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锁在这里,等大姐回来后再行计较。 ”沈天赐下意识地拉起宜婷,总觉得这个地方阴气阵阵,实在不适合宜婷待着。
他经过已然吓得木楞的沈星零,微微蹙了蹙眉头:“绿衣,派人给她清洗一番。”
没有经历过沈月华前世的黑暗和绝望,怎么能对沈月华的痛恨感同身受?即使是爱她至深的顾呈瑜,也不能全然理解沈月华对这对狗男女的深刻仇恨!
沈天赐到底与沈星零没有太多的深仇大恨,私下照顾一二也是必然。
“也行。”绿衣点点头,没有反应过度激烈。
倒是纯属凑热闹的宜婷神情有些诡异,被沈天赐无意间牵起的手奇烫无比。有绿衣在场,沈天赐也不想多说什么,只得加快走了好几大步,离开小院转身进入小花园。
有假山遮挡,也不怕有人偷看。
沈天赐立刻放开宜婷,抱拳半跪在地,急道:“情急之下对郡主殿下多有冒犯,属下万死不辞!”他现今是额角直冒汗,联系到前阵子醉酒时对宜婷说的话,再加上今日的举动,若宜婷要追究,那便是真真难逃此劫。
可是却不想宜婷竟结巴了起来:“我,我不在乎。”
右手传来的酥麻感久留不去,除却小时候经常带她玩闹的表哥,还从来没有其他男子牵过她的手。哦,有过的。不过是为了攀附权贵,被她一使劲儿捏碎了手骨的畏缩男子而已。
但今次,当沈天赐的手猝不及防与她的手紧紧相贴时,她浑身的力气仿佛被一瞬间抽光,还夹带着一丝羞涩和兴奋。
难不成……
宜婷用眼角偷瞄沈天赐,见他一脸诚恳认错的模样,嘴一撇,突然气不打一处来!
在这停顿的间隙,虽然沈天赐的姿势未变,但心里已是百转千回。他对刚才下意识的举动百思不得其解,除却无私无怨地对沈月华之外,他还从未将保护一个人融入自己的习惯。
难不成……
沈天赐毫无预兆地抬头,恰好对上宜婷含羞带嗔的眼神。
二人俱是一愣。
沈天赐还算淡定,但宜婷此刻真真一副小女儿姿态,慌乱得不知该如何是好。脸上红霞乱飞,嘴里更是口不择言:“那个,那个皇姑母不喜欢沈月华,置陈皇的圣旨于不顾,不让表哥迎娶沈月华,你们可得小心些。”
话一出口,宜婷就立刻后悔了。
在这节骨眼儿上,她究竟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啊!
果不其然,一旦事关沈月华,沈天赐眼眸中的旖旎之色马上就彻底消了个干净。他直起身子,一双剑眉拧成疙瘩,思忖了好长一段时间,沈天赐再次抱拳:“多谢郡主!”说这话的时候,他眉眼坚毅,带着凛然之气,让宜婷的心神狠狠地一晃。
转身带风,沈天赐匆匆离去。
宜婷看着他的背影,抿住唇,眸色逐渐转深。她是个果敢的女子,也极其聪慧。聪慧的人最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最能看得清内心深处的意念和感知。
来大陈时日不长,所经历的事情也不多。
但能记得住的桩桩件件全能涉及到沈天赐,红鸾星动,无非就在一瞬间而已。骄傲了十几年的宜婷郡主,大概是得沦陷在这个比她还小上两岁的沈姓男子手里了。
也还不错。
宜婷笑了笑,原先是好奇,现今,她是得好好儿地将沈天赐的身世查上一查了。沈天赐,沈筠,建国公……若说其中没有联系才是不可能。
“致也。”
宜婷倚靠在假山之上,偏过头,致也如鬼魅的身形显现了出来。他也没行礼,吊儿郎当地坐在岸边,扭头道:“出事儿了吧?我早就说过,你还不信。”
若是其他人在场,定会腹诽:一个小小暗卫,居然能对郡主如此无礼?
但宜婷却跟习惯了似的,随着他坐到岸边荡着腿:“在大陈玩够了没?要不要跟我回去?爹娘会担心的。”
“好不容易编造个身世骗过那些人出来玩,我才不回去!”致也略显稚气的脸庞摆满了不情愿,更显得他年纪小。
“山庄里有大哥打理,你想入仕途还是闯江湖都随你,不过……”宜婷笑了笑,“如果姐没记错的话,致也喜欢查案子,可是立志当神捕的人。”
致也眼睛一亮:“你让我查什么?”
宜婷神秘地一笑:“跟姐回大齐,到时候定然满足你的好奇心。对了,顺便把乌菱雪带回去,这丫头心思藏得还挺深。”
致也偏着头想了半晌道:“不准戳穿我的身份,不准告诉三哥我来过大陈!”
“成交!”
于是在所有人都还一头雾水压根儿料不到时,宜婷和致也直接留了一封信,带了几个暗卫,就轻装简从地回大齐了……
顾呈瑜听到琴妙的汇报,忍不住扶了扶额:“现在怕是已经出了京城。”
琴妙还处于被宜婷的率性震惊了的状态中,傻傻地点头:“出了,早就出了。”
吩咐琴妙退下,顾呈瑜无奈地摊开手,他对沈月华笑道:“那丫头一向如此任性,许是觉得大陈没什么好玩儿的了,没想到竟是能把致也劝走……致也……”顾呈瑜微微停顿了一下。
要是宜婷自个儿回齐倒是没什么,但致也好不容易来大陈一趟,还没玩个够本怎么会轻易回去呢?
沈月华听出了些许不对劲,她问:“就是前段时日你派来保护我的暗卫?”
此刻顾呈瑜和沈月华是站在栖凤宫的长廊上等着宋兴书出来,长廊周围的宫女太监都被打发了个干净,他们不愿其他人打扰。
顾呈瑜想了想道:“致也这小子原是让我保密的,现在他离开了,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他不似一般暗卫谨小慎微,反倒很是活泼好动,连武功路数都与其他暗卫不同,更带着点儿随性的意味。”沈月华的眼神跳过假山,往院中的菊花丛中看去,“不是寻常的人,自然有着不寻常的身份。再看他每每避着宜婷,大抵与宜婷有亲?”
顾呈瑜哈哈笑道:“就知道他瞒不了你。”
他俯下身子在沈月华脸上吻了一下,顺势将她环抱进了怀里,柔声问:“徐依柔的事还是交给宋兴书处理吧,快入冬了,咱们也该回家过年。”
沈月华心中一暖,低头笑了笑:“子瑾,我们取道燕北回大齐怎么样?”
燕北是大陈冬季最美的地方,冰雪之国,就像琉璃事一座做出来的城,美丽无比。真的到了要离开大陈的时候,沈月华才觉得自己并没有将这块生养她的土地看够。
“不如就像宜婷一般,随性一些,自由一些。”
“正合我意。”沈月华转身抱住顾呈瑜的腰,坚实有力。她把头靠在他的胸膛,稳健的心跳声那般让人心安。两个人都享受着这一刻,真正的感情是润物细无声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明白彼此的所有。
他们从不担心元后的阻拦会成为壁垒,但不代表其他人不会忧虑。
最忧虑的人,当属沈天赐。
他从沈府出来,马不停蹄地赶去了温府。翻身下马,将缰绳扔给迎上来的下人,他忖了忖问道:“隆表哥可在府里?”
“今日早朝下得早,隆少爷去城郊军营里练了几个时辰,如今应该正在往府里赶的路上。”
沈天赐点头:“我去表哥院里等他。”
那下人笑道:“秦姑娘总念叨要是沈府来人得让她见上一见,人是经不住念的,这不?奴才还以为先来的人会是公主殿下,没想到倒是表少爷先入府了。”
他话音刚落,看到沈天赐微微蹙起的眉,立刻解释:“奴才是隆少爷特意放在大门处当值的,万不能将可能对秦姑娘有害的人放进去。隆少爷对秦姑娘可真是好到骨子里了,我们当下人的都瞧在眼里呢。”
沈天赐又点了点头:“那便带我去见秦婉。”
当初温隆将秦婉带走,沈月华没有当即去看,总归这两人之间得有自己的空间。秦婉的身子是废了,但沈月华一定会想办法让她逐渐好转。
但沈天赐不一样,他对温隆仅仅称得上是好友,继而对秦婉也不算太熟。
不过今次他想做的事得麻烦到温隆,自然要与秦婉多多接触了。
温隆给秦婉安排的住处很幽静,甚至若不是下人领着,外人很少能看出丛林掩映之后竟然藏着这样一个小巧玲珑的院子。
那领路的下人在院门外高声道:“秦姑娘,沈府大少爷来府里了。”
过了半晌,才有身穿淡色衣衫的温婉小婢轻轻推开门:“姑娘马上过来。”沈天赐善解人意地走上前:“不用她来迎,我亲自过去。”
小婢感激地对沈天赐笑了笑。
院子真的很小,但十分精致,足见温隆的用心。
走进正厅,婢子连忙奉茶,又是等了一会儿,才见秦婉缓缓地从小侧门中走了出来。她身上裹得极厚,像是冬天的装束,但脸色依旧发白,似乎极冷。
“少爷。”秦婉福了下身子。
沈天赐虚扶了一把,让丫鬟将她扶到罗汉床上歇着。
“原是想去沈府看小姐少爷的,但一到冬天我便发冷,实在是……”秦婉说着,还是没忍住咳了两声。
“无妨。”沈天赐四下看了眼,发现这屋里的丫鬟们都还是带着些功夫的。
虽然见不得有多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但在深宅大院里保护秦婉是绝对没问题。
突然,沈天赐的耳廓动了动,金属与衣物的轻微摩擦声落入他的耳朵里。这等细微的声响,若不是武功精深的人是听不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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