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刁女
“这儿有些碎银子，你拿着。”
光头大汉往叶清玄手里一塞。
叶清玄突然一惊，脸上有点莫名其妙。
“嗨，叶少爷，您遇事不久，身上肯定没有钱财吃饭，包裹里也就一件破旧的小孩衣服，早就被水泡烂了，还有一根蓝丝带…..”
大汉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捂着嘴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叶清玄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摸了一下身后的包裹，对着大汉行礼道：
“承蒙两位救命之恩，日后我叶某人必定报答，倘若两位还有要事在身，可以不用管我，去忙吧。“
“啊，好的。“
大汉显得有些支支吾吾，见到叶清玄没有多计较反而给了一个台阶下，赶忙往码头跑去。
“这天下就没有可信之人吗？“
大汉跑远后，叶清玄自己嘀咕着。然后又是讥讽似的冷笑。自己何时变得多愁善感起来，叶清玄摇了摇头。转而摸着自己的胸口，咳嗽了两声，踩着轻浮的脚步缓慢流入熙攘的人群之中。
华灯初上，巅州街道上挂满喜庆的红色纸灯笼，街道两旁是各式各样的小摊，店铺，叫卖声，招揽声此起彼伏，街道中央是一条整齐宽阔的石板路，车马如流，有时出来几只舞狮舞龙队，引来无数叫好鼓掌。对于在山野中生活了十一年的叶清玄来说，周遭的一切都是新鲜的，但是此刻病痛加身，又舟车劳顿，饥肠辘辘，实在打不起精神流连在这热闹的氛围之中。
叶清玄四处找寻着酒楼，“邀月楼“三个大字引入眼帘，是个简单的三层小酒楼。叶清玄走上石阶，扶着红木门，走进堂内。
正是应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句话，外部虽然看上去简单，内部确是气派异常，色彩斑斓的彩绸铺在地面上，鎏金的墙壁上绘着百花齐放图，内堂中央的八根木柱上各挂着一副风格奇异的山水墨画，刻着花草的青木桌椅，桌上摆着青瓷茶具，桌子中央是个香炉，淡淡的烟雾冉冉升起，椅子上上坐着的大都是着着华服的书生，或临摹书画，或低头读书。
叶清玄捏着手中的碎银，正欲转身就走，一个书童模样的少年走了过来。
俯身作揖，恭敬地说道：
“公子大驾光临，是要吃饭，住宿，还是赏风吟月？“
“没有，我只是，咳咳….”
叶清玄心口一疼。
“公子随我来，先到这儿休息吧。”
书童把叶清玄拉到了角落一个雅座上。
“少爷，可有什么吩咐的，要文房四宝吗？这下品的十两一个时辰，中品的二十两，上品的五十两，特定的一百两，可惜今日已经售罄。”
书童恭敬地说道，边说边给叶清玄沏上茶。
“不必了。”
叶清玄尴尬地推辞着。
“不要，少爷不是来这邀月楼临摹或读书的？”
书童用一种异样的眼光审视着叶清玄。
“我有恶疾缠身，想先休息会，待会再吩咐你。”
“好的，先生。”
叶清玄本想随便编个谎言蒙混过去支开书童，没想到这书童竟然就站在了身旁静候着。叶清玄只得举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茶很是清香，沁人心脾。
四周书生模样的人大都都在临摹柱上的水墨画，叶清玄也是颇为好奇，往这石柱上看去，仔细一瞧，顿时目瞪口呆了起来，惊呼道：
“这是竹圣萧致远的’凌霜傲竹图‘，竟然还有三幅，这可是真迹？“
“少爷，我们邀月楼只留真迹，从不留赝品，至于是何人所绘，小人便不得而知了。“
四周摹画之人被这叶清玄一叫唤，纷纷抬起头来，好像雅兴大失一般，怒视着叶清玄。
“你可曾听见，这位先生说，这是‘凌霜傲竹图‘，还与我争辩许久，哼，没见识。“
远处的角落里传来女孩带着嗲气的奚落声。
叶清玄望向角落，只见一个穿着紫色石榴短裙，用红绳系着两个马尾的小姑娘正用雪白娇嫩的手指指着一个腰间别着宝剑的白袍书生的鼻子骂道。
“你，你这个臭丫头。“
书生被这一个才到肩膀的小姑娘欺负，放不下面子，显得有些恼羞成怒。
小姑娘得理不让人，双手叉着蛮腰，嘴里哼哼着，甚是开心。
一对柳眉，整齐的刘海，水灵的眼睛，娇小的鼻子，樱桃小嘴，未施粉黛的脸庞显得尤为可爱，叶清玄竟看得有些入了迷。
“你这个刁女。“
“也比你这个没见识的书生好。“
书生张着嘴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表情好笑极了。
“这巅州的名士临摹了几天都没看，一个那个穿着破布衣的说什么就是什么了，那个病秧子，你来说说，这画为何偏偏就是‘凌霜傲竹图‘了。“
叶清玄的眼神还停留在姑娘的脸蛋上，突然一惊，回过头来。
“啊？“
那少女一蹦一跳到了叶清玄身旁，嘟着嘴巴。
“对对对，你来评评理，我说这画我家也有一幅，就叫这‘凌霜傲竹图’，便让这傻书生别抄了去瞎琢磨，这书生也是不听劝，非说我一个小丫头不懂画，与我争辩许久。“
这少女的撒娇似乎有一种神秘的魔力，让叶清玄无法拒绝。
叶清玄无奈地一笑，向着书生作揖道：
“小生学识浅薄，还请见谅，小生曾在一个山野书院读书习武数十载，学过少许琴棋书画，这文士中老师讲得最多的自然是竹圣萧致远，这萧致远的画皆是画竹，且以水墨居多。这秋天，本是竹子发黄枯萎之际，但这幅画中，竹子叶子上布满雪霜却傲然而立，这正符和了萧致远的一贯作怪风格。最关键的一点是，想必各位离这画太近了，只顾临摹画的本体，而忽略了这纸墨的两行小字。“
书生细细看去，本以为是地上的两棵小竹子，没想到竟真是两行小楷。
“萧致远不但会画竹，还酷爱吹笛，没看错的，这两行小字写的便是：一曲水中月，吹尽心中凡尘事。“
叶清玄在少女面前显得极为彬彬有礼，自己也感到些许奇怪。
“哦“
四座也是恍然大悟。
“萧致远的画可是稀世奇珍，先生看不出来也不足为奇，只是这邀月楼能有八副，可真是不简单。“
“多谢少爷赞赏。“
一旁的书童微微笑着。
“你，你欺人太甚。“
“噗，那又怎样。“
少女拉着叶清玄的衣袖，向书生伸出舌头做着鬼脸。
叶清玄忍不住一笑，随后又是一愣
自己竟然笑了，这是怎么了。
书生有些歇斯底里起来，掀翻木桌，茶水与炉灰撒了一地，突然拔出宝剑向少女头颅劈来。
少女赶忙朝着叶清玄身后一躲。
“呼“宝剑划过空气发出啸声，寒光掠来，叶清玄往书生肘上轻轻一打，那剑便飞得老远，在空中几个翻滚，插在了木桌之上，那书生一个踉跄，跌落在地上。
“放肆，敢在邀月楼舞刀弄剑。”
一旁的书童大吼一声，四周的阁楼上冲下一批带刀侍卫，把刀架在书上的脖子上。
“少爷见谅，让您受惊了。”
书童慌忙单膝跪地行起大礼。
“不，实在是……”
少女突兀地从叶清玄腋下钻了出来，探着脑袋，眨巴着眼睛，故意嗔道
“知道就好，先生大人有大量，不生你们气了，把好酒好菜都备上，再开两间厢房，让我们免费住上一宿，先生便饶了你们。”
叶清玄有些哭笑不得。
“这是我们的错误，这点要求是应当的。”
“哼！先生，我们走。”
少女突然拉起叶清玄的衣袖，不管不顾地向门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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