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镜头33：听说
时间：2013年12月。
地点：花城.省委办公厅。
“还是秘书长想得深，看得远”，姚厅长适时地拍了一下。建设局长关鹏，看起来仿佛心思重重。他一直落在后面，直到顾汝伊喊他，才缓过神来。顾汝伊问道：“程局长哪，招标计划搞得怎么样了？”
“正在搞，差不多了吧。”关鹏显然不在状态。
“什么叫差不多？”陈锋有点火了。
关鹏立即答道：“基本上搞好了，就等着领导定什么时候公开招标。”
“这就好，陈省长，我看就最近吧，早一点招标，人心才能定下来。不然有人老是指望着这口水。你看……”顾汝伊说着望了望陈锋。
陈锋点点头，说：“当然可以，越快越好。”
顾汝伊对关鹏说道：“这次招标一定要公开公正，说实话，也有人找了我，但是，不管是找谁，一律参与公开招标。不能中标的，一概不得承接工程。这是死杠子，谁违犯了，谁负责。”
关鹏看着顾汝伊，愣了一下，随即答道：“按秘书长的意见办，您放心！”
从老街回到办公室，关鹏也跟过来了。刚坐下，关鹏就嗫嚅着：“秘书长，您看，这个招标，这个……是不是，有些事……”
顾汝伊知道关鹏一定是有什么话说，就道：“说痛快点，有什么吗？”
“是这样，您是常务副指挥，这事我只能给您汇报。上次高书记介绍了一个人来，叫叶，叶什么的……听说是省委一个领导的亲戚。是不是也一样参与公开竟标？”
顾汝伊心里马上明白了，嘴上却不说，只是喝了口茶，问：“你看呢？”
这分明是给关鹏一个难题，关鹏是万万不能回答的。顾汝伊也知道他不会回答，果然，关鹏低下头去摸烟了，递给顾汝伊。顾汝伊摇了摇手，关鹏点上烟，轻轻地叹了口气。
顾汝伊笑道：“我看这样吧，这事先放着。你们还是按照公开招标的程序准备。其它的，我给高放书记汇报后再说。但是，这个是唯一的，不准再出现其它情况。”
关鹏点着头告辞出去了。顾汝伊想这个叶峰！其实早在叶峰刚找他时，他就感到叶峰不可能仅仅就找了他一个人。找高放是真，找顾汝伊，只是想在具体操作上，得到关照。而且，叶峰一定也清楚，像这样大的工程，到最后真正能拍板的，绝对不是顾汝伊，也不是陈锋，而是高放，是李强。现在，高放已经介入了，而李强一直没有出面。这不等于李强不准备介入，而是他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找到适当的突破口而已。像叶峰这样的人，起了心思想拿到这个工程，他就会不惜一切。前期工作都是作得十分足的。说不定他也暗中找了李强，只是不一定希望李强直接说，而是希望李强不要反对。
顾汝伊想着，就想起省建司的**来，还有那几个在他门外的老工人。说什么也得给他们一段工程，那怕一小段，也能给他们一次机会。越是没有工程做，本身的包袱重，竞争能力就越差。长期下来，恶性循环，最后只有倒闭，只有破产。
王晟推门进来，手上拿着一张传真纸，递到顾汝伊的桌上，说：“秘书长，你看看，尽是找事。唉！”
“什么啊？”顾汝伊拿过来一看，是国务院责成岭南省委，严肃查处沿江市矿山无序开发的明传。终于到了，顾汝伊想上一次莫名打电话给他，说上面来人暗访了。现在要结果了。却把处理的任务交给了花城省委。这一方面是体现了上级的高度重视，另一方面也让花城省委在处理问题的过程中，自查自责。
“这个转给余天书记吧”，顾汝伊说着在明传上写了“请余书记阅示”五个字，就让王晟直接送到余天办公室。
王晟拿了正要走，顾汝伊站起来，说：“还是我去吧”，拿了明传，他来到余天副书记办公室。余天正在打电话，顾汝伊就在门边停了一下。余天示意他进去，打完电话，顾汝伊把明传递上了。余天看了，也皱了眉头，“这个时候，怎么？唉。既然国务院发来了明传，我们一定要高度重视。马上把明传转给沿江市委，请他们先自查，提出处理意见。省委再根据情况考虑。”
“我看也只能这样了，我就让他们转。”顾汝伊说着要出门。
余天却喊住了他，“这样吧，我明天亲自到沿江去。你通知一下有关部门，明天跟我一道过去。”
顾汝伊心想余天的主意改变起来也真快，才几秒钟就变了。但是，他嘴上却应承说可以。一回到办公室，他就给莫名打电话。莫名说：“我清楚了，是有人专门向上面举报了。不然暗访组怎么知道得哪么清楚？”
顾汝伊生气道：“莫名哪，怎么到这个时候还说这样的话，真是糊涂了。现在什么也别想，准备好处理。我问你，这里面你个人到底有没有猫腻？”
“没有，这你放心。”莫名肯定地答道。
“那就好，工作上的失误，是集体负责。个人的失误，可是……”顾汝伊本来想说可是自己负责，但是临时改了，说：“太不应该了，就这样，余书记明天过去。”
虽然莫名在电话里一再说自己没有什么，但是顾汝伊心里却有点打鼓。接连不断地检举信，和一些小道上的传闻，都认为莫名通过矿山的发包，得到了不是一点点的好处。如果真是这样，盖子一揭开，下面的情况就谁都猜测不出来了，也是谁都不能随意左右的了。这是顾汝伊最替莫名担心的。以前，顾汝伊还听说，莫名被那些矿主请到外地游玩，吃喝玩乐一条龙，甚至传闻，他们出入**场所。有几次，顾汝伊很想问问莫名是不是有这回事，但一想莫名的爆脾气，就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传闻毕竟是传闻，顾汝伊倒希望这些都仅仅是传闻。
下午，顾汝伊主持了全省防汛工作会议。花城临江，内湖内河较多，每年到了七月，受自身梅雨和上游降雨影响，防汛形势十分来峻。本来这个会议高放和李强两个一把手中，应该有一个人参加的。可是高放在京城，李强到北京去了。会议临时改成由余天书记作报告。顾汝伊在台上看到，会议的纪律明显比以前的差。不问他都知道，这些参加会议的各市各部门的领导在谈些什么，无非是花城近来的一系列官场事件，或者关于洪部长的传闻。如果说有什么能够刺激官场情绪，那就是传闻。传闻有很多种，灰色的，桃色的，黑色的，不论哪一种，都能让这些身在官场之中的人，谈起来眉飞色舞，津津有味。这些人就像辛勤的蜜蜂，不断地传播着传闻的花粉。
余天副书记作报告时，顾汝伊的手机振动了。他没有拿手机，而是先站起来，退到了台后面，然后再看。是小甜甜的，小甜甜说，她过几天要到花城来。
顾汝伊想问声：你又来干什么，但是觉得这不礼貌。就客气道：“欢迎哪，不过最近我很忙。怕不能陪你。”
“我又不要你陪。我是先告诉你一声。你忙吧，到了花城再联系。”小甜甜说着就挂了。
顾汝伊摇摇头，把手机放回口袋里。顺便上了一趟洗手间，正出门，陆春明喊了一声秘书长，顾汝伊停下来。陆春明问：“秘书长，是不是京城要查我们沿江的小矿山，有这回事吗？”
“有，明天余天书记就带队过去”，顾汝伊答道。
陆春明轻轻地笑了一下，边走边说：“我早就劝莫名同志，不能这样搞。他就是不听，看，现在总是出来了吧？也许影响到整个沿江的采矿业。”
顾汝伊回过头，有点严厉地看了陆春明一眼，道：“春明同志，现在这个时候怎么能说这样的话，这不负责任。矿山开采是班子集体定的，又不是莫名同志一个说了算。你现在的关键是要协助莫名同志处理好此事，而不是想着怎么分清责任。”
“是啊，是啊！我一定协助莫名书记处理”，陆春明加快了步子，进了会议室。
余天副书记报告结束后，各市和有关部门与省政府签订了责任状，这是每年都搞的。主要是体现责任，真正兑现起来，也是不太可能的。最后，顾汝伊就会议的贯彻讲了三点意见。无非是提高认识，一把手负总责，措施落实，人员到位，保障到位等等。这些话对于顾汝伊来说，不要稿子也能讲上一个小时。但是，每次他都是拿了稿子的。会前，总是有人替他写好了稿子，中国的秘书们总是不太相信领导。他也是搞过文字的，能体会搞文字的辛苦。因此，从尊重这个角度上，他基本上是读别人的稿。
会后晚饭前，大家在一起谈论今年的天气。气象局的专家说今年十有**要有洪水。花城是三年一水，轮也轮到今年了。而且今年梅雨期降雨少，雨水很可能集中在七八月份。最大的可能，也是最可怕是，洪水引发山洪。特别是像沿江桐山那样的山区市，山洪一来，损失惨重。
顾汝伊又有点替莫名着急了。
晚饭顾汝伊喝了一点酒，他推说身体不太舒服。大家也不好拉他多喝。吃完饭，余天说时间还早，这样吧，汝伊
秘书长，我们一道去洗个澡，身上沾乎得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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