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旖旎,满室柔情随着升起的太阳化开来。
段玉祁看了眼怀里安睡的如同小猫般的女人,笑了笑,穿起衣服离开了卧室。
上午有个会,段玉祁没有带手机,等他从会议室出来的时候,看了眼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愣了下,怎么那么通未接来电。
点开通话记录,有几个是池奎铭打来的,还有几个是投资商打来的。
他揉了揉眉心,最近一阵子的忙碌让他身心俱疲,靠在椅背上,拨通了池奎铭的电话。
“在哪?”池奎铭接起电话,有些急切的说道。
“在公司,刚开完一个会。”段玉祁手指抵着眉心,轻轻地揉着。
“她呢?”池奎铭抿着嘴角,侧脸紧绷着。
“谁?”段玉祁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反问道。
“袁圆圆?”池奎铭开口,说出那个名字。
听到她的名字,段玉祁一个激灵,突突跳的眉间感觉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池奎铭一向都对他的事情不过问,关于袁圆圆他更是一次都没有过问过,现在问起,段玉祁直觉没有什么好的事情。
“在别墅。”段玉祁老实的回答。
“......”池奎铭没有说话,但段玉祁却是听见了他微微的叹了口气。
“怎么了?”段玉祁捏着手机的手一紧,心下也不安起来。
“她母亲过世了。”池奎铭的声音很低很沉,对于袁圆圆,他也表示难过,从一开始就知道她是无辜的,只是有时候事情发展的轨道是人类所不能控制的。
“什么?”段玉祁只以为是自己的手机坏了,那对面的话变得不是那么清晰起来。
“她母亲过世了,被车撞的。”池奎铭捏着眉心,心头泛起一抹痛。
“什么时候的事?”段玉祁直觉这一切不是那么巧合,他昨天上午才带圆圆看见过他们,怎么这只是过了一夜,人就去世了,不会那么巧吧,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昨天上午十一点左右。”池奎铭回道。
“上午十一点,在哪里?”那心里的不安蔓延开来,段玉祁只觉得有人拿着锤子在大力的捶打他的胸口,一阵闷闷的。
“在街心公园旁边的红绿灯口。”池奎铭早上接到的消息,第一个便是打给了段玉祁,毕竟袁圆圆在他的身边,已是三年没有回过家。
对于他们的关系他不知道如何开口,段玉祁本就是为了帮他,几年前他打听到权氏那百分之二的股份遗落在袁家,后来参加那次生日宴会后,才知道那股份其实是赠予袁家的大小姐,他事后跟谢冠宇和段玉祁说了这件事,没想到段玉祁当即就对他说,那百分之二的股份交给他。
他当时很是诧异,他不知道段玉祁将用什么办法来得到那股份,后来又是过去了半年之后,他才知道原来那个袁家赴美留学的大小姐失踪了,而他也是得知她的下落来,她在段玉祁那里。
他该怎么说,段玉祁的出发点是为了帮助他拿到股份,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要如何去划分。
他和段玉祁,谁才是伤害袁圆圆最多的那个人,他现在已没有心力去计较。
木已成舟,后悔已是徒劳!
“十一点,在街心公园的红绿灯口,被车撞死的。”段玉祁将方才的信息归拢,总结性的说道。
“嗯。”池奎铭点头应下,给了他准确的答案。
段玉祁的脑海里忽然一下便炸开来,漂亮的桃花眼里闪烁出不可思议的光来,单手扣住桌子的一角,大力的呼吸起来。
手机缓缓地落下,他也不知道挂了没有,随手一丢。
像是放电影一般,昨日的情景一下重放而来,他开着车子带着袁圆圆离开,却是没有在看到身后一直紧追的女人。
他以为......
他以为她只是迷路了,没有追上。
他以为车子开得太快了,她的双腿跑不过。
他甚至以为她神智清醒以为认错了,便停下了追逐的脚步。
可是,为何会有那“碰”的一声。
他清楚的听见的,亲耳听见的。
他坐在车里,放着舒缓的音乐,车窗死死的关紧着,可是他还是那么清楚的听见了那一声巨响。
然后,他便是看着周围的人群朝着马路中间跑去,围住了那出事的路口。
他的车子也开远起来,视线里没有了那个女人,也没有了那群人。
车祸。
他当时就知道,只是每天都会有的车祸,他为何要放在心上。
所以,他扬长而去,毫无留恋。
只是,为何又会是这样。
那本该与自己无关的车祸,那平均每日都有大小事故的路口,却又为何残忍的夺去了她的生命。
呼吸一窒,又是浮现一张脸来。
满脸泪痕,她哭着跪在他的脚边,纤细雪白的双手膜拜着他的脚,他高贵的如同帝王般,看着她弯着身子趴在地上做着最卑微的祈求。
她残破的嘴角轻轻的说道,“一夜十四次好不好,只要你带我去看看我的父母,只一眼就好!”
一夜十四次,来换那一眼!
多么卑微,任何男人都会成全她吧,可是为何他要如此心狠,直到昨天才鬼使神差的答应她来。
但却也只给她见了一面,真的只是一面,甚至是隔着那么远的距离,被无数个人阻拦着。
她撕心裂肺的喊声还在,他看到她眼中的渴望,看到她眼角的无助的泪,可是他做了什么?
他毫不犹豫的一掌劈晕了她,没有给她任何喘息的时间,快速的离开那里。
可是,现在怎么办?
她不会再拿那一夜十四次的条件来跟他交换,只因她想要见到的那个人已经不再了。
呵呵......
他笑了起来,却又觉得一下恐慌起来,他不知道还该拿什么样的理由来牵制住她。
他不知道,她下一次会用什么样的方式来跟他交换。
他更是不知道,他该不该答应她来。
若是她只看到了一位中年男人,若是她知道她心心念念的母亲在她的面前被车撞死,若是她知道她当时还躺在别的男人车里,她会不会恨死他,会不会直接拿起一把刀,先杀了他,再自杀。
他不知道,甚至是连想都不敢想。
累了,这次真的是累了,他疲惫的靠在椅背上,任凭时间一点点的流逝。
夜色降临,晨曦升起。
一天又是一天。
那不再的人逝去,日子还是照常运转着。
一个星期后,那便是袁家夫人下葬之日。
池奎铭问他要不要前往,他抿着唇点头。
他不认识袁家夫人,甚至跟袁家公司也没有任何的交集,可是他却答应了要去送她最后一程。
他甚至是天真的在想,或许可以帮袁圆圆来送一程,但他又没有问过她,愿不愿意让他代替她来送她的母亲。
他想,若是问出口,她肯定会毫不犹豫的给他两巴掌吧。
他,一个囚禁她女儿三年的男人,甚至于襁坚她女儿的男人,有什么资格站在她的灵位前。
可是,他就是想去,发疯一般的想去。
一身黑色的西装,黑色的衬衣,黑色的领带,他穿的肃穆深沉,站在那人群中,一步步的朝着最前面而去。
一个接着一个的人走过,站在那相片前,微微的鞠躬,致上自己最深的惋惜。
终于是轮到他来,他忽然觉得脚步沉重了许多,那几步远的距离却是那么难以到达来。
他站在池奎铭的身侧,谢冠宇挨着他,他们同样的黑衣,向着那照片鞠躬。
“对不起......”弯下腰的那瞬间,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来。
他不知道在天国的她会不会听见,他不管了,就那样的说了出来。
三鞠躬,他做的认真极了,他从未如此认真的对待过一个陌生人。
袁家在宜城也是有权有势的,虽然现在生意做的不如从前,但曾经商场上积累下的朋友却是不少。
他的身后还站着许多的人,在等着他们三个人走过再前来祭拜。
池奎铭的脚步率先朝着边上走来,他和谢冠宇也跟了过来。
“节哀顺变!”池奎铭握住那男人的手,温声安慰道。
他站在他的身边,望着面前苍老的泪流满面的男人,心下一紧,双手不自禁的握成拳。
“谢谢!”即便是曾经有再多的仇恨,男人还是礼貌的回应着。
池奎铭朝着他点了下头,然后松开了他的手来。
黑色的真皮皮鞋落在光洁的白色地板上,他随着池奎铭向前走。
“圆圆,你个不孝的女儿,你在哪里,你妈妈走了,你为什么不回来见她最后一面?”那是男人苍老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悲凉。
那太过悲伤的话让三个人同时停下脚步,池奎铭紧了紧身侧的拳头,看了眼段玉祁。
他面色惨白,一言不发,却在听到那名字时,身子晃了晃。
“圆圆啊,你妈妈到死都在叫着你的名字......”又是一句,男人却是一下气愤起来,疯狂的捶打着地面,放佛那是他不孝的女儿来......
圆圆。
那如雷贯耳的名字传来,段玉祁呆呆的看着前方。
这两个字突然变成了千锤万凿一般的深刻,刻进了五脏六腑里边,段玉祁一下定住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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