现出一丝委屈。
为了一个不相干的渣人,沈天赐居然敢这样说她!
沈天赐见宜婷的心绪总算是不纠结在舒良俊身上了,这才慢慢道:“大姐留他来泄愤,她与舒良俊有仇怨,你报不合适。”
“这样啊……”宜婷心里的一口气总算松了。
她撇撇嘴,颇为不自然地用脚尖碾了碾地:“都怪程潜一知半解的,咳咳,那我就在这儿看看,挺好奇沈月华会怎么惩治他的哦……”她装作吊儿郎当地模样儿,溜达到窗前装模作样地看风景。
于是,当绿衣冲进柴房时,就看到平日里不可一世的郡主大人和大少爷这般诡异的场景。
她左右瞅了瞅,不确定地问:“刚刚有人在吵闹?舒良俊出岔子了?小姐让我带沈星零过来,万不能就这样白白让那厮好过啊!”
话音未落,刚消停下来的宜婷立刻活泛了起来。
她几乎是蹦到绿衣跟前道:“谁是沈星零?”
程潜解释舒良俊所作所为时不可避免地要提到沈星零,或许是女人的直觉,那时宜婷就觉得这个朝三暮四的沈四小姐绝不是省油的灯。再随便揪个丫鬟一打听,沈星零的斑斑劣迹就彰显人前了,直听得宜婷又是一阵气急败坏。
绿衣侧过身子一指,宜婷还没真切地看到就想直接付诸于暴力。
但恶臭随之而来,她又是个嗅觉极其敏感的人,登时臭得连连退了好几步。
“这是一堆行走的粪便吧,怎么会如此之臭!”宜婷使劲捏住鼻子,声音变得尖细,有点儿像银针直直地往沈星零的心里扎。
沈天赐也是颇为错愕。
他到底和沈星零有过十数年的相处,虽然那段童年着实不堪回忆,但也没想过她会变成这样。衣衫褴褛,浑身几乎没有干净的地方,眼神沉静而木然,仿佛很难再有情绪的波动。
“现在可以吗?”沈星零问绿衣。
她瞥了眼衣着华贵发髻精美的宜婷,终究是女人,沈星零忍不住伸手随意将乱发束了个发髻,让自己看起来不至于落魄到了极限。
绿衣没回答她,而是朝着宜婷和沈天赐都福了福身子:“小姐让沈星零来处理舒良俊的后事,郡主,大少爷……”
沈天赐表态:“听大姐的。”
宜婷则随意坐在圈椅上翘起二郎腿,挥挥手:“随便咯。”只要是舒良俊的后事就成,她可得亲眼瞧着这衰人死去,才能彻底放了心。
一直迷迷瞪瞪的舒良俊这下总算是醒了神。
他确定了自己还在沈月华的手心里,虽然不认识眼前这位时不时处于暴走状态的贵女,但此女子身份绝对尊贵无匹,他的处境实在堪忧。
沈星零不想多麻烦,她在宜婷跟前一时,心里以为早就死去的自尊就会苏醒一分。
宜婷言行举止不似常人,只看言语内容确实可以与粗俗沾边儿,但配上她那华美的容颜和神情间流露出来的尊贵,就足以让沈星零侧目和向往。
沈星零的一生,曾为了跻身贵女行列做了太多损人利己的事。
这个目标,也一度是她行事的准则。
身处不同的阶层,人心的**就会不同程度地膨胀。不久前的她只是想用尽一切办法活下去,而现在的她再想起自己的出身,心里隐隐约约又开始喷毒液。
不过,毕竟经历了那么多,也只是想想罢了。
活着,已经是一件太过于劳心劳神劳力的事,只要心事一了,她也想痛痛快快儿地离开这个让她真的身心俱疲的人世。
“良俊,又见面了。”沈星零走向舒良俊,从他眼睛里看到了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但神奇的是,她居然没有感到一丝丝尴尬和羞赧。是啊,原本勾搭上舒良俊也是为了证明她比沈月华强,自然是没爱过,又何来重逢的扭捏艰难呢?
舒良俊使劲吞咽了口吐沫,由于身子不济还有些痛苦。
他颤巍巍地道:“零儿,我是真心爱你的,给他们说说,我肯定立刻消失,绝不会再碍着沈小姐的事儿。求你了,我不想死……”
说到最后,他眼圈儿一红,竟是哭了出来。
也太怂了些,宜婷鄙视地看着他,啧啧了两声。
“良俊,能死去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沈星零劝他,同时从药瓶里把药丸一股脑儿全部倒进了手心里,“吃了它们,你就再也没有痛苦了。”
“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舒良俊边哭边往角落里缩,“零儿,看在我以前对你那么好的份儿上,求求你了,我给你磕头,磕头!”说着,他不顾一切地磕起头来,一个接着一个,没有半点儿不适。
真是麻烦,沈星零直接踏上了床,把舒良俊逼进角落,准备把药丸强塞进他嘴里。
不曾想,一个虚弱至极的人还能瞬间爆发出如此大的力气。舒良俊“啪”地将沈星零手里的药丸打落,嘶哑地吼道:“蛇蝎毒妇!贱女人!你想死别拉着我!”
沈星零倒也没有生气,她再次将药丸都捡起堆在手心。
这些药丸上都沾了好些泥土,猩红的药丸显得很脏很暗。
舒良俊想逃,但沈星零一把揪住他,“咚”的一声将他再次扔进床角。一个在床一年瘦骨嶙峋的人,一个摸爬滚打历练已久的人,虽有男女之分,但力气上却是颠了个个儿。
更何况沈星零现在心如死水,任凭舒良俊如何折腾,也是阻不了她分毫。
“死吧,去死吧……”沈星零心中默念,狠绝地将所有药丸全部塞进了舒良俊的嘴里,还捂住他的嘴,若是不咽进去就要活活地憋死他!
腐心丸,一粒就能毒死一个人。
这满满的一瓶,怕是……
看到舒良俊的喉结上下动了几次,沈星零这才放了心,她缓慢地从床上走下来,走到绿衣跟前,面不改色地道:“可以了吗?”完全没有刚刚手刃了一个人的感觉,就好像,好像刚去散步归来般闲适。
这个人,还是人?
绿衣都忍不住想要后退,但还是强行稳住了自己。
就在这时,腐心丸的药效发挥,在场诸人见证了沈月华残酷的一幕。这一幕,恐怕会烙印在他们心里,永远都不会忘掉。
舒良俊大抵是疯了。
至于究竟是痛疯的还是痒疯的,谁也不知道,也不敢知道。
只见他突然浑身扭曲了起来,趴在床上,头和四肢都朝着背部弯曲,侧面看就像一张弓,疼得他除了惨叫就是惨叫,别的声音一概发不出!
不仅如此,他的脸手背和脚都起了肉眼可见的疙瘩,看他挤眉弄眼的样子就知道奇痒无比。痒,就在眼前,但却挠不到,动不了!身上看不见,但肯定这种小红疙瘩遍布全身!
状如困兽般的嚎叫!
而这,却仅仅是前奏!
就在他的身体几乎适应了这种超脱人体极限的痛痒时,新一轮痛痒又从五脏六腑里弥散而出。他现在可以动了,但却抓破皮肤都挠不到真正痒死人的地方!
小红疙瘩一碰就破,流脓流血……
渐渐地,他的七窍也开始冒血……
他已经在巨痒之下挠开了衣襟,在场的人才看到他的胸腔不知何时已经腐烂,心脏的地方破了个洞,有黄色的脓水不停流淌出,若仔细看,还能瞧见心脏在不遗余力地进行临死前的跳动。
紧接着,心脏也腐烂了。
就像化尸水一般,烂成一团恶臭的血水,透过胸腔的洞,甚至可以看到舒良俊背后床帏上扭曲的花纹。
绿衣在惊骇下动都不敢动,她总算明白这药为何要“腐心丸”。
宜婷下意识地握住沈天赐的手,她的手发抖发凉,牙齿禁不住上下打战。沈月华竟是这般狠,让沈月华惦记上的人,难道都会如此……死去?
她竟是找不出一个贴切的词语来形容这种凄惨。
“吩,吩咐……”绿衣咳了两声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吩咐人把他给弄出去,随便找个乱葬岗扔,扔了吧。”
绿衣的声音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静。
沈星零浑身发颤,难道等待她的也是这种酷刑?
“大少爷,沈星零要求见小姐,奴婢,该把她留在府里吗?”绿衣企图用其他事将她的注意力从惨况里拽出来。
沈天赐虽然震惊,但毕竟心力坚韧,他早就想好了沈星零的安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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