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这才听明白,原来夜月的处子之身是给了姬无忌,他本以为是破云将军用强得到了她,所以才在睢野大战中丝毫没用怀柔手段想都没想就直接坑杀了赵国能征善战的四十万饿殍俘兵,他不由怒火中烧,他原本留着她的清白身子是为了让她更好的去接近猎物,想不到这个不知羞耻的贱人居然早就把身子给了人,而三年前……”,他眼中寒星的怒火焚掠煅燃,“他姬无忌还只不过是一个不足十五岁的少年,原来这么多年来自己精心淬炼的一把利剑早就被别人玩赏过了,他愈思愈气,惊蛰的怒火几乎撕裂胸怀,指挥着弩阵的手中暗语陡变,山中隐着的无数羽林卫随着他手势徘策弩阵,杀机暗调,瞬间炮制出杀无赦的毒猎阵仗。
姬无忌看着自己哥哥眼中妒火焚烧,居然洋洋得意起来,他凤目曦光四射,如汪着耀眼色泽的烟火爆裂炸开,那溢出的万紫千红的光芒照亮了漆黑深夜里他毫无方向的心,他隐约嘚瑟,“我怎样跟小夜姐姐亲热不牢哥哥挂心,哥哥只需知道我才是她第一个男人就好。”
姬羽费尽毕生心机都没有得到的东西,原来早就入了自己弟弟掌中,如何不让他心魂撕裂,他手中剑抖动崖底悬着的那块泪痕玦悄然跃入剑柄悾淙的嵌痕中,那泪痕的玉玦纹丝和缝的镶扣入宝剑。泪痕剑立刻寒光照衣,浴血啸风,龙吟凤鸣声声不断的沥淫出宝剑。
姬无忌无声后退一步。
姬羽剑柄一抖一剑刺向他心窝。
冷香诗筠似乎没想到他亲生兄弟过了这么多年居然还能为了那个女人手足相残,她本是想让姬羽看清那个贱女人的嘴脸,想不到竟然激出了他心中藏匿多年的不甘和随着岁月渐渐淡去的欲望,以致此刻他不惜以魂灵之身挥剑跟自己的弟弟一决高下。
她心中泣血,“再也不能重复当年因为对他的痴恋和对自己尊严的维护而轻下的放纵”,她怒叱一声,把缠覆在姬羽身上的轻纱兜紧困住他怒凌向姬无忌的身子,“姬羽你这个混账,我冷香诗筠为你在这竹澗轩受了这么多年的苦,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姬羽一剑封刺姬无忌右胸,泪痕剑爆裂出一股噬人的紫芒透射入姬无忌脾脏,他这一剑拿捏的恰到好处,既不伤了无忌左臂中的夜月,又能让无忌分出全部心神去抵挡,他趁势挣断身上的鲛绡去抢夺无忌掀落臂弯中的夜月。
只是他低估了姬无忌这几年在逆境中增进的实力,只见他画戟有条不紊的檠转,戟尖攒射出的光焰对上弥射过的紫芒,两点精光在半空激烈碰撞,宛如夜空紫薇破云星辰骤然衔接,放耀出的光芒几乎比太阳的光辉还要璀璨夺目。
楚王暗暗心惊,不可思议的觑向姬无忌,这样的实力似乎比他在楚宫展示的还要慑人,“那为何不闯出即墨……”,他轻匀向自己身后的弩阵,微微不解,转瞬望见姬无忌几乎惊悸的检视夜月身上伤痕,顿时明了,“原来是忌惮夜儿,怕弩阵强劲的唳风会伤了她,真是个多情的种子啊”,他满眼怨毒,恨不得在姬无忌临风玉树的身姿上剜出几个血洞来。
姬羽也觑见了披风下夜月身上的伤势,那腰腹间被姬无忌密密缠覆的深衣帛带间晕出的无尽的血,他一步前倾,满脸惊慌失措,“夜儿伤得如此之重么。”
姬无忌画戟攒到他眼前,“不用你管。”
冷香诗筠收了断裂的轻纱,于姬羽背后一把抱住他,恨笑,“这个贱人是诗筠伤的,要是霸王再一意孤行魂迷这个贱货,诗筠就把她全身都戳成血窟窿,赶到东海的蛟窟里去给九头蛟煨血。”
“阿筠,你……”,姬羽豁然回头,冷峻的脸上难掩怒火,只是那样的盛怒在对上冷香诗筠凄绝眸色的那一刻悄然引退,他无奈沉声,声音满是枯井的黯然,“一切都是我对不起你,你何苦折磨夜儿。”
“我为什么不能折磨她”,冷香诗筠怪笑,凄绝的眸中几浸出琉璃的血滴,“这个贱人勾引我的夫君,用尽一切淫媚的手段的挑拨我跟夫君的关系,逼迫夫君休弃我,她啜泣一声,眼中一滴殷红的血珠滚落,“可当她把夫君撩拨到手之后,却不知好好珍惜,居然逼着夫君去弑君犯上诛杀魏王,她喋喋怪笑,“也亏得我们擎天立地的霸王对她言听计从,她指西霸王绝不打东,”她声音尖锐浑若夜枭,已分不清是更恨霸王还是更恨夜月,“居然真就攻破魏宫杀上龙庭,可是霸王知不知道,”她语声陡变,如泣血的杜鹃嘤啼凄婉,“当霸王攻入魏宫的时候,这个贱人在干什么,”她把绝美的脸迫近姬羽清烁眉目,偎声调瑟,“她去禁宫通风报信要魏王火速出逃疾驰向诸侯国求救啊。”冷香诗筠笑弯了腰,抱着姬羽的身子抖的如秋风中的枯草,“亏得霸王对她轻怜蜜爱如含珠吮蕊,视做隐世瑰宝,可惜啊可惜……”她笑着笑着,又不自禁的哭起来,大滴大滴的泪水滚落在鲛绡龙纱上,化作明珠噗噗的钻入溪涧的水草。
姬羽一直对当年的败迹心有疑虑,此刻听她点说才恍然大悟,原来当年一直都是夜儿……,他不由睚眦欲裂,一双凤目绽血直逼向姬无忌,“无忌,这样的事你可知道。”
姬无忌拢住夜月肩头,小心避开她身上各处伤口,沉沉道,“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的,我已经替哥哥惩罚过小夜姐姐了。”姬无忌曦锐眉眼含翳眸底有深沉的痛,“我刺了她两剑……。”
姬羽看着他疼极了的表情,气的怒喝一声,“懦弱的东西……”
姬无忌蹭的一下抬起头,灼耀的眉眼咄咄逼人,“哥哥不是一样,若哥哥真有种干嘛不去杀了这件事的始做甬者楚洢寒。”她滢指御向草丛中躲着的楚王,“是他被哥哥的十万铁骑兵杀的丢盔弃甲,献城纳降的时候心怀怨怼才想起用美人计来魅惑哥哥的。”
姬羽乖笑一声,怒目凌向楚王,“竟是楚三你这个跳梁小丑么。”
楚王在溪涧的草丛中隐好身形,大笑扬声,“姬羽你这个蠢货,你以为我还是当年那个被你踩在脚下无权无势的楚三庶子吗,当初你败绩的时候可是我引兵把你围堵在的鹰愁魇,可怜你那时候心心念念牵绊的还是孤的夜儿呢。……”他心怀怨毒恶意调笑,讥讽的语声随风送入姬羽耳中。
姬羽一生声名显赫众星捧月何曾受过这种奚落,不由勃然大怒,他挣开冷香诗筠身子,鬼魅冥身腾空而起,宛如暴烈蛟龙出海,泪痕剑排山倒海的舞措出寒冰烈火般的阵阵炫光。
一大|波隐在草木中的羽林甲卫几乎还没来得及做出回应,就已被他剑光击中直接就绝了气息。
楚王在惊彻中被魅婀泠起身子飞躲,他在半空吓得魂不附体,扯着嗓子叫嚣,“发动连天弩阵,杀无赦,……杀无赦,……给孤把他们全部杀光,一个也不留。”
魅婀叹息,“三公子何必赶尽杀绝。”
夏萱怕阿离这只无辜的池鱼被殃及早抱着她飞旋上远处一颗凤凰花枝。
阿离看危机时刻师尊不救她,反而拎起了楚王,眼圈都急红了,伏在夏萱脖颈中无声饮泣。
夏萱也不点破,只是摩挲着她纤发安慰。
溪涧旁连天弩阵——飞弩如蝗流星坠矢,成千上万的弩矢以怒涛卷霜雪之势层层拍击着席卷向半空悬着的姬羽,姬羽于浪花翻飞间舞动手中剑器,剑舞处若刑天舞干戚般雄浑壮阔气吞山河,令风云色变天地低昂,夏萱观他舞剑也是心下惊蛰,看来他冼星霸王的名号的确实至名归。
只见他舞到极处手中剑陡止,罢如江海凝定清波,万丈倾波中的弩矢就再也难向前推进一步,就连射弩的羽林卫都彼此面面相觑。
夏萱望着他手中剑不由娇笑,“怪不得姬无忌费尽心机也要寻回泪痕剑,原来是这么个宝贝。”
姬羽剑光罢处毫不停滞,直接一剑催逼向楚洢寒。
楚王心惊胆寒,于清溪蓬草间慌乱拔出腰间悬着的宝剑抵御,只是剑尖刚抵上姬羽的泪痕——修长剑身就寸寸龟裂,销金断玉的宝剑瞬间碎裂成数十段乍开,有几截直接斜飞入楚王肩肘,他痛的哀嚎惨呼,“魅婀兄救我,魅婀兄救我。”
魅婀抚开眼前飞逝的断剑残片,点出白玉萧,劝道,“霸王手下留情吧。”
姬羽把剑刺到楚王怀中,冷眼看他,“怎么,离殇什么时候成了楚宫的腿子,不干预九州列国征战挞伐的门规到宗主这一代是重新修订了么。”
魅婀一阵脸红,正色道,“离殇门规魅婀绝不敢违,只是楚三公子于我有恩……”
“是吗”,姬羽修眉拧出一丝不屑,“不知道这跳梁的小丑做了什么让离殇如此感恩戴德的“善举”。”
魅婀看着他清灼眼神,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风月宝鉴”来,不由急得面红耳赤。
阿离被夏萱抱的远了,一时看不清这厢状况,夏萱却因为阿离对这个师尊颇有忌惮,更是无心助他。
魅婀一时急的额上直冒冷汗。
姬羽觑他神情,料定于男女之事有关,更是不屑,“宗主不会也收了他的舞姬做侍妾,千娇百宠之余不忍拂逆了美人心意吧。”
魅婀心性耿介,听他挖苦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姬无忌在清溪石岩间听他二人言语,不由暗暗心急,他急欲借自己哥哥的手除了楚洢寒,这样夜月日后也不至恨他,他足间一点石岩,身子如飞鸾九凤凌舞云霄,翩然飘落至两人身侧一株金雀花枝头,调瑟,“哥哥,离殇的门宗是看上了我们大魏迎风阁里一个叫苏瞳的簪花娘子,我去年三月间下迎风阁的时候,得过一枚风月宝鉴,苏姑娘侍驾的时候说离殇的门宗也同样拿着宝鉴去见过她,可这枚宝鉴却是楚三公子所得然后转赠给他的,哥哥不需介怀离殇,我会与他周旋,哥哥只需杀了楚洢寒为自己雪恨。”
姬羽听他语里话外,竟是迫不及待的要他杀人,他知道自己这个弟弟虽然看似狂娟然则一向心思缜密,从不做与己不利的事情,这个从他当年与自己争家主以及后来觊觎夜儿的时候就已经十分笃定了,他微撩眼眸看向金雀花枝上的姬无忌,那样耀目灼人的眉眼,那样比拟神抵的身姿竟是比自己当年更加璀璨夺目,而他现下才只不过十七岁,正是朝阳冉冉待升的时刻,可自己,……他眼中徒然袭出一丝悲凉,忖度,他这样急切是想得到什么呢,凝眸间见姬无忌把怀里的夜月轻揉到胸前,手指贴着她后心源源不断的把内力疏导入她体内,而他幻紫的瞳眸几乎瞬也不瞬的盯着她冰魄的脸,那样的热切那样的激烈,心底里那根妒忌的轻弦像是被人无端肆意撩拨,他眼中骤然充血,“你是想坐收渔翁之利,要了我的夜儿……”
姬无忌觑他堪破也不隐瞒,凤目褶褶生辉,“不瞒哥哥我这几年沾过不少国色,她们个个都自负是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的不世美人,可在无忌心中她们所有人加起来却连小夜姐姐的一缕发丝也比不过。”
姬羽想不到他如此年幼的弟弟已懂得风流花丛,不由满脸讥讽,“沾染国色,你不怕损了你的少年英气。”
姬无忌揉着夜月肩头,侃侃而谈,“哥哥放心像小夜姐姐这般的女子世间独一无二,就是曦和苏瞳那般的女子也是少之又少,而无忌一向挑剔,他唇边勾出一抹正午艳阳般绚烂的笑容,竟是刺的人睁不开眼,“所以是绝不会损伤身体的,哥哥尽可放心。”
姬羽被他激得脸上青红一片,嘴里哆嗦着,却攒不出一个字来。
魅婀却是被他摄得心头愁云惨雾,“苏瞳姑娘见客一向百般挑剔千般为难,考较诗才文采,行云排兵布阵,挥敇琴弦乐理,甚至追究天象占卜,千奇百怪无所不出,每次都把他急得焦头烂额,而姬无忌似乎很轻易就能见到她,而且听他言外之意苏姑娘早就是他的……”,他脸上越发难看,袍袖下的手攥得格格烈响,不经意的看向姬无忌,那样的灼耀的羽眉凤眼,恐怕世间也只有萱儿才能与他一较高下吧,也难怪就连苏瞳姑娘也会对他另眼相看。
夏萱是何等样人远远听得旖旎风光,早抱着阿离飞旋到这边来,魅婀脸上的形形色色尽落在阿离眼中,她尽管年纪小不大通事,毕竟少女情怀诗般蕴藉,此刻看尽师尊仪态,只是把头伏在夏萱怀里不出来。
姬羽像是姬无忌气极了,赌着气悠悠道,“夜儿的脾气你应该很是清楚,她若在你身边,就绝不允许你身边还有别的女子,就是你无意瞥了别的女人一眼,她在兴致处也会逼着你把眼睛剜出来赔罪,要是让她知道你惹了这么多风流债,肯多看你一眼才怪。”
姬无忌被他逗的哈哈大笑,灼耀的脸上煨氲出冰天雪地中红梅的阵阵暗香,“我做梦都想看到小夜姐姐为我吃醋的样子,”他曦透的滢指琢上夜月冰面,“她若肯为我吃醋,就是让我即刻去死,我也绝不迟疑,”他似对着自己哥哥殷殷嘱托,“我心中爱慕小夜姐姐,所有不能自己动手杀了她在意的人,我怕小夜姐姐生气不理我,所以请求哥哥动手……”
“无耻”,姬羽咆哮一声,几乎忍不住把手中利剑穿刺入他心窝。
姬无忌轻哂一声,羽翼的眼睫无辜扑闪,“有什么无耻的,小夜姐姐早就是我的人了,我想把她留在身边也是情理之中。”
姬羽被他气的浑身乱颤,手中剑连着在楚王身上戳出好几个血窝来。
魅婀见他兄弟这般仇雠,忍不住劝道,“霸王与小将军都是当世英雄,何必为了个女人……”
姬无忌讥笑一声,一截花束般的轻绡素帛金蟾玉簟丢到他眼前,“那不知离殇门宗肯不肯为了个女人壮士断腕呢,小夜姐姐可需要门宗的血肉疗伤呢。”
魅婀低头一看,正是风月宝鉴,他心口突突跳了几下,眼中神色错综复杂。
姬无忌羽眉挑刺,“我的耐性可很有限,听说苏瞳姑娘一年只发出这一枚宝鉴,要是让我生气毁了它……”
魅婀眼角猛烈一跳,几乎毫不迟疑的拔了一截缎发递到他眼前。
姬无忌凤目灼灼,幻紫瞳眸流光溢彩,“小夜姐姐可不只要你的筋发来疗外伤,还需你的血肉来补身体,烦请门宗从臂上割下一块吧。”
魅婀眼中微变,“这……”
“怎么,门宗舍不得”,姬无忌羽眉凝簇,墨泽睫翼像是九重天宫锦瑟花枝间投下的黯淡阴影,他玉手轻舒,掌中蓦然多出一坊蟠龙画戟,毫无征兆的挑起那截玉簟凌到魅婀眼前,“看来门宗是对这风月宝鉴的主人不屑一顾了,那不如我就毁了它……”
“不要,”魅婀几乎是不置可否的惊呼一声,急急的抢过宝鉴,从手臂旋下一块肉来。
阿离情急劝阻却是一个字也哭不出来。
戟无忌收了画戟,凌空把那筋发和血肉擎在掌中,缎发化出的仙草揉碎了敷到夜月各处伤患,而那臂上血肉拧出的绛汁则喂到夜月口中,他做这一切的时候颇有心机的背对着自己的哥哥,像是怕他看到了夜月伤处裸露出的冰肌,敷完药后更是用孔雀魇羽披风严严实实的把夜月裹紧攥到自己胸前。
姬羽被他恩威并济的雷霆手段震的心弦惊颤,“想不到才不出三年,他的攻心伐谋之术已臻化境,这哪里还是当年在他身侧嘤嘤哭泣,力求他出借心爱木剑的顽皮孩童呢。”
曦和也不知是何时从竹溪绕过澗底的画楼出的轻骑瑗阙,此刻正呆滞的倚在冷香诗筠身侧怔怔的看着姬无忌,想是姬无忌所有的话都如尖似锥般针针锉进了她心窝,“不瞒哥哥我这几年沾过不少国色,她们个个都自负是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的不世美人,可在无忌心中她们所有人加起来却连小夜姐姐的一缕发丝也比不过。……有什么无耻的,小夜姐姐早就是我的人了,我想把她留在身边也是情理之中。……她大大的眼睛空洞的望向前方,似凝定在姬无忌身上,更似流涩在虚无的空气里,整个人像失去魂魄的牵线木偶一般任人牵扯。”
姬无忌却并不看她,只是对着姬羽殷切催促,“哥哥当真不愿意杀了楚洢寒为自己报仇雪恨。”
姬羽冷眼觑他,“你自己不想夜儿恨你,却要借我的手来为你除却眼中钉肉中刺。他宝剑泼空逆转,恨声道,“你是想让夜儿恨我。”
姬无忌滢唇啜绰出一渺幽幽的薄雾,在他剑下叹息,“哥哥可真是高抬自己,你在小夜姐姐心中恐怕也就是一个被捕获后再没一星半点用处,最后不得不一脚踢开的没用猎物罢了,何曾有半点位置,若是哥哥肯杀了楚洢寒,那小夜姐姐每每想起你的时候即便是恨的咬牙切齿,好歹也是种情绪,哥哥自己说是不是呢。”
姬羽被他激得哑口无言,唯有齿牙欲碎的咬彻预示着他胸中熊熊燃烧的怒火。
楚王看他们兄弟如此坦然的商榷自己的生死,就好像自己不过是他们案板上待宰的翻白鱼肉,是他们口角下佐菜的咩咩羔羊,甚至还在为谁来磨刀哪个坐享而争执不休,他不由怒气塞胸,额上青筋暴跳,突突的叫嚣起来,一步飞驰向不远处的羽林卫,他嘴里急喘,“来人啊,救驾……”。
只是他一句话还未吐绽,姬无忌已一戟挑起他飞奔出逃的身子穿透在戟尖上,声声调笑,“楚三啊,楚三,你还想逃到哪里去呢。”
春山中隐者的无数羽林卫趋弓御剑,强弩直射向这壁,可姬羽泪痕剑舞氲出的江海凝波结界哪里是他们能穿透分毫的。
楚王被姬无忌挑在戟尖上,穿透的肩头流窜出浓墨殷红的血渍,他痛的几欲窒息,却强忍着不发出声音。
“额”,姬无忌羽眉恍若春山画黛,“这小丑居然也长了骨气了。”他画戟轻拨,把楚王撩到姬羽眼前,“看来哥哥是真心不愿意杀人了,那只好由无忌代劳了,只是以后小夜姐姐面前,还得照样把罪名推到哥哥身上去”,他肆意调笑,蟠龙画戟在山风中颤颤巍巍的晃,“可怜啊,哥哥又要担起一个虚名。”
楚王眼看自己的命只在须臾,心念电转间记起只有夜月才是他手中最锋利的剑器,每次剑一开锋,必定能刺进敌人最致命的要害,他屏息凝神,用尽最大的力气把声音灌进姬无忌怀里昏厥的夜月耳中,“夜儿,快救我,夜儿,我要死了,快来救我……”
姬无忌听他急呼,慌忙点了夜月耳畔的听宫穴位,手中画戟一抖,把楚王荡起老高,戟尖高扬,正对他落下的心脏位置。
只是他还没有穿透楚王身子,自己的玉身却险些被夜月穿透,夜月几乎在楚王第一声惊呼的时候就已完全醒了,她一手猛力推开姬无忌行凶的身子,一手顺势抽出他腰侧悬着的宝剑一剑刺到他胸前。
可她伤重虚浮,凭着魅婀的灵芝血肉才能勉强转醒,哪里真有力气杀人,只是一剑虚刺出去,身子就如扑簌簌的落雪飘散着坠下金雀花枝头。
树下的姬羽鬼魅身形游荡,直接把她索到怀中。
夜月挣扎着身子眼看到楚王安全落地才长长嘘了口气,吃力转回探出的冰颜,一眼望见抱着自己的姬羽。她顿时掩了满脸的焦灼,冷冰冰的道,“霸王果然未去冥河转世投胎么,想是恨透了夜月,要留下来看看夜月会有什么报应。”
姬羽无可奈何的笑,为她拈去发上金雀花散下的零碎枝叶,“夜儿总是能这般先发制人,无论做了什么狠毒的事情只需拿自己来要挟我,就能让我无所适从。”
夜月却像是对他这般的宠溺很是反感,用力去推他虚无的身子,“霸王这般说,是认定夜月是狠毒的女子了,那霸王当年为何要留下夜月的命,不带夜月一起下幽冥地府呢。”
姬羽被她穿透虚无的玉身,清灼的脸满是黄莲的苦涩,“我如果舍得就好了……”
夜月冰魄的靥颊凝绽鄙夷和不屑,“霸王总是这般大义凛然,不知道还以为霸王如何情深似海,剑胆琴心呢。”
“夜儿,姬羽凝眸,觳皱的眉心满是疑惑,“为什么我总是觉得你很恨我,无论我做什么都讨不到夜儿的欢心呢。”
那是因为夜月所有的一切早就被霸王毁了,夜月突然用力看他,像是有什么巨大的仇恨的火焰潺潺的流动着几欲迫出她冰魄的脸,她极力压抑着欲言又止,最后像是终于狠下心来什么都不管不顾似得,“我问霸王,霸王在很多年前是不是灭了夏朝的国都未泱。”
姬羽微怔,他这一生,尽管征战挞伐攻城略地无数,但每每破了一个都城都会善待城里的百姓,即使夜儿是夏朝人想也不至如此恨他,毕竟这九州列国间的征伐是不可避免的,即使他不灭了夏国,也有别的强国来承载那种伶仃小国的覆灭,他微一思忖,柔声道,“是,我在十多年前是出兵焚了夏朝的国都,可是夜儿……”
夜月却不等他说完就急急的攀上他胸前云纹的锦胄襟袍,“那霸王在破城之后是不是把夏君夔龙纹的御剑插进了禁宫中一个小女孩的心口。”
“这个”,姬羽不明所以,皙指揉腻的去抚她急切的脸,“我哪里有那么狠心呢,一个小女孩而已……”
“是霸王,就是霸王对不对”,夜月却不依不饶的望向他,她脸上神色慌绝,像是极力的压抑着迫切的等待着,等待他给出一个精确的答案,她冰凌的下颌略微的扬起,皎月的眼睫盛满水雾,整个人都处在极度的不安极度的恐慌之中,像是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答案,可又怕极那未知的回答所带给她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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