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甘子一番正容厉色的教诲之后,灵虚子抚着长须点头道:“七师弟这番话的是正理!远的不说,只这三百年来,仅七大名门之内,突然崛起而又迅速消沉少年天才就不下二十人,比如太白宗的莫远声王清秋,天剑宗的清韵子负剑生江初平,飞仙道的崇明子,合欢门的妙影仙子轻蝉散人等等,无一不是修行二三年间便修到筑元境的天才修士,个个名噪一时。但最后,能在寿元耗尽前修到元婴境的,只有飞仙道的崇明子一人而已,余人最多也就是修到金丹境中后期,那负剑生与妙影仙子更是连金丹境都未至便耗尽了寿元,身死道消。噫!这负剑生的天资远胜贫道,尤在四师弟和六师弟之上,却落得这般收场,宁不教人唏嘘!”说着话一张清瘦的脸上已露出了几分遗憾。
吕阳肃容受教。余甘子讲的道理,灵虚子举的例子,都让他想起一个著名的典故:伤促永,从而生出了凛惕之心。
自吕阳夺舍重生后,这些天里先是被余甘子认为天赋福缘俱佳而收入门下,后又服食了数十株各种珍贵灵药,又有功德碑这等大罗金仙炼制的功德至宝随身,还经碑灵的协助在识海中开辟出一方独(和谐)立的天地,更从碑灵那里得来了太清圣人的无上真经《道德经》和玉清圣人的玄功大(和谐)法《玉清大道歌》!这接连而来的大机缘大福运着实已让他的心中不自觉地滋生出了自得自负的轻慢之意,正如余甘子所说的那些“天才修士”一样,认为自己凭着这些就能够顺利地修炼成仙,全不知自己已然犯了修行大忌。幸好余甘子似有意似无意地给他指出了这一点,醍醐灌顶当头棒喝一般,使他幡然醒悟。灵虚子列举出的反面教材更让他凛然心惊,认识到自己险些便犯下了如此严重的错误。明白过来之后,念及自己这几天来心态上的变化,吕阳又惊又愧,背心冷汗已是涔涔而下。
“多谢师尊大师伯教诲,弟子永志于心,不敢或忘!”吕阳诚心诚意端端正正地对两位师长拜了下去,心中感激不已:若不是他们及时点醒,自己便极有可能成为下一个修士中的方仲永!这是真正重如山岳的师恩!
灵虚子欣慰地点头微笑,余甘子则是一脸“孺子可教”的满意笑容,伸手扶起吕阳,笑呵呵地道:“你既已知晓其中道理,为师也就放心了。乖徒弟,你这便随你师姐去,好生地打熬气力吧!”
“随师姐去?”吕阳看了看娇小动人亭亭俏立的玉珰儿,明知这位小师姐已是半仙一流的金丹境高手修士,还是忍不住犯嘀咕:这小小姑娘家的,会教人打熬什么气力?教人描红绣花还差不多吧!
“对啊,跟珰儿去呀。”余甘子一点也没听出吕阳的疑惑,兴致十足地笑道:“咱们真一宗虽然上下都已辟谷,不用吃烟火食,但平日里茶水沐浴什么的,还有开炉炼丹,都还得用到水和木柴,所以徒弟你从现在开始,每日清晨起床后,先到飞云峰东边山上砍上五百斤柴火,再去西边山巅的冷碧泉那里挑上一缸水。做完这些活儿,再跟你师姑去参读道经。”
这不是修道,而是使用童工吧?还有,炼丹难道不是用三昧真火之类的道家法术,怎么还要用木柴?
吕阳看向余甘子的眼神充满无辜,只差大声将心中的吐槽讲了出来。
余甘子如同没看到吕阳的眼神一样——当然,以他那可怜的情商,估计就算是注意到吕阳的神情,也不会从中看出什么来——对赤葭散人笑道:“九师妹,我这徒儿就先交给你了,你怎么教导他都无所谓,只要不把他小命折腾掉就行。”
赤葭散人笑道:“放心好了七哥,三年,最多三年,小妹保证给你教出一个至少也是金丹境的好徒弟来!”
三年?金丹?这敢情好!吕阳闻言一喜,但一想到刚才余甘子所说的话,又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什么叫‘不把他小命折腾掉就行’?你当是训练特种兵呢?
余甘子没看到吕阳这以下犯上的一眼,赤葭散人倒是看了个正着,对着吕阳微笑一下,道:“小阳儿师侄,这就跟你珰儿师姐去吧。”她很自然地伸手扭住吕阳的一只耳朵,凑过去低声道:“想教训你师父对吧?那就先修炼到比他厉害再说。”
吕阳吓了一跳,强忍住要在脸边这张如花笑厣上亲吻一下的冲动,苦苦一笑也低声道:“师姑莫开这种玩笑,小侄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
“收拾他一顿而已,这算什么大逆不道?”赤葭散人不以为然。“你这个师父啊,别说我们师兄妹了,就是珰儿都变着法儿将他收拾了几回。”在吕阳不可置信的眼神中,她直起腰身,笑得很是肆无忌惮:“咱们真一宗没什么过于严厉的上下尊卑的臭规矩,同门之间小小的拆台戏弄多了去了,没谁会当真记恨的。当然,这中间得有个度,可不能真个把人弄成重伤或是出了人命,那可就触犯了门规,须得严惩。至于这个‘度’怎么把握,师侄你日后慢慢体会吧!”
吕阳忍不住又出了一身冷汗:我滴个妈,能允许同门之间甚至师徒之间互相整蛊,这是什么奇葩门派?那所谓的门规又都是些什么奇葩门规?还有。他看着赤葭散人那很有女王范儿的模样,很想问一句:女王,你能不能准确的告诉我,这个“度”到底该怎样去掌握?
没等吕阳想明白何谓整蛊之“度”时,便见玉珰儿冲自己抿嘴一笑,脸上闪过一丝戏谑。紧接着,也不知这小姑娘从哪里掏出一柄斧面足有蒲扇大小的长柄斧头,叫一声:“吕师弟,接斧头!”
一只白嫩嫩的小手握住鹅蛋粗细的木柄,轻轻巧巧递了过来。吕阳下意识地伸手去接,刚把斧柄握在手中,玉珰儿嘻嘻一笑,将手一松。
好沉!
吕阳只觉得接斧头的右手猛地向下一坠,当啷一响,斧面落地。
“把砍柴斧拾起来,跟我走吧!”
玉珰儿嘻嘻笑着,扭头蹦跳着出了门。
吕阳茫然四顾,见一众师长个个面带微笑,女王般的赤葭散人冲他点点头:“还不跟上?”五师伯逐月子更已抽出一片似乎是用来打手心的竹板,阴阴笑着缓步逼过来:“好生打熬气力,不然,莫怪五师伯请你吃竹板炒肉。”这才明白过来。
敢情玉珰儿刚才貌似是在暗算自己的这一下,就在门规限定的“度”里啊!而且看这样子,自己若是不快点跟她出去,反倒是自己理亏了!
哀嚎一声,吕阳把那柄足足有五十斤重的斧头扛在肩头,步伐沉重地冲出房门。
没有天理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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